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焉會過皇上的意,趕緊去把那香爐捧了過來,“郭大人您看看,這裡頭是否有蛇香?”
“不用檢查了,味道是一樣的,鳳昭儀身上肯定是沾染了這香氣,纔會被蝮蛇尋味而來,因此纔會被咬傷。”郭宇明肯定地道,而且剛纔守候在裡頭的宋志軒,也肯定聞到鳳未央身上的香味。
何岸見事蹟已敗露,一臉害怕地看向唐友玲,大聲哭喊道:“唐淑儀……淑儀……您救救奴才啊,奴才完全是聽令於您,纔會把蛇放入紫蘭殿內,奴才還不想死啊!!!”
唐友玲已是花容失色,趕緊拍掉那一雙捉住自己裙襬的閹人,“你放肆,本淑儀何曾吩咐你這樣做,你少得污衊我!”轉而投向上面的人,惶恐不安地道,“皇上千萬別聽信他的片面之詞,這狗奴才完全是在污衊,分明想拉臣妾做墊背!”
見座位上的人不爲所動,猶如在看一個死物看着自己,唐友玲已怕的全身劇烈顫抖着,極力抵死否認道:“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根本不會做出傷害鳳昭儀的事,鳳昭儀都已被皇后軟禁,臣妾犯不着要她的性命,何況她的性命對臣妾來說有什麼用?”
沒什麼用嗎?
宋志軒可一點兒也不相信,一個人能夠狠下心中去做壞事,必定是有利益當頭才驅使着,而且女人的嫉妒心難以丈量,心思狠起來比男人還要可怕!
這些年鳳未央一直忍讓她們,不與她們爭鋒,也不跟他鬧吃醋的脾性,她們就該知足。只是如今到處小動作頻頻,偏偏要在他離宮出巡之際,突然給她安上一個謀害皇嗣的罪名。
對於孩子的性命,無論是出自誰的孩子,宋志軒比鳳未央還要清楚,她把小孩看得比性命還要重要!爲人父母,誰又願意失去孩子?
鍾焉小步走了進來,“皇上,問出來了。有個宮女叫佩兒,香爐裡的蛇香是她放進去的,她收了一個叫十嬤嬤的好處,特地用蛇香調換了寧神香。”
“讓她繼續把那個嬤嬤的名字吐出來,並吐出在何處當差?”宋志軒冷得打結的聲音,渾厚揚起。
“回皇上,那名香嬤嬤喚作秦十娘,乃是蘭溪殿唐淑儀身邊的一個嬤嬤。”
宋志軒一茶碗丟了過去,正好砸在唐友玲的額頭上,除了滿臉茶葉水漬外,光潔的額頭上還開出了一個小口,殷紅的血跡正不斷往外滲。
“淑儀,淑儀您沒事兒吧?”唐友玲身邊的貼身宮女,跪行上來扶住搖搖欲墜的人。
醫者父母心,郭宇明掏出一小白瓷瓶,對那宮女細聲道:“給你家淑儀抹上,止血祛疤。”
“唐氏,你可還有話好說?”宋志軒已是怒氣沖天,如今直接喊唐氏,等同於宮中又廢去一位妃嬪。
шшш ▲тt kΛn ▲¢〇 唐友玲推開身邊的貼身宮女,如同木偶一樣朝上叩拜,“皇上,罪妾已無話可說。任由發落。”
“好,好一個任由發落!”宋志軒氣得來回走動,“來人,把唐氏待下去,賜白綾一條,自行了斷!”
“謝皇上。”唐友玲淚光盈盈地向上叩恩,最後懇求地道:“罪妾自知罪孽深重,自願一命抵一命,只盼皇上能夠寬恕罪妾的家人,他們都是無辜之身,並不知罪妾宮中惡行,一切皆錯在罪妾的貪婪與善妒上。”
看着底下的女子機械性地磕着頭,光潔可鑑人的大理石石板上,磕出一片殷紅的血跡。
宋志軒一臉漠視,心腸冰冷地道:“既然還顧念身後族人的性命,早知如此何又必當初?來人,還不把人拖下去,朕看着礙眼!!!”
唐友玲沒有像周思璇那般不甘,並不用人拖她,她便站起身來跟着侍衛走出去,如花的一張面孔已了無生氣。
只是出到殿門口後,便遠遠看見那女子跪下了高喊道:“願魏王朝國祚綿長,社稷永固;願皇上福體安康,長命百歲;也願鳳昭儀否極泰來,神佛庇佑……”
“皇上,害人總需要一個動機。鳳昭儀甚少結怨,爲何唐淑儀偏要在這節骨眼上取她的性命?”紀春華的聲音,又恰到好處的揚起。
宋志軒厲眼掃了過去,“紀淑儀,你今日的話未免太多了吧!”
紀春華臉上陷入尷尬之色,朝上欠了欠身:“是,皇上,臣妾多言了。”聲音柔和細膩,恢復安守本分的模樣。
看來這不該她再問了,剛纔她那幾句無心之語,就害得宮中一下子失去兩位淑儀。自古帝王多猜忌,不喜歡心思狡詐的女人,此刻還是收斂點的好。
郭宇明卻明白,宋志軒不可能一怒之下就賜下白綾,因爲他知道唐友玲已不再告饒的態度可知,再審問,也審問不出什麼來,她斷會把所有罪行抗下,絕對不會指認出皇后。
“皇上,這偷換平樂長公主的衣被來看,您真的相信鳳昭儀是做賊的喊做賊,才把公主的錦衾被褥換掉的嗎?”郭宇明把重心迴歸鳳未央謀害皇嗣一事上。
宋志軒冷哼一聲,“虎毒不食子,朕豈能會相信!”
鳳未央可是把這幾個孩子看得比他還重要,有時候他都吃味,怎麼可能會偷偷換掉秀兒的衣被?
安朝玲不自覺地捂了捂心口,臉上一陣白過一陣。
原來宋志軒是如此的相信她,相信她不會謀害皇嗣。只是爲何回宮後,卻表現得如此淡定,對紫蘭殿的事不聞不問,還夜夜宿在自己的昭陽殿。
那她幫着皇后指認鳳未央,只爲得到五皇子,是不是錯了?會不會也淪爲唐、週二人一樣的下場?
“皇上,皇后口口聲聲稱握有口供,纔敢指認鳳昭儀是謀害大皇子、四皇子以及王才人腹中胎兒的兇手。”
郭宇明此刻進入正題,朝上躬身繼續回稟,“可是臣這幾日走訪慎刑司,提審紫蘭殿裡當差的宮人,他們都被打得遍體鱗傷,體無完膚,確實存在屈打成招的嫌疑。而且從各份口供來看,就連灑掃、燒火、洗漿的粗使宮人,都能夠統一口徑,指認鳳昭儀大逆不道的行徑,如若還不是屈打成招,臣也無話可說了!還望皇上能重新複查,讓臣再次審問他們一遍!”
“你去吧,不過朕指給你一日的時間,務必要水落石出。”宋志軒起身,往寢殿裡走去。
“喏。”郭宇明直起腰,看着那抹明黃色的衣襬消失掉。
她,可還好?
錢忠明一直守在裡頭,也是如芒在背,這蛇毒雖已解,可發現得太遲,能不能從鬼門關回來,還得看鳳未央的求生意識。
此刻,牀上的女子已經發起高燒來,根本降不下去。
皇后跪在外室,已是跪了一個時辰,外頭一陣鬧哄哄地,她根本無心去聽,只覺得頭昏腦漲,噁心反感。
玉蘭噙着盈盈淚水,跪上來攙扶住搖搖欲墜的皇后,“娘娘,您沒事吧?奴婢聽說了,周淑儀被貶爲庶人,趕出皇宮,要在甘露寺帶髮修行。而唐淑儀已認下放蛇咬傷鳳昭儀的罪行,已經被皇上賜了白綾……”
顧來儀強撐着身子,養尊處優的她沒想到自己的底子這麼弱,才一個時辰也受不住,不過聽到外面的動靜,強打着精神道:“沒辦法,那是她們自作自受,由着她們再前頭擔着一切,皇上斷也不會再遷怒到本宮身上。”
玉蘭聽見後頭的聲響,便低聲道:“皇上過來了,娘娘撐着。”
宋志軒腳步遲凝,看着前面衣裳華麗,氣質高貴的皇后,不由得停下來,凝目看着氣色不佳的她。
玉蘭跪行上來,不住地叩頭道:“皇上,您就寬恕皇后吧!皇后好歹是一國之母,皇后罰跪且不論影響甚大,單論這裡是紫蘭殿,區區一介妃子的宮殿,皇后卻要長跪於此,只會讓裡頭躺着的鳳昭儀折福減壽。您就算不爲大局考慮,也要爲裡頭的昏迷不醒的昭儀娘娘着想啊!”
宋志軒眉頭皺得更深了,玉蘭的話也算是聽進了一大半。
鍾焉也上來勸說,“皇上,這玉蘭姑娘說的沒錯,皇后也是一國之本,長跪不得。而眼下鳳昭儀還尚在昏迷中,您還是讓皇后先起來,待郭大人那邊查明一切,還鳳昭儀一個清白,皇后這邊的過錯您再論斷。”
宋志軒沉着聲,命人道:“來人,還不扶你們的皇后回去?”
“謝皇上,謝皇上開恩。”玉蘭一臉欣喜,領着身後的一小衆宮人趕緊連連磕頭。
顧來儀嘴脣泛白,雙收墊在額頭上盈盈拜下:“謝聖主隆恩。”
可由着玉蘭扶着起來時,顧來儀卻如軟泥一樣癱軟下去,宋志軒情急之下上去接住人,脫口喊道:“梓童,你怎麼了……錢忠明,快給朕滾過來!”
錢忠明可謂兩頭忙,忙的焦頭爛額,皇后這一暈,剛好診斷出滑脈。此際除了王才人有孕,宮中又多了一個孕婦,那便是長樂宮的顧來儀。
於情於理,此刻宋志軒都得守在顧來儀身邊,因爲她纔是皇后,他一手扶起來的正妻,此刻有了身孕,他不能丟下她,而只守在紫蘭殿。
基於社稷,基於倫理朝綱,他也只能留在長樂宮,而不能寒了朝堂上臣子們的心,還落得一個寵溺姬妾的罵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