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打開,鐵屠就看到了一個穿着軍長,兩鬢斑白的中老年男人坐在裡面。
這個人正是他在部隊上時的司令員,姓宋。
宋司令衝鐵屠擺了擺手,笑着說道:“老鐵,上來說話。”
“是。”
鐵屠揮手敬了個禮後,才邁步上了車。
他剛上車,宋司令就對司機說:“去一招酒店。”
一招酒店,是軍方的高級招待所酒店,專門爲軍方高級軍官服務。
司機答應了一聲,很快就啓動了車子。
鐵屠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宋司令,正要說什麼時,宋司令卻伸出了手:“老鐵,你手機呢,拿來給我。”
鐵屠沒有任何猶豫,拿出手機遞了過去。
宋司令點開手機通話錄,隨意看了眼才說:“老鐵,傷勢恢復的怎麼樣了?”
鐵屠一挺胸,沉聲說道:“報告司令員,我的傷勢基本好轉,隨時可以執行任何級別的任務!”
鐵屠以爲,宋司令關心他的傷勢,很可能是要給他安排新的任務了。
宋司令卻笑着搖了搖頭:“這次我來找你,可沒什麼任務。過去那些年你做的也夠多了,也該好好休息幾天了。我找你,是私事,也是好事。”
聽宋司令這樣說後,鐵屠全身的神經都放鬆了下來。
宋司令說:“老鐵,過了這個年,你就二十八歲了吧?”
鐵屠回答:“是。”
宋司令嘆了口氣:“唉,你才參軍去部隊時,還是個毛頭小夥子,眨眼間的工夫,就要到而立之年了,可見歲月如刀,刀刀催人老啊。”
鐵屠笑了笑,沒吭聲。
沉默幾十秒後,宋司令擡手拍了拍鐵屠的肩膀:“我知道,這些年來你爲國奮戰,出生入死,到現在還沒有解決個人問題。所以這次我來,就是爲了這件事來的。”
鐵屠愣住:“啊,司令員,您的意思是?”
宋司令說:“你是我帶出來的兵,雖然現在已經不在部隊了,可我仍然得爲你負責。今天我要給你介紹個女朋友,小姑娘今年才二十四歲,是個教師,來自我老家……”
開車的司機,和副駕駛上的少校警衛員,聽司令員要親自給鐵屠介紹對象後,臉上都露出了羨慕的神色。
可鐵屠的黑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吃吃的說:“司、司令員,原來您是要給我——咳,咳!”
宋司令臉色一沉:“嗯?怎麼了,嗓子有毛病?”
鐵屠吱吱唔唔的回答:“不、不是。我還、還不想考慮個人問題。”
“哼,這是組織上的決定,你只有兩個選擇。一是接受,二是必須接受!”
宋司令拿出了司令員的派頭,劈頭就是一頓猛訓。
——
葉心傷站在院子中間的石桌面前,看到鐵屠在接了一個電話後就急匆匆走了後,也沒在意,坐在了石凳上,拿着手機開始思索該怎麼爲秦紫陽開脫。
從外蒙回國後,葉心傷就擔心秦紫陽的麻煩不會這樣輕易揭過,畢竟秦家父女過去的所作所爲,嚴重威脅到了國家安全。
雖說後來秦紫陽懸崖勒馬,爲了救他還不惜跑到外蒙,用實際行動來證明了她改頭換面的決心,但有些事做過就是做過了,如同白衣染皁那樣無法更改,所以他一直擔心相關部門會秋後算帳。
果不其然,就在葉心傷傷勢快要完全康復時,秦紫陽今天被人帶走了。
前來傳喚秦紫陽的那個部門性質,葉心傷很清楚,就像官場上的紀委,沒有問題的幹部進去後,也有可能會變得有問題了。
“唉,看來實在不行,只好麻煩高飛了……要不要現在就給他打個電話,通知他一聲?”
葉心傷翻着通訊錄,找到高飛的聯繫方式,正琢磨着是不是要給他打電話時,手機卻忽然震動起來。
來了一條短信。
葉心傷本能的點開短信,只看了一眼,臉色就驀然一變、
快跑!
短信號碼是個陌生號碼,內容只有兩個字,就是快跑。
什麼意思?
葉心傷全身的神經攸地繃緊,下意識的扭頭向門口看去時,身子忽然猛地向前一撲,直接從石桌下面撲倒在了前面的地上。
啪——的一聲爆響,一發狙擊子彈彈頭,狠狠擊在了石桌上,濺起一簇暗紅色的火花,啪的彈起飛向了別處。
葉心傷剛纔在回頭時,其實什麼也沒看到。
但長久以來浴血沙場的豐富經驗,使他在扭頭的瞬間,就感受到了強烈的危機,本能做出了閃避動作,這才及時躲開了這顆子彈。
這兒是軍人總醫院,是整個華夏規模最大,名頭最響,檔次更高,也是安保工作最嚴密的醫院,既有葉心傷這種爲國奮戰的傷員,更有華夏各個階層的高級領導人。
雖說醫院的安全工作,遠遠稱不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可任何人想攜帶槍支來到這所院方特意開闢的小院面前,那都是相當困難的。
葉心傷在住進小院的這些天內,就從沒有見過任何閒雜人等,那些普通的病患者、家屬之類的,在距離小院還有幾百米時,就被相關人攔住了。
可此時,竟然有人用狙擊步槍來狙擊他!
葉心傷來不及多想,撲倒在地上後,連續快速的做了幾個翻滾動作,幾顆狙擊子彈連續擊在他翻滾過去的地上,濺起一蓬蓬花磚碎屑。
噗的一聲,就在葉心傷剛做完一個翻滾動作時,一發子彈擊穿了他的左臂,鮮血四濺。
葉心傷瞳孔猛地收縮:不是一個狙擊手!
幸好,這顆子彈沒有擊中他骨頭,只是皮肉傷,還不足以影響他的反應動作,就像彈簧那樣從地上騰身而起,在子彈從腳下擦着飛過去時,他已經一頭扎進了房間內,左腳一擺,把房門咣的一聲關上了。
房門關上後,葉心傷背靠着牆壁蹲坐在地上,終於有了片刻的喘息。
狙擊手在他躲進屋裡後,也沒有再次盲目射擊。
天地間,彷彿再次恢復了平靜。
剛纔葉心傷躲避狙擊子彈的那幾下動作,說起來輕而易舉不費力的樣子,可實際上也就是他這種久經沙場的高手,才能在猝不及防下躲過連續狙殺,要是換成一般人的話,早就死在第一枚子彈下了。
短短几秒鐘,就充斥着無法預料的危險。
天地間彷彿平靜了下來,就像剛纔那一切根本沒有發生那樣。
可葉心傷卻知道,這種平靜維繫不了多久,外面的人絕不會給他太多的喘息機會,說不定在狙殺失敗後,已經悄悄圍了過來。
不平靜的不僅僅是隨時爆發的危險,還有葉心傷的心思:到底是誰要殺我?誰能在總醫院這種安保防禦極高的地方,能攜帶狙擊槍進來?院方爲什麼沒有發現絲毫異常?那個提前給我發短信預警的人,又是誰?
這一連串的問題,都需要葉心傷去破解,如果他能逃過此劫的話。
深吸了一口氣,葉心傷右手捂住了左臂的傷口,順勢歪倒在地上,翻滾到了屋角的櫥櫃前。
這個櫥櫃裡面,盛有一些急救醫療用品。
在醫院內,最不缺的就是這些東西了。
葉心傷打開櫥櫃,拿出一卷紗布,快速的包紮住傷口時,聽到了院子裡傳來了莎莎聲。
根據豐富的經驗,葉心傷根本不用去看,僅用耳朵去聽,也能判斷出外面最少有四個人,其中兩個腳步略微沉重,應該是端着狙擊槍的狙擊手。
到底是誰要殺我?
又是爲什麼!
葉心傷飛快的掃視着房間,眼裡浮上了絕望:這所屋子是棟上世紀六十年代的老房子,用厚重的石塊砌成,具備了那個時代嘴抗爆的明顯特徵,後窗和前窗幾個窗口上,也有大拇指粗細的鋼筋做爲防護,他要想衝出這間屋子,幾乎沒有任何可能。
房屋防禦厚重了,有時候並不是好事,比方現在。
聽到外面莎莎的腳步聲停頓後,葉心傷就知道外面狙殺他的人,正在快速的安排新的狙殺計劃,最多十幾秒鐘後就會破門而入,說不定還會有催淚瓦斯,甚至是手榴彈來開道。
葉心傷如果向外硬衝的話,被直接擊斃是唯一的結果。
衝又不能衝,躲也躲不過,葉心傷所有的生路已經斷絕。
沒有死在戰場上,最終卻稀裡糊塗的死在養傷的醫院內,這是葉心傷無法接受的,比被人用刀子來凌遲他還要難受。
是誰要殺我,究竟是誰,爲什麼!?
葉心傷雙眼已經充血,扔掉手中的面紗,把櫥櫃裡的醫療用品都拽了出來,希望能找到諸如手術刀那樣的兵器——他可以死,但卻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葉心傷失望了,櫥櫃內除了面紗、小剪刀和消炎藥等東西外,根本沒有手術刀。
“嗨!”
葉心傷極度失望下,暴躁的擡腳猛地跺在了櫥櫃後壁。
緊貼着牆壁的櫥櫃後壁,傳來了木板斷裂的喀嚓聲,葉心傷的腳,也陷了進去。
櫃子後面的牆壁,竟然是相通的!
看來,當初總醫院在建築這些老房子時,就做好了突發意外的準備,所有的房間都能相通,如果有人要專門打擊某間屋子時,困在裡面的人,就可以從特意留下的通道內,轉移到別的房間。
不過,這排費盡心血建造的石頭房子,卻沒機會在那個年代發揮作用,後來院方就用櫃子擋住了通道——卻沒想到會爲葉心傷提供了脫身的唯一機會。
葉心傷大喜,再次猛力跺了幾下,跺出個能鑽過去的洞後,揉身鑽進了櫥櫃中。
在鑽進櫥櫃中的一瞬間,葉心傷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秦紫陽被相關部門帶走調查,鐵屠又接到電話匆匆離開,都是別人安排好了的,就是爲了支開他們兩個後,再來對付他自己。
只是,那個人會是誰呢,爲什麼不能在問清楚後再下手?
依着葉心傷對國家的忠誠,完全可以走正常手續帶走他調查的,爲什麼要這樣着急的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