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慕青自小便有意無意地接受着父親對大哥的教誨,自然明白如今這樣的天下局勢中,對普通百姓來說是絕不能讓兩國輕易開戰的,否則,從而將會掀起讓百姓苦不堪言的戰亂!
所以,當知道真相後,他也曾有意無意的暗示過她,他寧願放棄皇位陪她隱居山嶺,也不要跟她分開,可是,真到哪一天的時候,她的猶豫與顧慮,終究還是讓國家大義,百姓疾苦佔據了上峰,以父親曾經提及過的“心懷天下百姓安危”的戒言,最後終究是不能隨心所欲,快意恩仇,但而又不想讓他放下一切追隨自己,只能策劃了那一切,但可惜,她終究還是拖泥帶水了!
“小姐,夜已深了,怎麼還坐在這裡呢?”,一聲輕柔的女子聲音,將淳于慕青的思緒從思緒中拉了回來,慕青軒輕輕轉身,便見白茉帶着平靜祥和的笑容站在她身後,正滿眼地關切地望着她。
如今,他們都已知道自己當日實則乃金蟬脫殼之計,並沒有喪生,所以,這幾個忠心她的丫頭也都用盡一切辦法回到了她的身邊,如此也好,至少她不會一個人在這山中孤單了,只是白茉以後不能跟在她身邊了,而再見,也不知會是何時了,她欲將所有生意都交由段意和白茉負責,她便再也不會現身了,他們有什麼事情也直接跟二哥聯繫,如此,他們怕是再也不會有見面的機會了。
“明日一早,蘇宇便會送你下山了,爲何你也還沒睡?”,淳于慕青在月色下,望着她淡淡地笑開了,她知道,只要她開口,哪怕白茉她們幾個就算是終身不嫁,也會永遠陪在她身邊的,只是現在,白茉有了好的歸宿,她怎能自私的留下她,而其它的幾個丫頭,現在她還沒有爲她們找到更好的歸宿之地,所以,也就答應她們暫且陪着她了,可最終,她是不會願意她們一直陪着他的,因爲以後,她也不知道自己會怎樣,當初做這個決定的時候,她以爲她的心會平靜如止水,再不會起絲毫波瀾,可是,當知道他終究還是發現了蛛絲馬跡開始,她的心就不再平穩了,而現在,更是知道他已經到了靖邊,就算理智再清晰的她交待了一切,可終究是騙不了自己的心,但那又如何,他們永遠沒有期望的,他是天生帝王者,有着推卸不掉的重任,又如何能與她忘記身份只爲彼此而過上平靜安寧的生活呢?
“我就是想來看看,你可有睡下了?果然,你還在這裡。”,白茉仍是一臉輕笑着說完,便輕輕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第一次如朋友一般,她不願再在這個時候生份地喚她爲“小姐”,既然小姐已經將她當成共同經歷過生死劫難,相扶相助親姐妹,那她原本就比她的年歲大,那她就也擔得起她姐姐,所以,今晚,她只願親切地喚她爲“青兒”,來訴說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感覺到白茉的語氣和神情都有了變化,慕青突然明白了什麼似的,脣角微微上勾了一下,這才輕聲道,“你也至今未睡,又特意過來找我,是想說什麼嗎?”
“我在想,那個人,何時來接我家的青兒!”,白茉聞言,猶豫了片刻,竟是出乎意料的說道,“青兒應該知道,對我來說,你一直都是個小妹妹,所以,其他的任何恩怨仇亂我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的是我的小妹妹該不該跟那人一起,是不是隻能跟他一起纔會幸福,你明白嗎?如果不他在一起,那她以後的日子該會有多孤寂,而那些所謂的仇恨,是不是比我的小妹妹的幸福還要重要?”
白茉看似輕飄飄的話,卻讓淳于慕青瞬間輕皺起了眉頭,幾乎是有些愣愣的,定定地望着她。
爲何,她的心事,她的所思所想,她都能看得如此清楚透徹呢?難道,她自以爲掩藏得很好的情緒,自以爲早已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的雲淡風輕,竟然是這樣的不堪一擊,這樣輕易的被人洞悉了嗎?
是的,她承認,她心裡也開始懷疑了,她開始懷疑她真的和他只能走到這一步嗎?他們真的再也沒有了以後嗎?或許,當日她就那樣跌下山崖,也比這無盡蝕骨的思念要好受得多吧!
“你真的想這樣一生都不與那人再相見了嗎?可是,你又知道他是怎麼樣的嗎?”,白茉像是篤定了心底的想法似的,非得要跟她說個一清二楚不可一般。
淳于慕青在月色下望着她有些激動的神情,心底有着一絲感動,但更多的卻是苦澀,爲她自己,也爲他,半晌後才低聲道,“你以爲我和他之間還有未來嗎?他何嘗不知道會有今日的結果?可是,他卻一直存在在僥倖,如果。。。。。。我是說如果他能早日跟我坦白,或許,我們如今將會有另一種結局,他怎麼會知道外公如今心底的想法,我不擔心他,可是,我害怕他終究護不住外公和二哥,這是一個君王的無奈,豈是他所能控制的?我不想成爲那個藉口!”
聞言,白茉卻急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你真的如此,也未必能讓此事化解,西秦這次爲何能如此輕易的進入靖邊,不就是段老太爺把二公子支走後,還借二公子之名與西秦合作,朝堂也因此怒而羣臣上諫,幸好皇上因你之事傷心而將此事壓了下來,否則。。。。。。”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慕青打斷了,“就算是因爲這樣,可這還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了,如今外公還不知道我還活着,否則,肯定不會這樣了!”
“可是如今,什麼都以及來不及了,他怕是什麼都猜到了呢?難道你認爲,如果這世上還有淳于慕青這個人活着,他會任由你遠離他,而他自己遠遠思念嗎?”,白茉直言不諱的說道,“你該比誰都清楚他如今對你的情意,他怎麼會允許?”
白茉的話,讓淳于慕青一聲苦笑,幾乎是滿臉痛楚的閉上了眼。
“青兒,無論何時,你只需要明白一點,你這在世上,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擋你的幸福,無論是煜淳于府,還是於老太爺二公子他們,你都無對不起之處,你唯一對不起的,只有你自己,他縱然有錯,可那時候,他並不認識你,如今事實已經無法改變,活着的人又何須執着過去,完全可以換一種方式來彌補曾經的過錯,不是嗎?”,白茉語重心長的說道。
還能彌補嗎?怎麼彌補?錯亂難道不該只是錯了嗎?
淳于慕青有些疑惑地看向她,未明所以,可愣了一下後,心中,卻忽而又有一絲瞭然!
“青兒,我知道你心中的顧慮,因此,我也想勸你,目前你不要離開這裡,但也不要再躲起來了,如果。。。。。。我是說如果他的真的明白你的心,自然不會對你有所強求,也會做出最好的選擇。”,白茉誠懇說道,她知道,有些話現在說出來,未免過早,但是,在離開之前,她真的想勸一勸小姐,小姐平時做什麼事堵聰明,也想得明白,可就是在這種事情,很容易轉牛角尖,她不知道那人最後到底會怎麼做,但是有一點,她始終相信,如果老爺夫人和大公子他們還在的話,定然是不願意看着小姐因爲當年的事而孤寂一生,他們是想看到小姐真正幸福的!
“難道,你覺得我和他,還有以後嗎?”,聽白茉這樣說,淳于慕青低頭凝思了片刻,半晌後才擡頭略微苦澀的輕笑道。
可是,她這話,卻也讓白茉終於放了心,小姐能這樣說,也就說明她的心是有觸動過的了,不會再一味的固執下去,她最怕的就是小姐一條道走到黑,到時候,就真的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青兒,我從沒求過你什麼事,只一件,還希望你能答應!”,白茉微勾脣角,堅定道,“別想着離開,就住在這裡吧,只在這裡,且看他會怎麼做吧,給自己一個幸福的後來,也給他一個彌補的機會,可好?”
聞言,慕青提起頭望着她,最後才低聲道,“好!我會先留在這裡,那裡都不去,待一切已成定局後再作打算!白茉。。。。。。不,白茉姐,謝謝你!”
如今,他既然已經發現了,或許就差兩人見面了,所以,無論他是否按照了自己的意思,不要再繼續尋找自己,回到都城去,那麼,以他的性格,他是不會就這麼放任自己如此自由自在而絲毫不過問的,或許,如此安靜的在這裡,無論是等待也好,還是無處可去也罷,總之,這或許未必不是最好的選擇吧?
“你我,又何須如此客氣?”,白茉略有些不悅地說道,眸光中滿是柔情。
淳于慕青不禁莞爾一笑,“好,那以後,青兒就不客氣了,一切都煩勞白茉姐了!”
“如此,便對了!”,白茉輕輕的笑了,而這一刻,她也從慕青的臉上看到了久違的真心笑容,那笑容明媚如天上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