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事的消息一直都嚴格保密，知道內情的人一直都控制在一定的範圍。付家兄弟忽然對許冰出手雖然事出有因，但着實有些倉促了。
即便對方能夠用手中的‘證據’將許冰拍死，但也沒有理由忽略掉他。畢竟賬本的事情是他先挑起的，可以說他纔是這件事的矛盾所在。
許冰對端了杯水劉雪道了聲謝，然後便將自己藉口做生意，前後實行敲詐的安排講了一遍，同時還把自己在黨校招待所中從李紀委口中聽到的內幕消息簡述了一遍。
說着，他還拿出了一個自己記錄下來的賬本，“我一共向付國索要了三十五次，恰好是兩千六百萬。要是加上你之前拿到的一千萬，一共就是三千六百萬。”
“……”段飛接過賬本，一頁頁的翻閱了起來。
許冰記錄的很詳細，每一筆款項都包括了時間、藉口、以及資金最後的動向。
坐在段飛身側的劉雪自然也看到了賬本上的內容，她幾乎第一時間就爲段飛擔心了起來。
三千多萬的數字已然不是什麼小數目，能夠隨便拿出這麼一筆錢的人更不會是什麼善茬。所以無論段飛手裡拿了什麼把柄，都不見得能夠讓對方投鼠忌器。
許冰喝了口水，笑着搖頭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分寸沒有掌握好，讓他們狗急跳牆了。”
段飛回應道：“這樣一個無底洞，就算是有做金山也不夠填。他們應該是想要試探一下咱們的反應，沒有打算真的怎麼樣。”
許冰沉吟片刻，出聲問道：“你準備怎麼做？”
段飛笑道：“既然他們想要看，那我就配合一下他們，順便再幫你收點利息，總不能任由他們來拿捏。”
言罷，他便撥出了電話。
“喂，我是付國。”付國的聲音很快便從聽筒中傳了出來，似乎正在等這通電話一樣。
熟悉付國的人大概都能聽出來，他剛纔說話的語氣中除了驚訝之外，多少也都有些不安的成分。
“付大少，你的行爲讓我很失望啊。”
段飛說道：“如果你不想合作，完全可以說一聲嘛。”
“沒有的事。”
付國立即回答道：“你朋友的事情是個意外，我這邊收到消息之後也很擔心。”
段飛問道：“你的意思是這件事不是出自你的授意？”
付國十分篤定的說道：“我這邊一個之前負責轉賬的人忽然反水，情況讓我也很被動。”
“那我就再相信你一回。”
段飛說道：“待會我會重新發個賬戶給你，先把那筆錢還給我。”
電話對面的付國一頭霧水，立即問道：“什麼錢？”
“當然是已經出問題的這三千多萬了。”段飛說道：“這筆錢我沒來得及轉移就出現了問題，責任自然是由你來承擔。”
付國有些猶豫道：“可是我聽說，那些錢所匯進的都是些慈善賬戶。”
段飛一本正經道：“那只是在試探你的誠意。”
付國深吸了一口氣，強忍住了掛斷電話的衝動。
他都已經真金白銀的匯過去了，哪裡需要什麼試探。只是這件事他也理虧，所以也就不敢再去質疑段飛。
“除了那筆錢，我的事情你也儘快安排一下。”
段飛接着說道：“我年後就會找門路辦個傷殘退伍的證明，到時候答應我的事情你也得給我落實一下。”
付國說道：“錢的問題好說，可關於你轉業的問題可能沒那麼好解決了。九月份的時候我這邊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可是一直沒能聯繫到你，想要重新促成這件事，可能需要等一段時間。”
段飛回答道：“我相信以付大少的能力，肯定能夠很妥善的安排好這件事。”
豐城。
斜停在路邊的一輛法拉利內忽然毫無徵兆的鳴笛，同時還伴有一陣連續的擊打聲。
駕駛座的付國對着車子的方向盤發泄一通之後，這才勉強恢復了平靜。打電話與哥哥付康取得了聯繫之後，他立即駕車去與對方匯合。
到了一家老字號的茶餐廳，付國下車後立即奔赴二樓。
“哥，他剛纔來電話了。”
付國走到正在喝早茶的付康身邊，氣喘吁吁道：“他說讓……”
“彆着急，先吃點東西。”
付康揮手打斷了付國的表述，喊了服務生道：“來一份綠茵白兔餃、一份流沙包、一碗艇仔粥。”
安排好這些，他纔出聲對付國道：“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首先都要靜下心。否則就會影響到判斷，做出錯誤的決定。”
“嗯。”付國點頭。
一世人，兩兄弟。
他能有今天的一切，哥哥付康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在付康面前，他根本不敢放肆，而且他知道對方再怎麼也不會去傷害他，所以始終也都十分尊敬對方。
剛纔付康點的東西，都是他喜歡吃的。
付康不緊不慢的吃掉一隻蝦餃，出聲問道：“是不是江城的事情出現問題了？”
江城的事情原本就只是試探，目標看似指向那個被他們順藤摸瓜，揪出來的小縣長許冰，實際上他們還是爲了逼迫段飛現身。
等得知了資金的動向，再加上那位被他們買通的張市長失聯，他就已經知道這個安排是個昏招，也做好了迎接一些列變動的準備。
“嗯。”
付國低聲回答道：“剛纔那個段飛聯繫了我。”
“被逼出來了嗎？”
付康有些意外的看了付國一眼，沉吟了片刻道：“他是怎麼說的？”
對於他來說，這件事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他不擔心受到段飛威脅，反倒是對方的消失要更讓他覺得不安。如果段飛一直躲在幕後策劃，他們所面臨的情況無疑只會更復雜。
“他說之前那些錢都只是試探，讓咱們重新匯錢。”付國回答道：“而且他還讓咱們儘快安排一下，他年後就要退伍。”
說話間，付國的手機來了條短信。
“和之前一樣，好像就是一個普通賬戶。”
付國解釋了一聲，然後立即問道：“咱們現在怎麼辦？”
“把錢匯過去。”付康笑着對端來食物的服務生道謝，然後又接着對付康道：“先穩住他，工作的事情也儘量去安排一下。”
付國皺眉道：“這傢伙貪得無厭，又小心謹慎，我擔心到時候他又整出其他什麼幺蛾子，咱們也只會越來越被動。”
“知道走一步想三步了，不錯！”
付康有些意外的看了眼付國，誇讚一聲後道：“等他真的來了豐城，有許多人比咱們會更想除掉他。爬得越高、摔的越重，再讓他蹦躂幾天也沒有什麼關係。”
“……”付國似懂非懂的點頭。
付康擦了擦嘴，笑着起身道：“你慢慢吃，我約了人。如果他還有什麼問題，你隨時和我聯繫。”
“嗯。”
付國應聲。
付康起身走出茶餐廳，等到了門外，他臉上已經沒有了一絲笑意，兩道濃眉也擰到了一塊。
到了車上，他直接吩咐司機：“不去商會了，先去一趟省委。”
付康步入了那座可以影響到整個南粵，堪稱權利代表的機關大樓，在一個等候在大廳的年輕男子的帶領下，直接進入了電梯。
“柳書記今天忙嗎？”付康低聲詢問道。
“老闆正在聽彙報，半個小時後有一個會。”年輕男子看了看手錶道：“彙報再有十分鐘就完了，你們交談的時間大概有十五分鐘。”
“謝謝。”
付康道謝，等和對方一道進入秘書辦公室後道：“你哥哥的生意現在怎麼樣了，最近我有點忙，一直沒有顧得上去問，如果有什麼麻煩千萬不要客氣。”
年輕男子微笑着幫付康倒了杯茶水，坐下回應道：“之前的事情還要謝謝付會長的幫襯，我哥哥那邊的情況現在很不錯。”
付康笑道：“等年後我再幫你哥哥介紹幾個客戶。”
閒聊了一陣，年輕男子聽到電話，“柳書記讓你進去。”
“謝謝。”
付康微笑點頭，旋即進入了隔壁一間辦公室。
辦公室的佈置稍顯單調，幾乎都是些辦公必備物品。唯一稍微顯眼點的東西，應該就是書桌前的國旗擺臺。
書桌前坐着一位頭髮花白，額頭上滿是擡頭紋的男子。男子並沒有理會進門的付康，專心致志的看着手裡一份文件。
付康也沒有去出聲催促，走到男子對面安靜的坐了下來。許多人擺出這樣的姿態，多少也都會有些拿捏的嫌疑。可若是知道對方的身份，相信就沒有人會去這樣懷疑了。
柳始！
一個從三年前開始，屢次給官商兩道投下重磅炸彈的人物。
關於柳始能坐在現在這個位置上，許多人都覺得全憑運氣。當初對方不過是省委末座上的角色，幾乎所有人都認爲對方會止步於此。
可偏偏柳始的一篇文章被某位大佬相中，原本已經枯竭的仕途又重新爆發出了生機。對方年初還在擔任省長的時候，恰逢老書記重病，考略到地區穩定問題，於是他便順利上位。
很多時候，運氣也能算作是實力的一部分。官場同樣講究成王敗寇，而柳始現在的位置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然而，柳家的運道好像都集中在了柳始一個人身上。哪怕是有柳始這張虎皮，柳家的頹勢也沒有得到改變。柳家不僅沒有在創新上取得建樹，其核心的製造業也被後來者瓜分掉了一大塊。
五分鐘後，柳始放下了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