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廷。
時間已是深夜,街上已幾乎沒有什麼行人。黯淡的路燈悽慘地照亮了狹窄的人行過道,兩側揹着光的房屋被照耀出了猙獰的輪廓。
打扮時髦的金髮美女一手抄在牛仔的褲兜裡,悠悠然地在昏黑的街上走着。她手機放在耳邊,喋喋不休地和電話對面的人聊着些什麼瑣碎的話題。
磚石路上的下水井蓋被人從下方推開,緩緩地挪向了一旁。蓬頭垢面、黑髮凌亂的女人從下面爬了出來。她渾身髒兮兮的,全身沾滿了來自下水道的污穢物,那身外套勉強能看出原本或許是白色的。她爬出來後左右環顧,目光很快鎖定到了那個背對着她正在通話的女人身上。
她鑽出來,順手重新蓋上了井蓋,接着快步地衝到了那金髮女人身後,一把按着肩膀將她轉了過來。
也許是她又髒又亂的形象再加上夜裡這靜謐的背景實在太容易讓人聯想到某些老式恐怖電影,金髮美女在扭頭看到她的瞬間就不禁尖叫出聲。白衣女人不得不努力安撫這位受驚的女士,露出儘可能友好的表情,用英語說:“拜託,我只是需要你的手機。”
轟!
那被她蓋起的下水井道蓋子像被人從內部轟了一發坦克炮一樣高高地飛了起來,灼眼的火柱從下水道里沖天而起,像一條垂直升空的火龍。被加熱成烙鐵紅的井道蓋哐當地從高空落下,摔回地面時已經嚴重變了形。
白衣女人失去耐心了,她大吼了一聲“給我該死的手機”,一拳打在了這金髮女郎臉上,暴力躲過了手機。跟着她大喊了一聲“快逃”,那女人急忙慌亂地扭頭跑開了。
時間不多了。白衣女人語無倫次地嘀咕,她用哆嗦的手指儘可能快地操作手機,撥通了一串號碼。撥通後她把手機放到耳邊語速極快地說了一串什麼,但話音被緊隨而來的爆破聲淹沒了。地面在一聲轟的爆響中被炸開,紅熱的鋼筋從地底刺出。一個影子從火海中走了出來,那是個通體滾燙的男人,皮膚下透着紅光,彷彿他全身的每一塊肌肉纖維都在燃燒。
女人用力地按下了手機上某個按鍵,看到屏幕裡跳出了“信息已發送”的字樣,不由如釋重負地長舒了一口氣。
“感謝上帝。”她說。
男人舉起了手。無邊的金色火光從他掌心爆發,瞬間將女人的身形淹沒。數千度的高溫瞬間將她蒸發,只在地面上留下了焦黑的深坑。
***
託尼·斯塔克急躁地把實驗桌上的東西一把掃到了地板上,跟着順手將面前懸浮屏裡的一套新戰甲設計圖紙揉成了團,扔進了界面角落的垃圾簍圖標裡。
這已經是他這些天否決掉的第三十七種設計了——就在他想出來這三十七種設計方案以後。
還遠遠不夠,無論用什麼樣的方式鋼鐵俠都遠遠達不到他所期望的目標。他是個天才不假,他的發明創造領先這個世界一整個世代,但這仍然遠遠不夠。說到底人類當前的科技水平畢竟還是有極限的,無論他怎麼絞盡腦汁都沒法用這有限的材料和技術讓鋼鐵俠去和神匹敵。
“也許您該採納隊長的建議,先生。”賈維斯一邊指揮機械手幫他打掃滿地凌亂的設備零件,一邊溫和地說,“您可能需要休息。”
託尼煩躁地坐到了座椅上,沒有說話。
就像他向隊長說的,他已經沒有耐心了。
十分明顯,要想保護地球、抵禦各種最高級危機目前的鋼鐵俠還差的太遠。可他做不到,卻有別的人能做到。
黑騎士。
第一次遇見那傢伙就是在交戰阿爾德里奇·基裡安的時候。絕境病毒讓他首次認識到了鋼鐵俠技術的侷限性,也是他第一次被正面擊潰。然而在面對鋼鐵俠完全無能爲力的對手時,黑騎士卻三兩下就把基裡安打發了,輕鬆得就跟玩一樣。
如果說那次還只是間接比對的話,那麼在復仇者大廈那次則就要更直觀得多。
奧創操控了他在復仇者大廈內的所有戰甲,一齊發起進攻。黑騎士面對那麼多套鋼鐵俠盔甲,幾乎就像砍瓜切菜一樣一招一個地把他引以爲傲的戰甲全部拆得七零八落。甚至還有反浩克——儘管那套戰衣當時並未完工,但卻也已經具備了他構想中的基本能力。然而搭載了多個反應堆而獲得了極限馬力的反浩克裝甲一拳下去,卻仍只被那黑騎士單手就架了下來。這說明黑騎士身上那套常規型號的鎧甲便已經獲得了和反浩克相當——甚至更強——的馬力,更說明對方的技術已經全面超越了鋼鐵俠。
最後也就是最近在阿斯嘉德的那一次。託尼和托爾兩人合力對陣洛基,在洛基手中卻完全沒半點還手餘地。平心而論,洛基確實已經是他自成爲鋼鐵俠以來所面對過最強大的敵人了。那種統治級的壓迫力跟至今爲止的任何敵人都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這是首個讓他覺得“沒有戰鬥的意義”的敵人,那是無論用什麼樣的戰術策略都不可能彌補的實力溝壑。
然後又是黑騎士,又是那個人站了出來,這次換上了一套更加神乎其神的鎧甲。他憑着那套戰衣跟洛基打得昏天黑地,難解難分。託尼甚至不知道這傢伙到底還能不能算是個人類了。
所以是的,他的確受到了刺激。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空前地需要強大的力量。
但在實驗室裡連續十多天的努力後,十分顯然,他進展並不順利。
他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把鋼鐵俠技術提升到那樣的水準。
“先生,”賈維斯說,“您有條緊急消息。”
“接進來。”託尼疲倦地揉了揉鼻樑。
線路接通,一個女人的聲音通過實驗室的立體環繞揚聲器傳了出來。她呼吸紊亂,語氣急促,聽起來就像一邊被餓狼追捕一邊說話一樣。
“我知道你可能不記得我了,託尼,但我是瑪雅·漢森,我們曾見過面。還有......我是絕境病毒的設計者。簡單點說這裡有兩個壞消息。第一,我可能已經死了。第二,絕境病毒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