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論是誰也罷,那都是你與對方之間的恩怨,如今你能想得通則是對你活下去的最大幫助,而我能幫你的唯有此,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犯。”鳳未央站起身往外走,“安昭儀就請自便吧,我就先失陪了。”
蕊心於外頭掀開簾子步進來,對安朝玲道:“安昭儀娘娘,此刻停雪路滑,最是天冷路難行之際,您病剛有好轉,還是早些回昭陽殿將養好身體,方能伺候皇上,而今就不留您了。”
安朝玲看着即將邁出去的鳳未央,情急下站起來喊道:“難道你就不恨她嗎?”
鳳未央拽着簾子的手,緊了緊力道,聲音如外頭樹梢上的冰凌,冷而透徹地道:“我這幾年的態度還不夠明顯嗎?我向來無爭,只是希望後宮安寧,讓皇上無後顧之憂,魏王朝才能在皇上的運籌下,方可國祚綿長,百姓安居樂業。”
安朝玲看着那道旖旎如風景的背影消息於簾子,眼神幽深晦暗,可最後也只能起身離去。
聽着對方拂袖離去的步伐,鳳未央不禁問身邊的辛月,“我這說違心的話,是不是太令人不齒了?”
辛月道:“小姐說的可沒半點兒錯,唯有後宮安寧,皇上才能無後顧之憂,方可勵精圖治,國泰民安。”
鳳未央不禁搖頭,嘴邊逸出一絲苦澀的笑意,“如此虛與委蛇的話,月兒也變得跟我一樣了,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抵不過如此。走吧,再過幾日便是玄兒與平樂的四歲生辰了,咱們得籌備一下。”
安朝玲領着喜碧離開紫蘭殿,一股股的寒風捲着鋼刀一般吹打來,讓安朝玲不免縮緊了脖子,抱緊手中的狻猊黃銅手爐。
喜碧上來替她拉緊身上的披風,狂風輕易就捲走她的聲音,“娘娘,鳳昭儀既然肯拉您一把,爲何不願與您一起同仇敵愾?”
當年鳳昭儀肯讓出後位,那是形勢所逼。而今太子之位總不見得再拱手相讓吧?
後宮凡事都要爭一爭,不爭哪裡有活路可言!
安朝玲知道喜碧的意思,也只能苦笑地道:“安家雖有太后支撐着,但族人在朝中屢無建樹,也是衰敗之勢。太后已老,眷顧不長,而我又爲安家罪人,雖佔據昭儀一位,卻是復寵無望。
我們都曉得,當今皇上不是貪圖女色之人,一切精力都放在朝堂上,勵精圖治,力求天下大安,而對於後庭的女色向來是無心旖旎。
縱然昭幸哪位妃嬪,也不過是念在這位妃嬪的母家之人有所建樹,政績突出,才特給予榮寵罷了。
這幾年我雖病着,心中卻異常清楚,這放眼後宮也唯有紫蘭殿的鳳昭儀是皇上心中所掛之人,不管二人之間如何心生嫌隙,也絲毫不影響彼此的感情。
所以,長樂宮的那位纔會如此容不下鳳昭儀。
她不是不恨皇后,只是她頗有顧慮,即便如她所說,顧念大局,憂皇上所憂,纔不願與皇后爲敵,讓六宮不睦。
而我當年也是鬼迷了心竅,嫉妒她集三千寵愛於一身,堪憂腹中孩子出世後敵不上她所出之子,竟然夥同皇后設計她,陷她於不義。
如今她肯以怨報德的幫我,不管出於何種原因,她這個恩我算是承下了。”
喜碧也是嘆聲地道,“世人稱讚鳳昭儀德才兼備、寬厚容人,並不是空穴來風,這幾年紫蘭殿的人不爭不搶,六宮皆有目共睹。因此娘娘也莫悲觀了,事已至此,咱們也唯有往前看,只要太后福壽安康,咱們昭陽殿必能再次迎來尊榮,一旦皇上肯歇在娘娘這兒,那子息就不成問題,而安家也不至於大勢衰敗,一蹶不振。”
安朝玲也唯有點了點頭,若還想在宮中生存,爲家族榮辱爭鬥,就必須復得恩寵,誕下子嗣,纔可言報仇之事。
乾元八年正月十五,元宵節。
南陽曆經鎮壓兩個多月,傳來告捷喜訊,滿朝歡慶。
宮中依照坊間,舉辦燈會,競猜謎語,並邀請王公貴族入宮飲宴,一同慶賀。
鳳未央前兩日出宮省親,於今日擺駕回宮,正好捎帶上大哥一家入宮,參加宮廷夜宴。
不過,鳳未央回宮之前,乘坐軟轎去了趟翠月樓,當初懷那對雙生兒時害喜異常,可謂是滴水難進,還多虧於翠月樓挖空心思做出的糕點,她才能進食少許,保住腹中子女。
鳳未央沒有大張旗鼓前去,只是換了一套常服,帶上辛月與小安子乘坐轎子出門,翠月樓的生意十分紅火,唯有預定纔能有坐席。
由着小二的引領,鳳未央上到了二樓的雅座,點了幾道頭牌菜,招來掌櫃詢問了幾句話,便打賞便讓其退下了。
小安子給酒杯滿上酒,可惜地道:“娘娘難得出宮一趟,特地過來感謝翠月樓當年的照拂,卻沒想翠月樓的老闆不在,不過娘娘能夠蒞臨此地,令其蓬蓽生輝,也算是心意已至,翠月樓的老闆會感恩戴德的。”
“既然心意已至,其他的也無需多言,此刻咱們是微服出來,用完這菜,也該回鳳府準備啓程回宮了。”鳳未央舉起筷子,桌子的菜餚上色香味俱全,必定是知道她要過來,才精心烹製備下,不然纔剛點了菜,哪能就這樣魚貫而入就把菜端了進來。
鳳未央食指大動,正在品嚐美食時,樓下簇擁地走過幾輛花車,花車上的女子們各具特色,十分妖嬈且婀娜。
其中一位女子的容貌最爲顯眼,身段如水蛇,服裝香豔,赤足而舞,好一個西域風情的女子。
“下面怎麼一回事,爲何有花車走街過巷?”鳳未央不由得開口問。
小安子恭聲地道:“回娘娘的話,今兒是元宵節,坊間有許多歡慶的節目,豐富多彩,且不勝枚舉。而今樓下經過的幾輛花車,正是盛京如今最爲當紅的歌姬與舞姬,而前邊兒有個搭建好的臺子,這些歌姬與舞姬今夜會於臺上爭奇鬥豔,與民同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