李利黎神情肅穆, 手已放到腰間去摸他藏在皮帶下的藥丸,那是李家祖傳下來的藥物,據說吸血鬼只要沾身就會定在原地無法動彈。咖啡廳不是個打架的好地方, 只有一招制勝將對方控制在他手下, 他纔好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藥丸只有一顆, 當務之急就是分辨出三人中究竟誰是吸血鬼。李利黎來回打量着幾人, 視線逐漸停留在一直沒擡頭的莫餘思身上。
氣氛越發緊張起來, 這邊的畫面猶如被定格一般,溫許依偎在莫餘思懷裡啜泣,李利黎維持着摸腰的姿勢站在不遠處凝視, 而莫餘思也並不好受,她一動不動的抱着溫許, 全身上下每一個器官都在叫囂着讓她不顧一切的咬上懷裡人的脖頸, 品嚐那鮮美的味道。
打破這一僵局的是陳默, 他路過李利黎往莫餘思身邊走,即將擦肩時被李利黎拉住手, 李利黎無聲的對他搖頭,眼神裡滿是警告之意。
“我不明白,我只知道我的女朋友可能受傷了。”陳默淡淡說道,說完抽出自己的手走了過去,再次說話時, 聲音裡含着他自己都無法察覺的溫柔:“你沒事吧?”
他的手輕輕搭上莫餘思的肩, 感覺到她繃得極緊的背脊, 這才覺出她的不對勁來。目光下移, 陳默看到溫許臉上寸許長的傷口, 他想也不想,突生大力從莫餘思懷中扯過溫許, 順勢將莫餘思死死地按在懷中。
“餘思有點不舒服,我們先回去了。”陳默的聲音格外平靜,好像沒有感受到懷中隔着衣服頂到他胸腹上的獠牙一般。
李利黎意味不明的笑了,叮囑溫許在咖啡廳等他,然後回過頭說道:“我送你們吧。”
“不······”
“陳默。”李利黎強硬的打斷他的話,再次重申道:“我送你們。”
陳默不說話了,擁着莫餘思當先推開門走出去,雪又下的急了些,他提起莫餘思羽絨服後的帽子將她包裹的嚴嚴實實,又用圍巾一圈圈的圍住她的口鼻,攜着她的手並肩往停車場走去。
這是火鍋店旁的停車場,門口的保安大爺正在聽京劇,不時地還隨口附和兩句,除了京劇聲和大爺沒有曲調的高喊,停車場內再無其他聲音。陳默走到車前,冷靜無比的向李利黎道別。
“陳默,幾天不見你長膽子了啊?你還想幫這吸血鬼做什麼,待會兒是不是還要洗淨了身子把自己喂到她嘴邊?你給我過來,我今日不把這隻吸血鬼扒皮抽筋了我和你姓。”李利黎氣急,他都跟了一路,陳默不僅沒有向他求救,甚至一舉一動間全是在維護這隻吸血鬼,種種行爲都向他表明了,陳默不是第一天知道這個叫莫餘思的女人是吸血鬼的事了。
莫餘思仍有些不舒服,女主對她的吸引力太大了,她今日又沒飲過血,能堅持到不動溫許已是不容易。好在現在和溫許隔開了,她的身體也慢慢鬆懈下來,她拍拍陳默捏成拳頭的手,一點點的將他的手抻開,十指相扣,然後才望向一臉戒備的李利黎:“我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李先生總不能不分青紅皁白亂抓亂打一氣吧?”
李利黎不再回答她,似乎覺得和一個將死之鬼沒必要說這些話,他的右手高舉,速度飛快的將一枚藥丸彈射過來,動作的瞬間還略一彎腰,從自己穿着的高筒靴中各抽出一根細長的木釘,一隻直直射向莫餘思牽住陳默的手腕,另一隻則握在手間往她的胸口處刺去。
藥丸過來的速度太快,木釘的攻勢又急,莫餘思無法,迫不得已的鬆開陳默,雙腳踢蹬在車身上,整個人凌空轉了一圈,饒是如此,她白皙的手背仍被木釘劃傷,傷口處沒有血液流出,烏黑黑的一道疤痕,冒着物體燒焦後的黑煙。
灼熱的疼痛感從傷口處綿綿不斷的蔓延至全身上下,莫餘思緊咬嘴脣和李利黎鬥成一團,心中再無半分輕視之感。
他們打鬥的動靜越來越大,連沉迷於京劇中的大爺都被驚動了,關了收音機推開門大喊:“住手,都住手,打架要罰款的知道不?”
大爺眼神不好,只當他們年輕人在車場鬥毆。監控器早被跟隨在莫餘思附近的屬下給破壞了,此時見莫餘思受傷了,一個個蠢蠢欲動想要現身幫她,被領頭的吸血鬼攔下來。莫餘思說過,沒有她的命令,讓他們都不許出現在陳默的視線範圍內。
早在大爺出聲大喊的時候,陳默已上前抱住李利黎握着木釘的手。他算是看出來了,莫餘思什麼都不怕,之前無論是磕碰到哪裡,傷口很快就能復原,偏這木釘不同,稍一劃傷,莫餘思的傷口不僅不會癒合,還會在行動中有擴大的趨勢,手背上的傷如今已從她的衣袖口延伸上去,焦灼的味道縈繞在幾人身邊,
趁着這機會,莫餘思抽出圍巾打掉了李利黎手中的木釘,沒了圍巾的遮擋,她的獠牙在黑夜中泛着森森的白光,李利黎大怒,衝着陳默吼道:“你自己看看她那副鬼樣子,能做女朋友嗎?你鬆開我,我保證殺了她以後給你找一個更好的。”
“你先走吧。”陳默一腳踢開地上的木釘,頭也不擡低聲說着,兩隻手仍用力的抱着李利黎的胳膊:“回去看看你的傷有沒有事,這邊我會好好勸他的。”
“不許走,我也不聽你勸,今天我非殺了她不可,你再不放手就別怪我翻臉無情了。”李利黎已經開始大聲咆哮了,大爺那邊遠遠看着他們不打了,搖搖頭又進到屋子裡放京劇聽。年輕人嘛,衝動點也不是什麼壞事。
莫餘思沒有逃跑,更沒有躲開,反而屈膝狠狠的頂在李利黎的腹部,力道毫不留情,李利黎被她頂的瞬間眼淚花亂轉,情不自禁的蹲下身捂着腹部低低叫喚。陳默攤着手一臉茫然無措的擡頭,被莫餘思踮腳摸了摸頭:“放心,我怕的又不是他,是那根木釘而已。”
說完,她還走到李利黎身前蹲下來,用沒受傷的那隻手將李利黎一把提起來,打開車門將人扔進去:“冷靜下來的話我們談談吧。”
他們沒有談多久,李利黎從小受家庭因素的影響,後來父親又是和吸血鬼同歸於盡,因此對吸血鬼非常厭惡,恨不得見一隻殺一隻。莫餘思也不需要他接受她,該說的話說了,其他的事就由他自己決定了,對莫餘思而言,只要不讓陳默爲難就好。
回去的路上陳默看起來很消沉,莫餘思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對於她來說,這只是個虛擬世界,她不是真正的吸血鬼,陳默也不只是個小司機,可對於陳默來說,他現在所經歷的就是他的全世界。
是以,莫餘思說不出讓他不顧一切和她在一起這種自私的話來,她只能安靜的等待,等他自己想通,或者他一直都想不通,他們仍維持這種僵持的局面。不管是哪種結局,莫餘思都不會讓他產生放棄自己的想法就是了。
車停到她家門口,這段回程的路比去的時候漫長多了,車裡的氣氛也沉悶而壓抑,莫餘思故作不知,自然的取下安全帶,如以往的每一次一般邀請道:“進去坐坐?”
出乎意料的是,陳默答應了,他下車,打着傘從另一邊接出她,兩人踩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往別墅內走去。別墅裡數只蝙蝠看到這一畫面,胡亂的飛了起來,好一陣忙亂後才一個個躲回房間,生怕嚇着自家主人的男朋友。
開門的是老管家,她面上慈善的笑讓陳默緊張的心平緩了些,客廳的大燈關着,只開了牆壁上的小燈,燈光柔和,莫餘思斜躺在沙發上任老管家處理胳膊上的傷口。
她此時已換了白色的睡裙,帶着蕾絲的袖子被高高挽起,藕臂修長,漆黑的傷口難看的攀附在她的手臂上,格格不入。
老管家處理好傷口離開了,陳默放下手中的杯子,完全沒被動過的熱牛奶在玻璃杯中輕輕晃了晃,莫餘思擡頭看着他一步步的向自己走來,燈光在他身後打出一圈圈光暈,竟讓她有些看迷了眼。
冰涼的嘴脣貼在她的額頭上,莫餘思聽到相隔不遠的樓梯上無數只蝙蝠嘰嘰喳喳的看熱鬧,她卻無心理會,全身的神經都蹦的死緊,用心感受着那兩瓣嘴脣帶來的柔軟觸感。
她不由得嚥了咽口水,陳默的味道比溫許還要迷人,不只是血液,還包括他整個靈魂。
“我會保護你的。”陳默小聲在她耳邊承諾,接着仔細的避過她的傷口,將她擁入懷中,兩個人的身體緊密的貼合在一起,陳默的心跳聲傳過來,沉穩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