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柳抱着鳳未央的腳,忙着解釋道:“娘娘,奴婢也是想着爲您分擔,皇上每夜來紫蘭殿停留,您總不能委屈了皇上。況且按照歷代宮中慣例,您不該要賞奴婢一個臉面嗎?奴婢得寵了,不也正是幫襯着娘娘……”
有心幫綠柳尋條活路的蕊心,聽到綠柳臨死還要執着一個不該有的夢,也算是心寒了。
做奴才就該有做奴才的本分,綠柳這番癡心妄想的話,可該是一個奴婢該說的話?
鳳未央語氣漸寒,“我是念在你以往安守本分,也勝在機靈,才帶你和蕊心入宮服侍。今日想來我卻是錯的,錯在你不該如此聽信他人之語,無端抱有一顆不切實際的雄心。”
“綠柳,你還不快跟昭儀說,你這些話都是從哪裡聽來的?還有這些東西,到底誰給你的……”小安子上來扯了一把綠柳,總要從她嘴裡撬出一些實用的東西,便把從她房中搜出來的東西統統扔她面前。
這裡頭昂貴的香料不說了,單憑那一支玉蝶雙菱金步搖,就不該出現綠柳的房中。
綠柳這個初入宮闈的小姑娘,哪裡知曉這麼多東西,還能用得起昂貴的胭脂水粉,並弄來西域奇香,定是有人在背後操作。
“奴婢所用的胭脂水粉都是出自容嬤嬤,容嬤嬤是宮中的老人兒了,她私下奉承奴婢,還跟奴婢說奴婢的機會來了,按照以往寵妃有孕,爲了固寵都會讓貼身婢女去服侍皇上,所以奴婢……”綠柳不忍說下去了,此刻才大夢初醒,主子不給的你就不能去妄想,不然就是這個下場!
“那一支玉蝶雙菱金步搖呢,容嬤嬤就是再富有也不可能有這麼昂貴的一支步搖給你。”小安子眼色鋒利地看着綠柳,問。
“不,那不是容嬤嬤給的,而是長樂宮玉蘭送給奴婢的。”綠柳趕緊回答。
當日綠柳去司制司正巧碰見玉蘭,玉蘭也是一個勁地恭維綠柳,還把頭上的一支玉蝶雙菱步搖取下來給綠柳,“紫蘭殿雨露正盛,綠柳姑娘姿容出衆,他日獲得君恩雨露時,莫忘提攜玉蘭一二啊。”
有些話聽多了就會信以爲真,可鳳未央根本就不打算用貼身婢女去固寵,綠柳不免怨懟起鳳昭儀,還找玉蘭多次訴苦。
玉蘭便有意無意透露一個前朝妃嬪的故事,一個叫月姬的女子爲了引起帝目,便在冬日裡引來百蝶起舞,從而獲得了寵幸。
容嬤嬤知道綠柳在琢磨這引蝶起舞的事,便告知她盛京裡傳入一種西域奇香,現下正是秋季金菊正濃之際,可以輕易引來百蝶,綠柳覺得正是個好機會,便託人在宮外買來這種香料,哪知剛想試一試效果,卻無端引來了蜂羣。
小安子臨走前對地上的綠柳留下一句話:“綠柳,就算你引來百蝶圍繞你起舞,你得來的也還是今時今日的下場。不是昭儀娘娘容不下你,而是皇上根本不喜歡別出機杼的女子!”
宋志軒不是沉迷女色的君主,宮中論美色沒人能及鳳未央,論雍容貴氣沒人能及顧來儀,綠柳如此別出心裁的魅惑聖主,只會惹來宋志軒的厭惡罷了!
鳳未央坐在軟轎上離開,針對綠柳被人利用一事,除了痛心外也更跟願意用這個例子,警醒紫蘭殿裡的人。
小安子在轎子旁邊小聲地道,“昭儀,可要小安子處置了容嬤嬤?”
轎子裡頭緩緩響起鳳未央的聲音:“摘瓜需順藤,容嬤嬤既是別人的安插的棋子,總得要她犯了錯處,咱們纔好處置她!而今她在綠柳這件事上,稱不上犯錯,咱們總不好拿了人就嚴刑拷打,若是傳到皇上與皇后耳朵裡頭,我這個昭儀只會被議爲恃寵生驕了。”
不僅如此,綠柳這件事也爲難不了長樂宮的玉蘭,因爲根本沒有證據說明是皇后的指示。
這次引來蜂羣,目的不在於傷人,而是在於讓鳳未央受驚導致小產。
“不過,紫蘭殿裡的宮人,往後再有類似綠柳這樣的宮娥,小安子你該知道怎麼做了吧?”鳳未央冷如千年寒冰的音弦,緩緩傳出來。
這話聽得蕊心的身子顫了顫,才知道自家小姐雖與人爲善,但並非是個沒脾氣的人!身後,淒厲傳來綠柳淒厲的喊聲,這個皇宮又多添了一縷香魂。
“小安子明白。這主子不給的東西,做奴才的就要安守本分。”小安子是鳳瑾珏唯一爲鳳未央選的人,自是深得鳳未央的器重!
九月中旬,宮中迎來了二位淑儀,三位才人,和二十八位采女。除了淑儀以上授予金印紫綬,才人和采女不設官爵和俸祿。
東魏王朝還在東征西討,光蜀地、關東、江東三地就未能平定,眼下還要削減各地諸侯王的政權,而各地根深蒂固的世家和豪紳爲了地位,也是往朝廷送上府中的女兒。
如果只靠聯姻就能免去幹戈,宋志軒樂得接受,因此依照各地勢力的不同,就封了關內侯的嫡女周思璇、楚王的外甥女唐友玲爲淑儀。
這日宋志軒出巡京畿,由於宮中厲行節約,皇后便於長樂宮舉辦了菊宴,算是給宮中新晉的佳人增添喜慶。
已是九個月身孕的顧來儀都不嫌勞累,紫蘭殿的鳳昭儀怎能不去露臉?鳳未央便讓辛月準備好一切,開始前往長樂宮。
這還是鳳未央頭一次來長樂宮。
長樂宮帷幔飄舞,珠簾叮咚,大殿內金碧輝煌,四隻柱子高聳入天,精巧的建築如鳳如龍,恢弘大氣,並不是其餘妃嬪的宮殿所能比擬的。
“參見皇后。”鳳未央由辛月扶着向鳳座上的人行禮,模樣不卑不亢。
顧來儀嘴邊噙着一抹笑色,悠悠地道:“平身吧,難得皇上不在宮中,才能請得動你鳳昭儀。”
鳳未央輕聲言道:“皇后您言重了,確實是嬪妾的身子不適,皇上才免了嬪妾的晨參暮禮。今日天色好,正好各宮妹妹入宮,皇后還親自操勞這次菊宴,嬪妾怎麼能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