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態失衡的馮奮亮卻根本不理會這些,劈頭蓋臉的喝斥道:“一個人打掉了你們一個連,你們也好意思整天說以一敵二。我看等到演習結束,你們不如就全都退伍,這樣還能少浪費一些糧食。”
他這個隊伍領導在這件事上自然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嚴重些甚至還會受到處分。所以對他而言,眼下已經不是如何奪取戰功的問題了,而是怎麼樣才能平息這件事。
王成沒有應聲。通訊兵小心翼翼的上前,拿出對講裝置道:“指揮部電話。”
馮奮亮伸出手,但很快他便縮了回去,“暫時中斷和指揮部的聯繫,目標去哪了?”“目標前往灰嶺方向。”通訊兵回答。
馮奮亮點頭。
沉吟片刻後,他的態度忽然變的溫和了不少,“咱們現在也不用喪氣,先追上去,把這個傢伙解決掉怎麼樣?”
他雖然被任命指揮偵查二營,可說到隊伍的具體情況,他自然不如王成這個正兒八經的營長,因此也就不難理解爲何他忽然會變得和顏悅色了。
他剛纔嘴裡說的只是氣話罷了,對於獨立營他還是很信任的,否則他也不會費盡心思的安排自己帶這支有可能給他拿到戰功的隊伍。
至於信號源這傢伙,馮奮亮覺得必須要處理掉,否則留下這樣一個‘污點’,對他來說完全沒有半點益處。
那個突然伏擊的傢伙雖然厲害,可畢竟只有一個人。他覺得這次損失慘重的最大原因就是輕敵,其次就是受到極端惡劣天氣的影響。
若是沒有這些原因,他們未嘗不能在林子裡解決掉對方。
王成伸出舌頭,帶了一絲從臉上滑落的雨水進嘴裡,咬牙回答道:“行!”在看待這件事上,王成要比馮奮亮客觀很多。
他心裡並沒有馮奮亮那些小九九,只覺得自己身爲一個軍人,面對這種問題更應該迎難而上纔對。現在他更想知道動手埋伏他們的人究竟是誰,彼此之間的差距又有多大。
馮奮亮故意挖坑,出聲問道:“你看接下來咱們應該怎麼行動?”
王成略一思索,回答道:“灰嶺處於斷崖層,東面是懸崖,西面有個峽谷。二連和三連分成兩路,一路去西面峽谷底,另一路直接壓上去。”
“你看着安排!”馮奮亮笑了笑道。
他已經打定注意,萬一後面的事情再出現什麼差錯,就把責任推到王成這個傻大兵的頭上,讓對方去背這個黑鍋。
而這可能也是除了背景,他和王成同齡,可他卻已經兩槓兩星,對方僅僅是一個營長的重要原因。依言等在灰嶺腳下的王自強見到段飛回來,立即上去問道:“你剛纔做什麼了?”
事實上林間傳來的槍聲已經讓王自強猜到了答案,可他仍舊想要親口確認一下,問問對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難不成真的一個人去挑戰對方一個營?
“殺了幾個人。”段飛回答。
王自強嚥了咽口水,追問道:“多少?”
“比我預想的少了些,打空了兩個彈夾,三個彈匣。”段飛想了想道。
王自強想要罵一聲‘變態’,可卻生生將他的話給嚥了回去。隨身彈夾和彈匣容量相等,都是二十五發子彈,也就是說這傢伙跑去耀武揚威的放了一百多槍?
“得趕緊趕路了。”
段飛開口道:“本來打算偷懶,但現在發生了這種事,朱老肯定恨死我了,所以得去幫幫忙。”
殺一個回馬槍算是段飛在知道馮奮亮帶兵之後臨時起意,他倒也知道此舉很有可能會惹怒朱衛國,只能選擇投桃報李,幫對方點小忙。
燕京jun區,指揮室。
“一場漂亮的叢林戰。”
方臉男子看了看資料,對身側的沙啞男子道:“沒想到他不鳴則已,一鳴簡直嚇死人。一個半小時,單槍幹掉一百四十二名裝備精良的偵察兵。”
“情況比較特殊罷了,罕見的暴雨、輕敵、位置都是原因。”沙啞男子搖頭回應,但神色間依舊滿是贊意之意。
方臉男子接着開口道:“隊里老夏最擅長叢林戰,換做是他的話行嗎?”沙啞男子略一思索,開口道:“同樣條件下,戰果不會比他更大。”
“要是你呢?”方臉男子好奇道。
沙啞男子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將資料合上之後,望向了顯示屏上那個沉寂了兩三天之後,重新運動起來的信號源。
“可惜了!”
坐在兩人另外一側的王老惋惜道:“當時沒有具體的將過程記錄下來,否則可以用作叢林戰的模範教程。”
“沒有用!”
沙啞男子回答道:“戰場上的萬人敵以前可能有,但現在根本不可能出現。獨立營的兵我見過,不會如此的不堪一擊,換個時間可能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而且沒有他這樣的身手,想要達到這樣的戰果幾乎完全不可能。”
王老自嘲的笑了笑,回答道:“你說的對,是我想多了!”海拔一千兩百米的灰嶺位於皖鄂交界,相對整個大別山區而言並不出名。
段飛拿到手的簡易地圖上唯獨提了個名字,其他描述不詳,倒是王自強事前做過功課,卻也只知道這個山嶺地形複雜,算是人跡罕至的地方。到了黎明時分,已經下了半宿的暴雨終於暫停,可天色依舊陰沉。
“小心點,走我踩過的地方。”段飛提醒了一聲,心裡也重新對王自強所描述的地形複雜有了新的認識。
五十度左右的山體坡度,再加上腳下越來越多的碎石。不用說一般人,哪怕是戶外經驗的豐富,身體素質不錯的驢友都不一定能吃得消。
然而更爲雪上加霜的是,石頭上的苔蘚被暴雨淋溼,幾乎連腳都搭不住,更別說速度了。
“嗯。”
丟了裝備的王自強應聲,朝身後看了眼道:“追兵怎麼辦?”段飛有些疑惑的皺了皺眉,“先不管他們,上山再說。”
昨晚的事情應該算是他個人的一些惡趣味,純粹是想要噁心一下那個馮奮亮。
早在半個小時前他就已經發現了追兵的存在,心裡卻是根本想不明白對方的目的。按理來說,發生了昨晚那樣的情況,這支部隊應該奉命撤退休整纔對,怎麼會追上來?
難道是想報仇,或者沒接到命令?段飛雖說不介意來一出趕盡殺絕,可又覺得拖延太久,有些浪費時間,而且事後也不好向朱衛國交代。
至於愧疚心理,他自然是半點都不會有的。眼下只是演習,即便是死了,也還有重來的機會。倘若真的到了戰場,誰又能有重新再來的機會。
不過他倒也知道昨晚情況特殊,自己若是想要真的啃下這支隊伍,並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甚至連他都可能傷筋動骨。
快行至山頂,霧氣逐漸轉濃。站在能見度不足兩米的山頂,唯一能夠感受到的便是呼嘯而至的罡風。
段飛兩人並不清楚,哪怕是一些專程到大別山徒步的驢友也會刻意繞開灰嶺,選擇其他的路線。路不好走是一方面,山上遍地的碎石以及常年籠罩山頂的濃霧則是更重要的原因。
走在前面的段飛不得不放緩腳步,十分謹慎的向前摸索。腳下溼滑的石頭完全可以看作是一個個天然的陷阱,讓人防不勝防。要是在這裡崴了腳,都不需要身後的追兵過來,唯一的方法就是主動向對方開口求救。
找了半晌也沒有發現任何參照物,段飛轉身問道:“有沒有指南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