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市局。
向對自己敬禮的站崗民警點了點頭,剛從石門市調到燕京市局沒多久的副局長張雲哲步行走出市局大樓。
市局辦公大樓距離宿舍的位置不遠,除了空氣差一些,張雲哲倒是更喜歡走着回去。
比起初來燕京時的躊躇滿志,眼下所面對的情況讓他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走了一步臭棋。
已經一個月了,他連半點實際工作都沒有接觸到,每天只有參加不完的各種扯皮會議,以及應付局長和另外兩名副局長之間的勾心鬥角。
這種情況其他地方也並不是不存在,或許因爲位置的特殊關係,燕京市局的情況要更嚴重許多。可惜調來的時間太短,否則他肯定找門路調離這裡。
“張局!”
張雲哲的思緒被打斷,本能的扭頭望向了路邊停下的一輛朗逸,開口道:“你是?”
“周虎!”
周虎打開車門下車,走到張雲哲的身邊道:“張局,我有些事情想要向你舉報,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張雲哲眯了眯眼,身上的倒是有股子在一線磨練出來的兇橫味道:“你是什麼人,要是報警的話可以去警局。”
“事關重大,要是張局不感興趣的話就當我沒來過。”周虎說完,轉身便朝車上走去。
“等等。”
沉吟片刻,張雲哲攔下了已經走到車前的周虎,開口道:“有什麼事你說吧!”
幾乎不用去猜,單憑周虎的樣子和做派張雲哲就已經看出了對方是什麼身份。他爲了調到燕京,的確用了些不合常規的方法,可十幾年的從警生涯卻也不是隨便混過來的。
周虎似乎已經料到了張雲哲的反應,轉身笑呵呵的說道:“請張局見諒,實在是事情太大,否則我也不敢冒昧。如果可以的話,還請張局上車談。”
“……”
張雲哲略一思索,點頭朝車邊走了過去。
他的仇家的確不少,可要說有人敢用這種方式來謀害一位燕京市局局長,除非那個人是瘋子,或者已經準備好赴死,否則他肯定不會相信。
“開車。”
周虎看了眼坐上車的張雲哲,向車前的絡腮鬍交代一聲,旋即拿出了一部平板電腦遞給了張雲哲。
張雲哲看着電腦視頻上的內容,額前的擡頭紋越皺越深。
……
‘我敢肯定,整個燕京就沒有比我這裡備貨更多的地方了’。
‘其實就算是告訴你,你也弄不過來,這些貨都是三爺親自搞來的。至於被查,誰敢上這來查?前天我還陪三爺跟市局劉局坐在一起喝茶。’
……
等到視頻播完,張雲哲立即出聲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友誼路,蝴蝶酒吧。”
周虎如實回答,隨後他又笑了笑道:“張局要是隻盯着這件事就有些抓小放大了。”
“嗯?”張雲哲再次皺眉。
“你即便是把這裡查了,也不過是查了批藥和替死鬼而已。”周虎解釋道。“而且我可以保證,你要是沒有任何準備的話,連半點痕跡都找不到。”
“……”
張雲哲沒有吭聲,算是默認了周虎的話。
如果連這點貓膩都看不出來,那他應該算是白乾這麼些年警察了。官匪之間本身就有種特殊的關聯,即便說是彼此依附都不爲過,甚至比這更骯髒的事情他都見了不少。
“不知道張局聽說過樊三、三爺嗎?”周虎問道。
“有話就說!”張雲哲怒聲回答。
他纔剛來燕京,屁股地下的板凳都還沒有焐熱,又上哪去了解這些?
“我可以幫忙把他們一夥引出來,最後全部交給張局。”周虎說道。
沉默了一陣,張雲哲出聲道:“爲什麼找我?”
視頻上的資料已經完全能算是鐵證,只要運作得當,完全就是一份升官的踏腳石。張雲哲有些疑惑,爲什麼這個自稱是周虎的人會找到他的頭上。
“因爲我知道張局你求升官,而我只是想發財。”周虎接着說道:“不過以後我希望張局能行個方便,當然,必要的時候我也會給張局幫點小忙。”
一開始的時候,周虎心裡還有些牴觸去和警察打交道。不過在段飛詳細的陳述了利弊之後,他便答應了這個借刀殺人的方式。
“……”
張雲哲點了顆煙,神色複雜的開始吞雲起霧。
車子圍着市局宿舍饒了一圈,等到再次行駛到宿舍門口的時候,張雲哲叫停車子,下車時出聲道:“等我消息!”
等到張雲哲離開,絡腮鬍立即發動了車子,欲言又止的問道:“虎哥,咱們真相信這個張局,萬一他最後連咱們都一鍋端怎麼辦?這幫狗日的,說翻臉就翻臉。”
“現在也只能這麼辦了,要是他真的和咱們合作,以後的日子就會好過許多。”周虎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回答道:“一百萬花紅,樊三還真看得起我。”
絡腮鬍笑了笑道:“這事可不能當段哥面提,不然他又打人。”
周虎也輕笑了一聲,接着道:“五十萬的確有些少了。”
……
車子一路行駛到郊區的一間修車廠,周虎和絡腮鬍下車後便朝着修車廠二樓走去。
正在房間睡覺的段飛聽到聲音,看了眼進門的周虎道:“怎麼樣?”
“說是等他消息。”周虎在房間的破沙發上坐下道。
“時間也差不多了。”段飛開口道:“給樊三打電話吧,晚上就約他出來。”
“現在嗎?”周虎疑惑道。
他剛剛纔按照段飛的意思聯繫了張雲哲,理論上來說起碼也要等對方準備好再動手纔對,沒想到段飛竟然會這麼着急。
“不能讓那個張雲哲再瞎琢磨,時間長了反倒不算什麼好事。”
段飛笑了笑,隨即又惡狠狠的說道:“給我纔開了五十萬的懸賞,真是不拿豆包當乾糧。”
“……”
……
寬和茶館。
生意冷清,門可羅雀。
若非燈光亮着,寬和茶館幾乎和倒閉了沒什麼區別。
許多人開門做生意目的自然是賺錢,寬和茶館雖說裝潢的倒是茶韻十足,但選址太偏,再加上最低要價588的茶水,無疑是主動消費者拒之門外,畢竟肯花五百多塊錢喝口茶的冤大頭並不常見。
不過若是細心留意一下茶館的營業流水,一定會詫異的發現這裡的收入每個月幾乎都在千萬左右。而許多行內人一眼也就能看出來,這是個洗黑錢的地方。
樊三坐在茶館二樓的一個隔檔內,手裡捻着一串紫檀佛珠,閉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鼻青臉腫的黃瓜哥站在一邊,連大氣都不敢出,眼神隱隱有些恍惚。
“三爺,還是沒線索。”一個穿着件黑色襯衣的年輕人走上前。
樊三緩緩點頭,出聲道:“你就不用跑了,我估計這段時間內周虎都不敢露頭。不過只要他還在燕京,就跑不了。”
事發後的這三天時間,樊三一直在琢磨這件事。
丟的錢不算多,七百來萬。
起初他覺得應該是周虎吃錯了藥,爲了那個叫段飛的傢伙出頭,進而挑釁自己。可偏偏這件事之後,周虎一夥便藏了起來,委實有些不應該。
年輕人答應一聲,又開口道:“不如我派人去江城集團問問,從那個叫段飛的小子身上找點線索。”
“不行。”
樊三當即回絕,出聲教訓道:“出來混身手可以差點,但眼睛一定要亮,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不能惹。我能在燕京混到現在,並不是因爲我有多厲害,只不過比其他人眼睛亮了點。”
放下手裡的佛珠,樊三起身道:“本來去教訓那個段飛已經算是犯了忌,但這件事也是受人之託,我不好拒絕。如果你今天去江城集團找茬,恐怕不用等到明天早上你和我就都會進去。”
“……”
年輕人一臉訝然,沒敢出聲反駁。
樊三走到黃瓜哥面前,怒其不爭的嘆了口氣道:“你回去吧,以後當心點。要是再有這種事,你自己跳河吧!”
“……”
似乎是沒有聽清楚樊三的話,黃瓜哥伸長了脖子,呼吸也跟着有些加重。
沒有找到周虎,黃瓜哥自然成爲了首當其衝的出氣筒。好在樊三惱火歸惱火,倒還留了份情面,下手不算重。
樊三看了眼黃瓜哥,瞪眼問道:“你又嗑藥了?”
忽然,黃瓜哥像是瘋了一樣撲到了樊三的身上,張口便朝着樊三的臉上啃了上去。
站在一邊的年輕人立即竄了上去,一把揪住黃瓜哥的頭髮,猛力一扯,一拳直接朝着黃瓜哥的臉上砸了過去。
嗑藥上頭的黃瓜哥似乎根本不畏疼痛,雙手仍舊死死的抱着樊三,將對方拽向自己的懷裡。
年輕人沒有任何遲疑,從後腰摸出一把砍刀,直接劈在了樊三的胳膊上。刀傷深可及骨,鮮血淋漓。
黃瓜哥痛呼一聲,額頭瞬間涌出一層冷汗,被樊三推到之後,躺在地上抽搐了起來。
出刀的年輕人彷彿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面無表情在黃瓜哥的衣服上擦乾淨刀刃上的血跡,這才喊人將黃瓜哥架了出去。
臉色鐵青的樊三正要出聲,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接通電話,樊三的應了一聲後便不再出聲,可臉上的表情卻陰沉的幾乎能滴出水。
“帶人,去南郊。”
樊三掛斷電話,惡聲惡氣道:“帶上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