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軒不出一年時間就在南陽風光迎娶了顧來儀,用的還是三媒六娉之禮,八擡大轎去擡,完全是按照迎娶正妻的禮數。
這無疑是在打汴京定遠侯夫人的臉,前世鳳未央是個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女子,自然無從聽說宋志軒娶親一事,也是當初一頂轎子把她擡到盛京,入了宮中才知道自己的夫君已經是君王,而且宮中還有另一位女子共享着他!
這一世不同,能親耳聽他是如何風光迎娶顧來儀,而且他成親的之日,她就必須得用腹中孩子的死去送上賀禮。
她以爲自己已準備好,可以接受他身不由己下迎娶顧來儀這一事,可當聽到他在迎娶顧來儀時,心還是在滴血,更爲心痛的是腹中孩子的犧牲。
鳳未央佔去髮妻之名,可長子必須要由顧來儀來生,宋志軒一旦奪得天下,這個長子就是將來地位上取勝的關鍵!
她也明白二哥的苦心,當初她選擇了宋志軒,鳳瑾珏就得爲這個妹妹去鋪路,一切都在洗牌,鳳家也要在亂世中謀得一條出路。
鳳未央獨自坐在屋子中,狠狠地閉上眼,淚水洶涌不斷,心逐漸趨向冰冷。這份苦,這份痛,還得由她自己來承受。
半月後,鳳未央在春意盎然的園子中,拿着剪子在休憩花枝,準備採摘春日裡最爲新鮮的花瓣,製作花茶,或者香囊。
晨風輕輕一送,濃稠的白霧被吹拂開來,花枝搖曳,露珠晶瑩剔透。
辛月一身黑衣,晨風吹揚起黑色的衣袂與長髮,顯得與滿園子的芳菲極爲格格不入。辛月站在鳳未央身後,把今日一早宮中傳出來的消息稟報道:“小姐,宮中掛白。”
鳳未央剪下一支嬌豔怒放的花兒放於鼻子前嗅了嗅,投入旁邊旁邊的籃子中,才幽幽地問:“宮中誰歿了?”
沒聽見喪鐘,自然不會是宮中尊貴的皇上或者皇后。
“是蓉貴人,說是死在醉酒上。”辛月神情淡漠地道。
鳳未央彎下腰挑選花朵,一頭如絲綢的長髮垂下來,擋住她一般的臉龐,“死便死了吧,她與我的恩怨也算在她的死之上,畫上休止符號。”
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是何情緒。
只是鳳未央說得對,冤有頭債有主,一個人的死也會把身上揹負的孽障一齊帶走,鳳未央斷不會把與穆倩蓮的恩怨,牽扯到旁的人身上。
可是顧來儀……呵,殺子之痛,若想鳳未央放過她,還是等下輩子吧!
鳳未央直起腰,眼中閃過一絲厲色,“穆倩蓮的死是註定的,只是我沒想到,她的死遲遲纔來,若是我在未入宮軟禁前,早些佈下防範,想我腹中的孩子也不會沒了。”低頭看着平坦的小腹,嘴邊浮現出悽苦的笑色。
“一切錯在於我,是我太過於剛愎自用,以爲皇上再怎麼寵穆倩蓮,但也會念及金陵兩家的勢力,明確勒令她不許胡來!”鳳未央把籃子交給身後的辛月,開始往亭子走去,“誰能想到,侯爺爲了招撫好荊州,只好在南陽迎娶了顧來儀,穆倩蓮肯定是接到南陽那邊要我死的指令。”
辛月冷冰冰的臉上輕蹙起雙眉:“所以,穆倩蓮知道殺了小姐,自己也活不成,所以只好取小姐腹中胎兒的性命交差,對嗎?”
“這也是她的折中法子,南陽那邊一手把她推上如今風光無限的位子,她穆倩蓮自是要報恩,但自己也不想被皇帝處死,那隻好……”鳳未央不願再說下去,孩子沒了的這件事上,鳳未央一定會討回一個公道。
辛月問:“那會是誰暗害了當今盛寵無雙的蓉貴人?”
鳳未央低頭吹着熱茶,“是誰不重要,重要是人死了。”如今始建帝的後宮新秀已起,權臣已現,蓉貴人這個絆腳石,遲早得除去。
臨近中午,鳳未央正準備離開亭子,便見丁來躬身過來:“小姐……”
“什麼事,這樣吞吞吐吐。”鳳未央看着丁來,問。
丁來臉色不大自然地道:“姑奶奶到了。”
鳳未央狐疑地問:“姑奶奶,誰的姑奶奶?”而且,什麼叫到了。
丁來沒敢擡頭,只好如實稟報:“就是咱們鳳家的那位姑奶奶,也就是小姐的姑母,她今日剛到的汴京。”
“丁來,是不是金陵那邊有什麼事,你沒有如實告知我?”鳳未央重新做回去,看着自己忠實的僕人。
丁來跪了下來,“小姐,並不是丁來有心隱瞞您,只是你休養那幾日,金陵那邊送來消息,說要給汴京選送一名秀女,但具體是哪家的兒女丁來不清楚。三少爺當時也在,他交代小的暫時不用拿這些小心去叨擾您靜養,所以……”
“所以,你也不知送來的是鄔倩倩。”鳳未央眸子星寒閃爍,剛走了一個穆倩蓮,又來一個鄔倩倩,也不知父親爲何要選她!
也好,姑母一家不是一直想攀龍附鳳嗎?那讓鄔倩倩進入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中,體味你爭我奪的滋味!
鳳未央來到大廳,入眼便看見姑母正悠閒地喝着茶。鳳未央款款走來,兩邊裙襬搖曳生花,朝鄔鳳氏微垂着頭算是行長輩禮,說道:“姑母,您怎麼來汴京了。”
“怎麼,我就不能來了?”鄔鳳氏特意打扮了一番,估計壓箱底的首飾衣裳都掛在身上了,只見她下巴高揚,得意洋洋地道:“只許你麻雀變鳳凰,就不許我們倩倩鯉魚躍龍門?”
鳳未央擡起頭,嘴邊綻開一抹燦爛的笑容,“姑母,你這可不是登門做客啊,倒像是來耀武揚威的架勢!”
這鄔倩倩還沒入宮呢,就算入了宮也未必能立即封妃,宮中妃嬪分着等級,鄔倩倩這個沒有官家背景的秀女,入宮也被淹沒在海洋裡,難以出頭。
對於鳳未央的不敬,鄔鳳氏早已是習慣,仍舊是鼻孔朝天地美美道:“倩倩已經入宮了,姑母我也是受宋夫人所託,看看她的好兒媳過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