翹蓮走得很慢,可週圍的景緻並不在她眼裡,心事重重的,好像在等什麼人,可是身後始終沒有人追上來。
福瑞軒的一幅幅畫面閃現在她的腦子裡,宇文盛和夏至的話不斷出現。
“蓮兒,我如今只想有和你的孩子。妲”
“王妃娘娘這是有喜了,已經一個多月了!”
翹蓮沒有忘記剛纔她在福瑞軒孤立無援的樣子,宇文盛也沒有對她說過一句話,他那點點喜歡到底還是不夠的,她不該含有期待。
也好,就讓他親手把這點期待抹殺掉好了!
“公主,還記得奴婢說過的話嗎,所以公主不要難過。”
“恩,烏拉,我知道。”
回到沉香院,翹蓮那三妹翹菊就湊上來道:“二姐,聽說瑞王妃有喜了?窀”
翹蓮一笑,這消息傳得可真快!
烏拉瞪了翹菊一眼,示意她不要哪壺不開街哪壺。
翹菊卻好似不明白似的:“二姐也要加油,也要有自己的孩子纔是。”
翹蓮不知道這個三妹是不是真的老實,竟說些傻話,她可沒心思應對:“三妹,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有什麼話過些時候再說吧。”
翹蓮正準備在椅子上躺下閉目養神,宇文盛卻來了。
翹蓮好似沒看到他,把手放在了額頭上,閉上了眼睛。
“蓮兒,這麼快就不想看到我了?”宇文盛是個心思縝密的人,自然之道翹蓮是因爲秦琳琅有喜的事情而落寞,但他無法給她安慰。
“我以爲,此時你應當陪着王妃姐姐。”
“琳琅睡了,我想過來看看你。”
“看我做什麼?”
宇文盛頓了頓道:“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原本我想要和你生個孩子,可琳琅卻先有喜了。”
翹蓮睜開眼睛看着宇文盛,讓宇文盛有些心慌,翹蓮卻突然笑道:“剛纔只顧着恭喜王妃姐姐,都忘了王爺了,恭喜王爺如願以償啊!”
宇文盛把翹蓮的手握在手裡道:“蓮兒,我們也會有自己的孩子的。”
翹蓮笑了一下,轉瞬即逝,而且有着淡淡地淒涼:“你還記得我之前在這裡對你說的玩笑話嗎?”
宇文盛知道翹蓮接下來的話一定不會好,所以沒有回答。
翹蓮冷然道:“我說我們兩個其中一個的身體有問題,所以我的肚子纔會沒動靜,如今看來,有問題的人是我。”
宇文盛坦白了自己對翹蓮的喜歡後,就一直溫和對她,不是他平常假臉於人的溫和,而是發自真心的想對她好,他原本就是個壓抑自己情緒的人,常常找不到突破口,見翹蓮如此詆譭自己,他一時也怒了。
“你胡說什麼,我現在就叫大夫來給你看,證明你的身體根本就沒有問題。”
翹蓮立即坐正了身子,大喊道:“你敢!”
翹蓮可從來沒這麼大聲的對宇文盛說話,宇文盛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你這麼迫不及待的叫大夫來,是想讓所有的人都知道瑞王妃有喜了,翹妃便坐不住了,讓人傳大夫檢查身子,也想弄個孩子出來嗎?”還沒等到宇文盛想要表達自己不是這個意思,翹蓮就道,“想要孩子的一直都是你,而不是我,所以不管身體有沒有問題,我都無所謂,以後我不再亂說,也不想聽到這樣的話了。”
宇文盛顫抖着放開了翹蓮的手:“原來還都是我一廂情願,是我勉強了你!”
翹蓮想起烏拉對自己的提醒,又抓住宇文盛的手道:“我現在有點亂,只是想靜一靜,阿盛明白嗎?”
宇文盛點了點頭,囑咐烏拉好好照顧翹蓮便離開。
烏拉對宇文盛道:“王爺,公主並非故意和王爺慪氣,公主只是心裡有些亂,過一會兒就好了。”
宇文盛依舊點了點頭。
烏拉鬆了口氣,進去對翹蓮道:“公主何必和王爺使氣?”
翹蓮嘆了口氣道:“烏拉,我不想否認我是有些喜歡王爺的,所以不太能控制住自己。”
烏拉想,公主都親口承認喜歡瑞王了,怎麼可能只有一點點喜歡。她笑了笑道:“公主,別泄氣,王爺是那麼睿智的人,會理解公主此時的情緒的。”
太后在知道豫王妃有了身孕後,又知道了瑞王妃有喜的好消息,直覺得今年是不錯的一年,兩個孫媳都有喜了,她笑得合不攏嘴,也時常宣秦琳琅進宮。
太后甚至當着翹蓮的面誇秦琳琅是個爭氣的,才經過她的敲打,這麼快就有喜了。
皇帝沒有錯過翹蓮的落寞,皇帝原本把翹蓮送到瑞王府是爲了監視瑞王,卻沒想到翹蓮真的動情了。若不是後來發生了這麼多事,翹蓮和皇帝之間的關係早已變了,皇帝難保不會對翹蓮做出些什麼。
皇帝單獨召見翹蓮,在梨花樹下對翹蓮道:“蓮兒,你也別灰心喪氣,朕看盛兒對你比對瑞王妃上心,相信你很快也會有自己的孩子,到時候父皇定會好好疼你的孩子的。”
有時候事情真的很可笑,原本皇帝是把她當成棋子的狐狸,就因爲她的小姨,皇帝變成了一個慈父,在這一點上,翹蓮覺得自己還是交了好運。
“謝謝父皇的關心,有父皇的支持,蓮兒很喜悅。”
皇帝笑道:“蓮兒真是越來越善解人意了。”他見翹蓮的頭髮上落了一片梨花瓣,便伸手拈了下來。
皇后在遠處看到這一幕,只覺得刺眼極了。皇帝這是疼愛自己的兒媳呢,還是如傳言中所說的那樣對自己兒子的女人有非分之想。
皇后回到宮裡,臉色長白。
宇文泰問道:“母后怎麼了,怎麼像是見到了不該見到的髒東西?”
皇后畢竟是經過風浪的,定下神來道:“泰兒,今日皇上待你如何?”
宇文泰道:“父皇一直待我是極好的,母后又不是不知道,爲何這麼問?”
“母后看皇上近日裡對瑞王是越來越好了,還有那個翹妃,也不知道是怎麼的,原本皇上不喜歡這個異族公主,如今卻是越發的上了心。也不知道是因爲喜歡瑞王而對翹妃多疼愛了幾分,還是因爲翹妃纔對瑞王和顏悅色了起來。”
宇文泰鄒了鄒眉:“兒臣也察覺出來,父皇如今對四弟和翹妃的確是好了不少,可四弟和翹妃都是我們的人。”
“泰兒,你一向都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瑞王不過是個賤胚子,皇上如今對他有所改變定然是有原因的,母后剛剛看到翹妃和皇上單獨在一起,皇上對翹妃的態度,那叫一個溫柔,母后覺得自己都很少得到過那種溫柔。”
“怎麼會?”宇文泰不可置信道,“翹蓮喜歡的人是兒臣。”
“什麼,你竟然跟有夫之婦牽扯不清?”
“母后,兒臣沒有,只是翹蓮嫁給四弟之前,心裡的人是兒臣,她說過她會幫兒臣看着四弟。”
皇后冷笑道:“泰兒,你真是愚蠢,竟然會相信一個女人。現在的情況和以前已經不一樣了。”
“母后,兒臣沒那麼傻,可就算翹蓮變了心,她喜歡的人也是四弟,而不是父皇,那些流言不可當真。”
“是啊,她喜歡的是瑞王,難道就不可以因爲瑞王而在你父皇面前賣俏弄乖、委曲求全?”
“不,兒臣不信,四弟沒那個野心,也沒有那個膽子,他們的委曲求全,不過是爭奪幾分恩寵。”
皇后笑道:“泰兒,你自信是好事,可是母后不喜歡皇上對翹妃這麼好,你明白嗎?”
“兒臣明白了。”只是宇文泰不明白,“只是父皇爲何對翹蓮變了態度,父皇應當不是沉溺於翹蓮美色之中的人,凡事總要有個由頭。”
一個驕傲的女人,一個位高權重的女人,總是會刻意忘記曾經不能掌控的一些不完美,一些無法戰勝的敵人。
皇后如今細想,才驚覺,翹蓮後來的裝扮和以前大不一樣,倒和一個故人有些相像。
“你這麼一說,母后倒是想起一個人來,只是那個人已經死了好多年,這宮裡的人大概都忘了她了。”
“母后說的是什麼人?”
“是皇上的一個妃子,是皇上從江南帶回來的,皇上對她寵愛有加,但她卻背叛了皇上,最後逃出了宮去,聽說是死了。”皇后的眼裡有一股濃濃的恨意,“那樣的女人,死了也是活該。”
“可是,翹蓮怎麼會和死去的娘娘長得相似?翹蓮是翹族公主,這不太可能。”
“怎麼?泰兒害怕了,還是泰兒對翹蓮也有非分之想,怕她是你的妹妹?”皇后討厭那張臉,看着翹蓮與那個人越來越相似,自然厭惡得很。
“母后多慮了,紫兒和琳玲都是難得的美人,兒臣又何必惦記着那不乾淨的,兒臣只是覺得好奇而已。翹蓮是翹族公主,和死去娘娘應當是沒有任何關係的。”
皇后的笑容非常的古怪:“你倒忘了翹蓮的母親是一個漢人!”
宇文泰的心猛跳了一下:“母后的意思是,那位娘娘並沒有死,而是逃去了翹族。”
“若是老天真願意給那個賤人一次生存的機會,也不是沒有可能,皇上壽辰將至,翹族大王也該是時候到了,那個賤人死沒死,我們很快就可以知道。”
“若是沒有死呢?”
“那他們的死期也該到了。”
宇文泰知道,他們是包含翹蓮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