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離開酒店的段飛自然不知道酒店後來發生的情況,不過即便他知道這件事,也不會在不了情的情況的時候,貿然前往。
那些訓練有素的安全局特工在他眼裡雖然不算什麼大問題,但是應付起來也不會輕鬆多少。他身手就算再厲害,也依舊還是肉體凡胎,捱到子彈同樣會疼,會流血。
一路跟着謝米爾,等親眼見到對方進入弗拉基米爾的住處,段飛這纔將車停在了一個不那麼起眼的地方,盤算起了眼下的情況。
項目受阻的問題肯定是有人從中作梗,這一點毋庸置疑。雖然手裡並沒有明確的證據,但段飛卻還是覺得事情和瓦吉特家族的問題有關。
也就是說,想要解決這件事,首先應該處理瓦吉特家族的問題,到時候其他事情也就迎刃而解。
時間!
對他而言,時間還是太緊了些。就像是豐城那邊的付國事件一樣,謝米爾的事情同樣需要時間發酵。
等看到謝米爾從弗拉基米爾的住處出來,段飛也重新發動了車子。
值得一提的是謝米爾的情緒似乎不大好,走到車邊先是和司機交談了一陣,最後直接喝斥對方下車,踹了對方兩腳後自己坐到了駕駛位。
謝米爾的心情的確不好,而且還找不到什麼可以發泄的地方。
他本來以爲自己拿了那紙合約去找弗拉基米爾,對方應該看也不看的直接簽字,而他也是這麼想以伊萬科夫和羅斯拉夫兩人保證的,可結果卻出乎了他的預料。
如果說是被對方識破倒是還好一些,但對方卻並沒有聰明到這種地步,只是表示了工作的事情不用着急,同他喝了幾杯酒之後便醉倒在地。
見簽約肯定是不行了,謝米爾只能退求其次的詢問了諾瓦的情況。誰知道對方的回答更是令他上火,說自己只是拿來隨便翻翻。
謝米爾先是打電話給弗拉基米爾的秘書,確認了對方草草將諾瓦財報看了一遍之後就丟到一邊,然後才聯繫了伊萬諾夫。
接受完警方盤問的伊萬諾夫接到電話,說完正事後出聲問道:“你知不知道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安全局的跑到我這裡來了。”
謝米爾詫異道:“安全局要插手咱們的事?”
“應該不是。”
伊萬諾夫分析道:“他們好像是在找什麼人,據我所知酒店已經被封鎖了。”
“不管咱們的事情就行了。”謝米爾回答道:“我明天一早就會催弗拉基米爾簽約,到時候再聯繫你。”
“嗯。”
伊萬諾夫答應,又叮囑對方注意安全後掛斷了電話。
將事情轉述給羅斯拉夫,伊萬諾夫與對方交談一陣,雙方確認了一些事情的細節,直到深夜才堪堪睡下。
翌日清晨,伊萬諾夫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
他本能的認爲打電話過來的是弗拉基米爾,也打算依照昨晚和羅斯拉夫商量之後的結果,向對方妥協,答應這件事的審批。
其實之前決定阻撓這件事,主要的原因並不是牽扯到了他們的利益,他們只是準備用這件事轉移一下弗拉基米爾的視線,只是沒想到對方會如此熱衷的促成這件事。
如果要是繼續用這種方式阻撓,或許還會起到反效果。
出乎預料的是,打電話過來的並不是弗拉基米爾,而是他的頂頭上司,下爾託斯克的市長索卡什克。“你個王八蛋,是不是不想幹了?如果不想幹了趕緊給我滾蛋,不要害老子!”
伊萬諾夫被索卡什克劈頭蓋臉的一陣臭罵搞的半晌都沒回過神,“市長先生,怎麼回事?”
索卡什克問道:“是不是你說要審覈埃文集團的合作對象?”
“嗯!”
伊萬諾夫迴應。
“你這個廢物,難道你都不看新聞嗎?”
索卡什克立即道:“現在雙方國家都在強調合作,可你偏偏這個時候搞什麼審覈。他們國家的商務部已經親自來電,責問我們爲什麼出面干預兩家民營企業的合作。”
伊萬諾夫咧咧嘴道:“商務部?”
“你儘快……”
索卡什克說了一半,又立即改口道:“你馬上就去處理這件事,我這邊只要結果。如果再出什麼差錯,你就不要再幹了!”
聽到電話中響起忙音,伊萬諾夫倒吸了口涼氣。撥出電話讓手下工作人員放行之後,立即又打電話給了弗拉基米爾。
如果他們正在圖謀的事情已經完成,他倒是不需要在理會什麼索卡什克。但眼下他還需要這個名號,來做一些安排。
這件事能驚動到國家層面並不稀奇,可引起國家機構過問就有些反常了。他不清楚什麼商務部究竟有多大權限,但對方既然能讓索卡什克如此忌憚,他就算是用屁股想也知道,這件事已經根本不是他這個城市經理能夠阻止的了。
電話接通,伊萬諾夫立即出聲道:“請問是弗拉基米爾先生嗎,我是伊萬諾夫。”
“嗯。”
弗拉基米爾的聲音響起。
“昨天我有些急事,很抱歉沒有接到您的電話。”
伊萬諾夫組織了一下措辭,出聲解釋道:“我們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主要也是爲了維護貴方的利益,希望弗拉基米爾先生能夠理解這一點,體諒我們的工作。”
弗拉基米爾有恃無恐的問道:“那現在呢?”
“既然有官方做保證,我們這邊自然不存在什麼問題。”
伊萬諾夫回答道:“這件事我已經安排人去處理了,不過我還是要提醒您,務必小心謹慎。”
有了索卡什克過問,項目上的問題自然是大開綠燈。
原油管路的使用問題之前就已經協商過,所以更是沒有阻礙。等到第一批原油進入輸油管道,有所牽掛這件事的人同時鬆了口氣。
段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原油已經差不多運抵冰城。
以江家的能力而言,有直通商務部的能量倒是並不稀奇,可還不至於能夠讓商務部出面幫忙背書,促成這件事。
想到最近的國際合作關係,段飛這纔有些醒悟。眼下正值雙方高層密切往來,這場合作經過包裝一下,完全可以起到一個有標杆意義的作用,帶動兩個國家的關係。
如今項目達成,但段飛卻並沒有輕鬆多少。
他已經從弗拉基米爾口中知道了酒店發生的事情,而呂克也並沒有抵達和他約定的地點。更爲雪上加霜的是,下爾託斯克已經發出了呂克的通緝令,並且全城戒嚴,就連他的活動都受到了限制。
商務部下發通知除了給俄方帶來一定的震動,國內許多收到消息的人也同樣覺得意外。正在秘魯考察一個有色金屬投資項目的宋亦凡聞訊立即中止了考察,返回國內。同樣在主導協調幾項國內投資的司馬子謙也放下了手裡的工作。
泰和會所。
稍微晚一步抵達的宋亦凡進入會客室,對着已經在裡面等候的司馬子謙道:“有沒有什麼詳細的資料?”
“還是文件上那些東西。”
司馬子謙搖頭,迴應道:“答應和江家合作的是埃文集團,一直從事上游行業,以前並沒有聽說他和國內的公司有什麼接觸,合作的夥伴也都是俄方的企業。”
宋亦凡坐下道:“價格、期限、數量,這些最重要的東西都沒有披露,看上去不像是什麼煙霧彈,反倒是之前江家和委內瑞拉的繼續接觸更像故意使出的障眼法。”
他們早就知道江家在洽談管路合作的問題,但都沒有放在心上。一來,此前並沒有民營企業和俄方合作的先例。二來,他們並不認爲江家能從俄方拿到低價原油。
如今他們總算是有些回過味,知道了對方的真正意圖。
在旁人看來,如今的興銳集團已經在包括江城石貿的所有民營企業中脫穎而出,甚至在使用了新型燃油添加劑的西南地區都已經壓的幾家國營巨頭喘不過氣,似乎根本不需要重視江家的事情。
然而也只有宋亦凡和司馬子謙這種興銳集團的核心人物才清楚,事情遠沒有旁人所以爲的那麼簡單。
新型添加劑的好處已經得到了實際的證明,然而之所以沒有鋪開並非是產能問題,而是這款產品有一個致命的缺陷,只不過沒有那麼明顯罷了。
使用了新型添加劑的燃油,在極端天氣,或者長時間靜置的情況下,油品的活性會大大降低。如果在這個時候使用,輕則會使車輛無法行駛,重則會在行駛中直接喪失動力。前者倒是影響不大,無非就是帶來一些經濟損失,而後者則有很大可能會造成車毀人亡的結局。
事實上,陶華暉之前就已經向他們陳述過這一點。
而且還特別指出,極端天氣是指零下十五攝氏度左右的環境,靜置時間則在三個月左右,符合這兩種情況任何一點都會對燃油品質造成影響。
經過綜合考慮之後,宋亦凡和司馬子謙依舊決定使用這款帶有缺陷的產品,只是將地點選擇在了環境相對和諧的西南地區,並且採用了限量供應的措施儘量規避掉燃油缺陷。
首先在溫度上,西南地區並沒有特別極端的地方,其次,限量的措施也能將一些不常開車,且又怕麻煩的車主拒之門外。
如今興銳方面最大的客戶羣體就是經常用車的出租司機,所以直到現在也沒有發生過什麼會暴露產品缺陷的事例。
他們之前主動上門尋求收購江家的石化方面業務,也正是出於這個原因。
原油的運輸費用方面他們肯定輸了,管路的費用再怎麼都要比海運更爲廉價、穩定。如果江家購入原油的價格再比他們低,他們可以說在價格方面已經完全處在了劣勢,另外添加劑的問題一旦曝光,而他們又無法立即解決,那麼後果將無可估量。
沉默了一陣,宋亦凡接着問道:“陶華暉那邊還是沒有進展嗎?”
倘若新型添加劑的問題真的可以解決,得到應用,那麼他們對待這件事完全可以付之一笑,也根本不需要對江家的事情上心。
可是三十億美金的研發資金已經扔了過去,直到現在還沒有打起一朵像樣的水花。
“沒有!”
司馬子謙嘆了口氣,迴應道:“這件事本身就沒有那麼容易解決,如果他能在兩年之內帶隊攻克就謝天謝地了。”
宋亦凡沉吟這道:“阻止肯定是不行了,國家已經關注到了這件事,不過咱們可以另闢蹊徑的解決問題。”
司馬子謙問道:“另闢蹊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