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漫漫 514 氣死你
賈母瞪着小紅,險些將眼珠子都瞪了出來,你一個奴婢秧子,居然敢罵主子爺們。我反了你了,看我不把你這小蹄子的嘴撕爛。
黛玉閒閒的道:“喲,賈太夫人不用生氣,璉二哥哥感激芸哥兒這幾年替他照料你老人家,委實是太辛苦了,爲了報答他,已經將他收做嗣子,已遞了表上去了,皇上也都準了,朝上諸位大臣們都贊芸哥兒仗義,竟是個極難得的,都道璉二哥哥好眼力呢。這芸哥兒麼,現在已經是世襲罔替的靖安侯爺了,芸哥兒媳婦的誥命也馬上就要賜下來,老太太,芸哥兒媳婦身份現在比你高呢,你可得知道規矩,不能以下犯上哦。唉,我怎麼忘了呢,老太太是最懂規矩的了,哪兒用得着我來提醒?”
哈哈,你就氣吧,慢慢的氣吧,這氣姑娘我可在你賈家活活受了七年,今天還個給你的,還不及你加諸在我身上的一個零頭。
賈母的身體劇烈的抖動起來,你們居然將爵位給他?那應該是寶玉的!她實在是大受刺激,世襲罔替啊,便是國公爺想了一輩子也沒想到的啊。寶玉纔是老國公爺的血脈啊!
賈璉如何不懂賈母心思,冷笑道:“老太太,你別是想着這爵位應該給寶玉吧?我被理王的人馬追殺時他在哪兒?鳳兒母女死於非命的時候他在哪兒?太太與大妹妹被人活活殺死的時候他又在哪兒?那天夜裡,提着刀來救我的只有芸兒,是小紅這丫頭見勢不妙悄悄去叫的他。我以此作爲回報,不過份吧?何況,我早就分了宗了,我這支與你們再無關係,你有什麼資格表示反對?”
賈母的身子猛的彈了兩下,一口血噗的噴了出來。嘶啞着嗓子含糊不清的道:“寶玉,寶玉。”她這口血噴出來,心裡鬆動了些,反倒能模糊的說幾個字出來了。
黛玉茫然的道:“啊,寶玉,咦,正是呢,那位寶二爺跑那兒去了?這是什麼規矩?他親祖母的都這樣了,他居然連人影都不現,他的聖人書都讀到哪裡去了?老太太那麼疼他,看來竟是白疼了麼?”
賈母被氣得半死,她就不信黛玉會不知道寶玉到哪兒去了,心神激盪之下,一口血又噴了出來。
饒是小紅現在也開了眼了,看來今天這林姑娘不把老太太氣死在這兒擺起,她是絕不會罷手了。
賈璉冷笑道:“妹妹大約還不知道吧,當年的風流公子人不改本色,跟忠順王爺爭小倌兒,被人翻出底細來,本該在烏蘇裡臺的流囚,怎麼居然還在神京的花街柳巷流連忘返?上面正下令徹查呢,估計一個斬監侯是跑不了的。”他也鐵了心了,你不是叫我們回來給你送終的嗎?好啊,那我們就送唄。
賈母身子一掙,一大口血噴了出來。賈璉這句話等於是戳她的肺管子,斬監侯?!璉兒,你就這麼恨寶玉?
黛玉淡淡的道:“看老太太都這樣了,只怕不能再拖了,紫鵑,你們去催一下,怎麼動作這麼慢,提個人提到現在都提不出來?唉,也不是我說,這賈二老爺也不知是怎麼教孩子的?怎麼看着自己的親祖母病成這樣,他居然都還有心思往那些地方跑,還幹出那麼齷齪的事來,看來這榮國府賈家的規矩實在是不敢恭維啊。啊喲,對不住,不好意思,璉二哥哥,我可沒說你。”
賈璉淡淡的道:“我早就分出來了,跟榮國府有什麼關係?妹妹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好了,關我什麼事?”這兩個人滿心怨毒,都是鐵了心要成全賈母的一片心意,你既然那麼想死,大老遠的把我們叫回來看你死,我們又怎麼能讓你失望呢,竟是一唱一合,準備要活活氣死賈母。
賈母嘶嘎道:“你,你們……。”她現在也看出來了,這倆個人今天就是真的給她送終來了,她若不死,只怕他們都難以安心。
鴛鴦難以置信的望着黛玉,這還是以前那個哭哭啼啼的林姑娘嗎?
黛玉冷笑道:“太夫人是想說你白疼了我吧,疼我!哼,是算計我吧,想當年你一月三封信,更是派了船隻僕從蹲在我家,非要接我走不可,甚至不顧我熱孝未除,我還真以爲太夫人有多疼我呢。誰知到了京裡一看,竟是我大繆了,貴府張燈結綵,丫頭們穿紅掛綠,我娘那時才走了多久,你們安的是什麼心?我記得當時鳳姐姐與你那寶貝鳳凰蛋兒可是一身的大紅罷,他們難道不知道我娘是誰?更可笑的是,貴府二夫人居然還敲打了我一番,要我不要去招惹她的寶貝兒,我還不得不忍氣吞聲的受着。偏回過頭來,老太太,你要死要活的接了我來,卻連個屋子都沒給我準備好,居然硬要把我跟寶玉捏在一處。老太太,那時我小不懂事,難道老太太你也不懂事,你經歷了那麼多,難道不知道你那些安排對我的影響。老太太,你從一開始就包藏禍心,你一開始就在算計我家,是不是?疼我,你想我死纔是真的吧?”
其實真正最令黛玉憤怒的是:口口聲聲說着疼愛自己的賈母,卻是最先開始算計自己的人,自己一進賈家,就被她那幾聲哭號,幾滴眼淚給蒙過去了,糟糟懂懂的由着她將自己的名聲算計了去,以致後來落到人所衆知的賈寶玉的候選童養媳的地步去了。也幸好自己踏入了修真界,若是自己只能呆在凡間當個凡人的話,那可不正應了那“玉帶林中掛”那句話。老太太,你的心竟是什麼做的?我的孃親,難道不是你唯一的血脈?我現在就讓你自己也嚐嚐被至親背叛拋棄的滋味是什麼?
至於王夫人,她現在反倒不放在心上了,你本就是外人,我又何須定要將你看成親人?
鴛鴦被驚得臉色煞白,黛玉入府時她已經開始在賈母身邊伺候,當時還真的以爲是老太太疼惜林姑娘,心疼她,想把外孫女跟孫子配一對,現在看來,哪裡是那回事?竟是一開始就有預謀的一步步敗壞黛玉的名聲,逼得林家不得不答應這門婚事。不然以當時黛玉堂堂一個二品大員的嫡長女是無論如何也不應與一個從五品的小官的嫡次子婚配的,何況那人還是一個白丁,根本就沒有任何前途,寶玉配黛玉,當時的確是高攀了。
只是誰知道林老爺早逝,元大姑娘封妃,王夫人的腰桿兒也硬了,開始跟老太太叫板。老太太無法,纔不得歇了這心思。
這時敖潤在門外道:“大小姐,人提來了,是不是叫他們進來。”
黛玉頷首道:“好吧,帶進來吧。”
賈母的眼珠不由的往門口滑去,只見門簾一掀,一股惡臭傳了進來。饒是黛玉等也都很見了些世面了,還是忍不住掩住了鼻子。
只見外面差役拖着兩個不成人形的東西進來,往地上一擲,那兩人悶哼了一聲,連叫都叫不出來。
黛玉早就知道慕容景嶽丟了這麼大一個面子,偏自己與寧親王又攪在裡面,他不好意思找自己算賬,但定然不會對寶玉這罪魁禍首有什麼好臉色,多半要想法收拾他。卻也沒想到就那麼幾天功夫,居然能將好好倆個人變成這樣。只見二人身上傷痕累累,早就已經開始化膿,幸好天氣寒冷,不然的話,只怕都生蛆了。
看着二人這幅慘樣,黛玉忍不住想這下這寶貝總該醒醒了罷。皺眉道:“怎麼搞成這樣?來人,快給他們看看。”
鴛鴦聽得心下發寒,聽黛玉這語氣,她是早就知道這兩個人的下落了,只是卻不加以援手,只在一旁冷眼旁觀這二人的慘象,看來這林姑娘是當真對寶二爺徹底死了心了。
也是,若我辛辛苦苦救了一個人,到頭別人不領情,反倒嫌棄你沒本事,幫忙不幫徹底,只怕自己也不會再幫這種人了。
當年寶玉被黛玉等救下的事,寧親王私下說與賈芸,賈芸也悄悄回了賈母,要她放心。
鴛鴦當時就在旁邊伺候,自然也是知道的,私下也對賈母與賈寶玉極其不恥,自己沒本事也就罷了,居然還人心不足,肖想着自己不應得的,老太太,那是要招報應的。只是連鴛鴦自己也沒想到這次的報應居然來得那麼快。
門外侯着的太醫忙進來給二人診治,慕容景嶽怕賈芸請的大夫不知道該如何說話,將實情抖了出來就不妙了,雖然自己氣過了頭,手段有點兒不地道,不過他真不想黛玉沾手這些骯髒事。
太醫們在宮中早就煉就火眼金睛,看病人的氣色,看主子的臉色,這些無一不精。看了那兩人樣子,自然也被刑部的人下手的狠毒嚇了一跳。不過他還是記着主子的吩咐,當下避重就輕的道:“啓稟林大小姐,這二位熬刑太過,已然傷了根基,性命倒是無憂,好好調理一番便是了,只是,今後是不太可能有後嗣了。”
黛玉愣了愣,這刑部的人還真不是吃素的啊,真把人給弄斷子絕孫了。
賈母如被重擊,猛然坐了起來,直直的看着地上早已沒了人形的寶玉,然後一口血直噴出來,直挺挺的往後一倒,老爺,我是罪人,我是賈家的罪人,我沒臉來見你了。當初明明可以逼着老二倆口子娶了黛玉的,我爲什麼要心大,想着元春晉了位,總想着說不定還有更好的,就由着他們拖,冤孽啊,報應,真的是報應啊,我爲什麼要既得隴復望蜀啊,是自己害了寶玉啊。
她多大年紀了?早過了小姑娘羞澀不懂事的年紀,什麼都經歷過了,如何瞧不出來這倆個人是被人狠狠作踐過了。只是冤孽啊,他們真的都是公侯之後啊,老天爺你爲什麼不開眼啊。想想自己捧在手掌心的寶貝兒居然要遭那活罪,由着那幫子下賤人作踐,賈母的一顆心如被扔進了滾油中。
黛玉突然失聲笑了起來,“唉呀,看來真是老天爺開眼啊,賈太夫人,報應啊,你偏愛的二房,看來就這麼斷了啊。哈哈,當真是報應得好快啊。哈哈,我親愛的外祖母、二舅母,你們的寶貝兒鳳凰蛋兒要絕後了呢。想當初你們可是待價而沽,覺得他連公主都配得上的哦,現在倒貼只怕都沒人要。”哼哼,老太太,你當年打的好主意,當真便以爲我看不出來。說什麼二舅母不肯,只怕連你也早就變了心,起了別樣的心思了罷?她現在早看透了這一切,只要一想起自己居然是地上癱着這貨的候選童養媳,就忍不住一陣噁心。
賈寶玉癱在地下聽着這一切,他都麻木了,真的恨不得自己就此死了,以求解脫。
賈母的心也徹底涼了,本想着黛玉素來是個心軟的,看了自己現在的慘樣,說不定會放寶玉一馬,何況,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本想着自己也弄個臨終遺言什麼的讓黛玉不得不遵。可是誰知道老天爺不開眼,寶玉不爭氣,鬧出這麼場事來,害得自己成了這個樣子,說不能說,動不能動。自己便是再有心,也是白費了。
史湘雲心下更是一遍冰涼,黛玉說了些什麼她全沒聽見,腦子只亂轟轟的迴盪着那太醫的話,‘我不能生育了,再也不能做母親了。’她知道這個世道對女子的苛求,只要生不出孩子,自來都是女人的罪,看來自己已經只剩了最後一條路了。別了,二哥哥,雲兒不能陪你了,我累了,再也爭不動了,你的心裡,從來就沒有我。
黛玉冷笑着道:“都是他們自個兒找的,賈寶玉,你大約是很不滿意我將你扔在那破山溝裡了吧,你倒真是賈太夫人的寶貝兒啊,一脈相承,兩祖孫都一樣喜歡熱鬧繁華。只可惜,這天下不是你的,由不得你任着性子來,希望這個教訓你就好好記住吧。昔日的繁華,已是過眼黃花,它們已經不再屬於你了。”對外面的敖潤道:“這事兒誰負責?”
敖潤在外面道:“啓稟大小姐,是刑部侍郎劉大人。”
鴛鴦突然道:“林姑娘,老太太不成了。”只見賈母的四肢突然開始劇烈的抽搐,喉間發出粗嘎的喘息聲。她終於放棄了,人算不如天算,她爭不過天。
黛玉掃了她一眼,看了眼旁邊的太醫,太醫會意,過去給賈母把了把脈,淡淡的道:“林大小姐,賈太夫人已然不成了。”
黛玉看了眼癱在地上的寶玉,皺眉道:“刑部的人呢?”還真是個廢物,人說爛泥扶不上牆指的就是這種人了,偏自我感覺還挺好,一天到晚還在那兒哼哼唧唧什麼無材補天,幸好咱老孃當年眼光毒,沒有用他去補天啊,真要如了他的意,那天只怕還得有個窟窿擱那兒禍害人呢。
外面的衙役立即進來,黛玉下頷往寶玉那一擡,冷冷的道:“帶過去,讓他給太夫人送終吧,然後你們將他帶回刑部,由劉大人依法處置。”廢物,拜託你轉世投胎之後別再這樣了,一天的晚除了禍害人之外就幹不了什麼正事,以後遇事的時候多用你那漿糊腦子想想。
鴛鴦駭然看着黛玉,她真的沒想到黛玉會絕情至斯。
紫鵑冷笑道:“鴛鴦,你那是什麼眼神?我家小姐救過這位爺,是別人不領情,嫌那兒太差勁了,擱不下他這尊大佛,自個兒跑了。他若肯老老實實的呆在那兒,只怕以後兒孫滿堂也是跑不了的,誰叫他的心大呢,福禍自招。寶二爺,你今日有這下場,老太太便是有一半兒的功勞,你自個兒也得負大部分責任。”她也怒了,你們賈家的人是什麼意思,老粘着我家姑娘不放?記清楚,我家姑娘姓林,不姓賈。對寶玉也是越發的瞧不起,以前嘴裡說的漂亮,這個是祿蠢,那個迂腐,怎麼到了後來,那般脫俗的寶二爺,你也離不開這黃白之物,還是又跑回這裡來了。有本事,你就去過你那清高的日子啊。
賈母胸膛急促的起伏着,喉間發出瘮人的呼嚕聲,聽着紫鵑的話,她的眼睛越睜越大,似乎憋得難受,那呼嚕聲越來越急,突然衆人聽見喀的一聲輕響,賈母的神色陡然一鬆。
太醫道:“賈太夫人已然去了,諸位節哀。”看着這神色各異的幾個主子,太醫大人的場面話還是要說的。
黛玉發了半日的呆,看了賈母一眼,淡淡的道:“我倒想哀來着,就是哀不起來。芸哥兒,這是一千兩銀子的銀票,你拿去幫着辦喪事吧。老太太,這也算是我對你辛苦一場的回報,讓你不至曝屍荒野吧。其他的,我可就沒那本事,也沒那個心了。畢竟我姓林不是,那也本不是我林家人該管的事。你那麼疼寶玉,就讓他送你上五臺山了吧。”
起身走到賈母牀前,拜了幾拜,這算是我代孃親給你送別,你的女兒,我的孃親,也馬上就要消散在女媧娘娘的本體中,從此之後,咱們就再無瓜葛了。若非爲了這一拜,替我娘了結她跟你的因果,姑娘我才懶得走上這一遭呢。從今之後,我就徹底解脫了,與你賈家再無干系。
紫鵑與夏玫對看一眼,也上前行了一禮,以示拜別舊主之意。
黛玉起身淡然道:“紫鵑,我們走。”帶着一衆人離了這裡,竟是再沒看寶玉一眼。
寶玉面如死灰,一顆心直墜無底深淵,林妹妹,你是嫌我髒嘛?你就真的恨我恨到了這個地步?
那刑部的衙役見黛玉等出了屋子,忙不迭的將手一鬆,擡腿便賞了寶玉一腳,“媽的,噁心死了,真是的,前倆天看着還人模狗樣,怎麼這麼不經事,才幾天,就這德行了?”
寶玉一離了那人的手,便如沒了骨頭的麻袋,一下溜到了地上。
另一人道:“有什麼稀奇,這些公子哥兒,早就被人掏空了身子,平日裡補藥什麼保着,自然看不出來,真要把藥一斷,要不了幾天就現了原形,就他這樣,也不知道挨不捱得到行刑那天呢。”
鴛鴦霍然擡頭,驚恐的道:“行刑!行什麼刑?”
那衙役笑道:“一個逃犯,能行什麼刑,自然是斬監侯囉。”順手也賞了寶玉一腳,“就你這德行,居然還敢和王爺搶人,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幾斤幾兩哦?”
鴛鴦被嚇得魂飛魄散,什麼?寶二爺要上菜市口?看了眼牀上賈母的屍首,嘆了口氣,老太太,原來你竟真的是白費了心,可憐你這幾天竟是白熬了。不過,這樣也好,你疼了寶二爺一輩子,臨走都還不放心他,他下來陪你也好,只怕寶二爺也不想離開你呢,這倒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題外話------
謝謝anhuiwuhuhys的花花,超肥的一章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