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振搖頭苦笑,“侯爺入長安,本就沒打算要活着離開。”
而後,何振從懷中掏出兩隻龍鳳金鐲子,緩緩推到鳳未央面前:“這是侯爺去年姑娘生辰時,原本想送給姑娘的賀禮。一直被耽擱着,今年才藉着小人的手相送出,還望姑娘收下!”
鳳未央不由得想起那一天,宋少恭說在長安的玲瓏齋給自己定做了一對鐲子,本以爲是句玩笑話。沒想到,今時今日這對鐲子就躺在面前,竟然有種物是人非。
可送這禮之人早已不在人世,就連去他的墳前灑下一杯薄酒,鳳未央都不能。
風,冷冽吹來,一時吹紅鳳未央一雙剪水的雙眸!
“你家侯爺本罪不至死,到底是誰人把他沉屍河底?”鳳未央平方的雙手一時緊抓着膝蓋,憤恨地說到。
何振先是冷笑數聲,轉而咬牙切齒地道:“具體是誰,何振不敢說。但何振以爲,肯定跟這郭家五少爺有干係!”
鳳未央冷氣倒抽,忙問:“怎麼一回事,你家侯爺不是與郭宇明是莫逆之交嗎?”
“那樣冷血的一個人,心中有的永遠只是利益!”何振可謂冷笑連連把這通話說着,“他不過是一隻趨炎附勢的蒼蠅,哪裡有縫的蛋殼,他便叮哪裡去,可何曾把我家侯爺對他的恩義放在心上?可笑侯爺錯信了人罷了!”
鳳未央還是不願意相信,雖然她極爲警戒郭宇明這個人,可不代表他真如何振口述的那樣,只是趨炎附勢不顧朋友生死的小人。郭家五少爺的人品,還不至於敗壞如此地步上!
何振看着鳳未央臉色上變化,倒也不強求她去相信,畢竟金陵兩大世家有着不可切割的關係,他沒權利也沒理由要求鳳未央去爲攸遠侯報仇雪恨!
何振話不多說,直接起身告辭。
“等等,難道你此次來金陵可是要尋郭家報仇?”鳳未央頗爲擔憂地問。
何振微轉過頭來,嘶啞地道:“何振尚且知道冤有頭債有主,自是不會找無辜之人報仇。何振此番前來不過是受侯爺生前所託,便是把這對鐲子在姑娘生辰前送出去。”
何振還記得侯爺曾幾個晚上對着鐲子發呆的情形。
如今東西已送出,鳳姑娘也一切安好,侯爺你也該安息了。
鳳未央看了看桌子上那對安靜躺着的鐲子,靜靜問:“那不知何侍衛此次離開金陵,又有何打算?如今天下人皆不滿朱氏王朝的****,導致各路英雄豪傑紛紛舉兵反之,何侍衛也是一身武藝,何不如擇一處良木棲之。”
時勢造英雄。
鳳未央總不能看着宋少恭的舊人就此默默無聞,相比下更希望看到對方能到戰場上爭得一世功勳,也算給宋少恭長臉,還能庇廕子孫後代。
何振沉默了半天,最終還是沒說什麼話,只是靜靜離去。
鳳未央把視線投回桌子上那對龍鳳鐲子,不由得拿起一個用指腹溫和撫摸着,倒是看到內側刻有三個字:長貴富。
而另一個也同樣有三個字:樂未央。
長貴富,樂未央,吉祥美好的祝詞。
可惜這句話並未完整,少了前頭的兩句:長相思,毋相忘;常貴富,樂未央。
金陵,是極少下雪的地方。
可何振走的那一天,天空飄起了雪花,簌簌地往下落着,十分安靜。
鳳未央不由得感嘆地伸出一隻手來,學着宋少恭當年在梅園那般模樣,掌心接滿盤旋而落的皚皚白雪,然後握緊收回置於胸前融化,讓那冰涼之意滲透自己的掌心,而再攤開時已經化成了雪水,早已從指縫中滲出去。
此刻,鳳未央站在鏡臺上,離落雪的那天已是過去三日的光景。這時候正等着丁來回來稟報鳳府外頭那些流言,到底是誰在暗中放出來故意中傷自己的名聲。
“小姐,事情好像查得差不多了。”丁來快步上來,並拱手躬身稟報着:“小人抓到了幾個碎嘴的婆子,不過她們都收了別人的錢財,才這般惡意散播出這些謠言。可要小的抓這幾個可恨的婆子見官,還小姐一個清白?”
鳳未央面對着淺薄的夕陽,無力地擺了擺手,“不必了,不過是幾個收人錢財替人辦事的婆子,一旦見官後不正是如了那人之意?”
見官,等同於把這事鬧得更大,最怕不作實的事,卻謠傳成了事實,那鳳未央可謂是跳進河裡也洗不清了。
而且金陵地界已不屬於朱氏王朝的管轄,這衙門裡的官員大部分還是鳳郭兩家推舉而上的,衙門辦事還得看鳳郭兩家的臉色行事,讓衙門收拾幾個無辜婆子,還不是更落下話柄,到時候再傳個官商勾結,鳳家仗勢欺人,可就不好辦了!
“那小姐,接下來該怎麼辦,總不能就饒過這幾個婆子吧!”丁來也是恨得直咬牙,到底是誰這樣陰損,故意敗壞一個世家女子的名聲,難道小姐往日的善舉大夥兒都沒看在眼裡?
自古以來,名聲對個女子來說就是性命一般的東西,如今這盆髒水潑下來,自家小姐倒是要洗好幾年都洗不乾淨,如同污點一般跟隨一輩子。現在傳播源頭是尋到了,倒還不能去見官,簡直到有冤屈卻無處可伸地步!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個丁來你該懂吧?”鳳未央嘴邊淺淺一笑。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既然傳播的源頭已經抓到,那個暗中之人肯定寢食難安之中。
丁來眼珠子一轉,當即眉開眼笑地向上答去:“小姐,小的明白了,小的這就去辦。”
看着丁來離去,這天邊的夕陽也已散盡,鳳未央也覺得無趣了,便折身下了鏡臺由着蕊心陪同返回淺雲居。
還未到淺雲居,就看見穿着跟只孔雀開屏的一樣的少女款款走來,見着鳳未央時就梨渦帶笑地打着招呼上前,“那可不是表姐嗎?人還未到您淺雲居呢,就於此碰見你了。”
鳳未央依舊溫和笑道:“表妹,可是尋表姐有事?”
鄔倩倩看着鳳未央嘴邊那抹刺目的笑容,心中便冷哼:呆會兒,就讓你笑不出來!
隨即挽上鳳未央的手臂,跟着她入了淺雲居用了茶後,鄔倩倩才酸酸地道:“表姐屋子收拾得可真乾淨,而且裝潢與陳設都不錯,可是比榕安苑好上百倍呢!哦對了,差點忘記了,母親想請表姐到榕安苑坐一坐,不知表姐此刻是否得空?”
“怎麼沒空?倒是怕叨擾了姑母纔對!”鳳未央莞爾一笑,迴應着鄔倩倩的邀請。
看吧,總是有人心焦要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