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奴瘋了,我甚至不能理解他到底要做什麼?
只是讓承歡受傷,卻又不殺他。請使用
對承歡的母親投毒,卻又不泯滅證據。
甚至,我猜得出來,馬車前那讓承歡飽受刺激的不堪一幕,也是他故意安排的。
若溪哥是受了傷回來的,傷口很深,幾乎透了肩,血涌如注,卻並不足以致命。
我問他是誰做的,他卻不說。
我便知道,一定是月奴。
很快,極樂那邊也出了事。
上山採藥回來的時候,哭的眼睛都腫了。
回到家便拿了劍衝出去,累得我滿頭大汗才把他制住,捆起來扔進房間內。
他像只憤怒的蟲子一樣瘋狂掙扎,我戳着他的額頭,問:“中了什麼邪?”
他瞅了我一眼,杏核眼瞬間又溢滿了淚,他哭着:“師傅死了!”
我一愣,極樂便一頭拱進我的懷裡哇哇大哭,像個孩子:“師傅死了!那個人害死了師傅!極樂要替師父報仇!”
心猛地一沉,我閉上眼:月奴,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你真的想要所有人都恨你嗎?你真的想讓所有人都與你爲敵,不共戴天嗎?
“主人……”極樂哭得不停打顫,“你一定要爲師父報仇!主人!好不好?你替極樂爲師父報仇!好不好?”
……
在外面,他樹敵亦愈來愈多。
不論是名門正派還是邪魔歪道,他葬月宮逐個惹一遍,很快激起了衆怒。
武林上下同仇敵愾,從未如此統一過,誓要消滅葬月宮,呼聲愈演愈烈。
中秋的時候,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賞月。
承歡和若溪的傷都已經好的差不多。極樂被我曉之以理安慰了大半夜,又任他又抱又摸了另外半夜,纔好歹打消了馬上殺出去的想法。
阿蠻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不過還是不大願意說話。我知道他的脾氣,越清醒的時候越是冷酷,除了與我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他很少笑。每天又穿回了一身黑,除了練武,大多時候都是靜坐,深沉的可怕。
以前他傻傻的時候,我閒來無事爲他做了很多髮型,現在再也沒那個機會了……
“阿蠻,”我捅捅他,啃了一口月餅,“喂!不要這樣嚴肅嘛!看着你,我很容易消化不良的!”
長長的劍眉微微皺着,阿蠻酷酷側頭,用眼角斜斜看我:“那便不要看。”
“你變了!”我不滿撅嘴。
他不動聲色。明明大家都是坐着,他仗着自己比我高,冷眼俯視我。
我哼了一聲,站起來,蹭到他身邊,大咧咧擡腿兒跨坐在他的膝蓋上,他向後仰了仰,我按住他的後腦勺,不許他動。
他仰臉看我,妖眸如漆:“下去。”
語氣還是很冷淡,眼底卻有溫柔。
我吊着眼睛俯視看他,用力坐了坐:“就不。”
他偏過頭去,不理我了。
自顧自取了杯酒,舉着對坐在一旁看熱鬧的藍若溪道:“來。”
若溪哥笑了笑,舉起酒杯。
“不許喝!”我擡手按住了阿蠻的手腕,另一隻手挑着他的下巴尖,將他的臉轉過來,“東丹昭琰,看着我。”
他身體驀地一僵,瞳孔隨之收縮了一下,我的心也跟着一顫,頓時有些後悔:他一定不想再聽到這個名字,那是他的恥辱……
扣住下巴的拇指揉搓着他的脣,我把他阿蠻的手拿起來,放在我的腰上,定定道:“你是我的人!身體思想都是我的!不許悶悶不樂,不許對我冷淡,不許胡思亂想,聽到沒有?!不許不說話!”
阿蠻想偏過頭,被我死死捏住,兇巴巴瞪着。
他嘆了口氣,無奈道:“好……”
“乖……”我笑眯眯摸摸他的頭頂,低頭親了親阿蠻的額頭,回手取了酒杯,轉頭對滿桌笑看熱鬧的男人道,“來!乾杯!”
“乾杯!”大家一同舉起了酒杯。
明月真圓啊!
中秋節一過,武林中人集結起來,決定一起攻進葬月宮。
是夜。
“藍若溪!”我把藍若溪壓在身下,薅着他的頭髮,“你給我說說,今天是怎麼回事?!”
藍若溪掙了掙,沒掙開,仰着張小臉喘氣,居然還敢瞪我:“何事?”
何事?!我氣壞了,扭着他的胳膊揉進被子裡,膝蓋頂着腰狠壓了兩下:“你還敢問何事?!小藍子,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居然對那個女人笑的那麼淫=蕩!我壓死你!”
藍若溪哼唧了兩聲,腦袋埋在被子裡,聲音悶悶的:“扶蘇,疼了……”
“疼?!”我吊起眼睛,手下卻放柔了力道,“就是讓你疼,不然你是不會長教訓的!”
藍若溪似乎是抖了一下,好像很痛似的,嘶聲可憐兮兮道:“好疼……真的,肩膀好像脫臼了……”
我一驚,急忙撒手。
自從我力氣大了之後,下手總是沒輕沒重的,有時候輕輕一撥,就能讓人轉個個兒。
“若溪哥?你沒事?”我咬了咬手指頭,心突突跳着。
抓着藍若溪的肩膀,將他小心翼翼翻過來……
正對上一張笑意盈盈的臉,粉面桃腮的模樣讓我兀自一愣,心臟跟着一跳,隨即火冒三丈!
“好你個藍若溪!居然學會唬人了!”我立起眼睛,一掌拍過去。
“別生氣!”藍若溪伸手一擋,我的手正砍到他的胳膊上。
藍若溪嘶了一聲,臉蛋皺了起來,“好痛……”
我眯起眼睛,又揚手:“痛便再打!”
“不痛不痛……”他慌忙改口,舉起另一隻手做掩護。
我歪頭,笑了:“不痛更要打!”
藍若溪聞言一怔,隨即瞪起眼,猛的翻身將我壓倒,握着我的手腕:“扶蘇……你真是越來越霸道了。”
我點頭:“是啊,我確實霸道,那你不愛我了嗎?”
他又愣了一下,好像無言以對,憋了半天才無可奈何道:“扶蘇……你過分……”
我挑挑眼眉:“是啊,我就是過分,你不想要我了嗎?”
他的臉黑了。
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對着那緊抿的脣狠狠親了一口:“若溪哥,你太可愛了。我忍不住想欺負你,怎麼辦?”
他嘆了口氣,翻身倒在牀上。我側過身,撐着腦袋看他,邊笑着邊戳他的臉頰。
藍若溪任由我戳了半天,才捉住我的手指,輕聲道:“扶蘇,你去。”
心抽痛了一下,我裝作若無其事道:“去哪裡?你真不要我,打算將我放逐了嗎?”
他轉過頭來看我,眉眼裡氤氳出嘆息:“他做了這諸多錯事,不過是爲了讓你能再看他一眼。”
我緩緩收了滿臉的嬉笑之色:“你可知他的錯,皆不可原諒。他若是愛我,決然不會將我們推到這無法挽回的境地。”
“他有他的驕傲……”
白色花海無窮無盡,隨着微風掀起一浪又一浪的波紋。
我以爲這世上喜愛美好的人還是多的,熟知,破壞者更多。
嬌柔美好的白色小花被無情攆碎,揉進泥土中,就好像將它們的主人踩在腳下般痛快。
我見識了所謂的名門正派,所謂義薄雲天的武林中人,一路燒殺搶奪,如同盜匪,不,比盜匪尚還不如。
饒是葬月宮再如何武功卓絕,縱然可以以一敵十,以一敵百便如何也敵不過。
更何況,內外夾擊。
我無論如何也想不通,聰明如月奴,怎能遲鈍到被親近之人出賣。那個女人並不聰穎靈巧,想起月奴掌管慕容之時,任誰手段再是如何高超,在月奴面前仍舊無所遁形,更何況是眼前的女人,月奴尚未要如何與她,她便已是渾身顫抖、泣不成聲。
我躲在人羣中,無聲看他。
數日不見,他又清瘦。
坐在偌大的殿堂之上,背脊挺得再是筆直,也依舊掩不去滿身的蕭索。
他靜靜坐着,淡然俯視底下警惕戒備的人羣。
他不說話的模樣,總是給人遙遠的感覺,彷彿任誰也走不進他的內心。
“他就是葬月?”有人在悄聲嘀咕。
“想不到……”
人們大都未見過月奴本人,本把他想象的面目可憎,熟知竟是如此弱不禁風、瘦而蒼白。袖子裡的手腕細的彷彿一折就斷,肩膀單薄到尖銳……誰能想到這樣細膩柔軟的雙手竟然染滿鮮血,這樣純淨隔世的外表竟然蘊藏着殘忍的心?
人羣緩緩移動,在距離月奴不遠的地方,漸漸停下。
誰也不願意衝上前去送死。
有人出了好主意:“我看最好還是以靜制動,只在這兒守着,咱們耗死他!”
立刻有人附和:“大哥說的有理!咱們就在這兒圍着他!”
我隨着人羣席地而坐,腦中一時混亂無章。
是的,我有太多顧慮。
我想要救他,卻又不願得罪這麼許多人,我有我的家,我有我需要守護的人。
況且,這些人未必一定是他的對手。
現下,我唯有靜觀其變。
作者有話要說:中秋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