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段時間的歷練培養出來的如此,倒也是塊難得的好料。
一年前,他對這姑娘的印象還很模糊,很多時候甚至都記不清四弟的孫女到底是一位還是兩位。直到莫四奇出殯的那天,聽族裡的人帶回那立誓招婿的消息後,他才稍稍打聽了兩句。當時本以爲,他多半也是三年後,待那賭約期到,這姑娘或許會跑上門來跟他哭訴不公。
卻沒想,還不到一年,他就先開口讓她過來一見了。
莫長青不說話,莫璃也不着急,只是對視了一會後,就若無其事地垂下眼瞼。
莫長青微眯了眯眼,然後負手從桌案後面走出來,行到旁邊的圈椅那坐下,喝了。茶後才緩緩開口:“你父親過世後,將你爺爺的東西都交給你了”
莫璃輕聲道:“回三堂伯公的話,家中無兄長,店裡的生意如今是都由我打理,東莊的桑園還有兩年時間才得收回。”
倒是懂得避開問題,莫三老爺又看了莫璃一眼,將手裡的茶盞放下:“聽說你這段時間將店裡的買賣打理得很好。”
莫璃依舊不卑不亢地道:“不敢言好,只是也算是未負父親所望,讓家裡的買賣維持下去,奉養祖母和母親,照顧幼妹。”
莫長青語氣裡帶着幾分讚賞:“你做得很好,比族裡好些個哥兒都出色,給我莫家添了光。”
莫璃眼皮都不擡:“三堂伯公過譽了,爲人子女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
氣氛有些僵,偏她這一句一句回得也算是很得體,但那態度卻總讓人覺得油鹽不進。莫長青似也懶得繼續說這些廢話,便收了。,然後定定看着莫璃。片刻後,莫璃擡起眼,神態自若地道了一句:“三堂伯公若是沒別的事,就容我先告辭,這幾日店裡的事較多。”
莫長青終於開口:“我聽說,前幾日,你從你三堂叔那搶了一筆買賣。”
莫璃淡淡一笑:“那定是謠傳,三堂叔手裡的買賣我怎麼可能搶得來,若是真的,三堂叔哪還饒得了我。”
“你不用這般處處設防,我今日叫你過來不是訓話,而是有些事想問你。”莫長青手指在茶几上敲了敲,接着道“當日我以爲你只是爲賭一口氣,如今才知當年那本手札原來並未丟失,那些東西是在你手上吧。”
莫璃看了莫長青一眼,就搖了搖頭:“我不明白三堂伯公說的話。
“倒是挺會裝糊塗的。”莫長青哼了一聲,只是想了想,又嘆一聲,接着道“四奇那本手札後面記了四種織染技法,都是莫家祖上傳下來的東西,只是除了掩千hua比較完整外,另外那三種的記錄都有些殘缺。因當年族內亂過一陣,有心學這等東西的人又幾乎沒有,後來是你爺爺翻遍了族裡留下的書籍,hua了不少時間請教了族內的好些師傅,最後才得還原另外那三種技法基本還原,卻還不等真正使用,他就分家出去,並離開作坊。”
這些事莫璃都是第一次聽到,故聽得很認真,莫四奇過世那年,她纔剛滿週歲,她對祖父的影響,只是偶爾從奶奶嘴裡聽到一二,且多是平日裡的瑣事,跟莫長青說的很不一樣。
“如今你既然是持有時興作坊四成的乾股,那麼那幾種織染的技法你留着自己用也行,只是關於天蠶培育的內容,你還是交於我代爲保管。”莫長青看着莫璃,不急不緩地道“只是半本東西,你拿着也沒用,再說如今你手裡也沒桑園,你收着那東西不用,等於是白白浪費兩年時間。”
“不知三堂伯公都是從哪聽說的這些話,我竟一句都聽不明白。
若說那掩千hua,其實跟我沒半點關係,若不信,您可以去問問二堂叔。”
莫長青皺了皺眉,卻也沒動怒,只是看着莫璃道:“十五丫頭,你不接受我的幫忙,難得打算一個人面對所有事要知道你如今是徹底得罪了老三,照他那脾氣,我若不約束他的話,你那小店很可能撐不了多長時間。”
“買賣是各憑本事,三堂伯公的好意我謝過,店裡還有事要忙,孫侄女就先告辭了。”莫璃淡淡一笑,再欠身行一禮,然後也不等莫長青點頭就轉身出去了。她今日已知對方的目的,就沒必要再待下去了。
倒真是跟別人說的那般,表面瞧着溫和,脾氣卻是很倔,態度看着還好,但眼裡卻沒有長輩。
“老杜啊,你剛剛瞧着沒,這十五丫頭,那性子跟他爺爺簡直就是一模一樣”莫長青說着就搖頭“若我還是年輕時那脾氣,早被她氣跳起來了。”
莫璃出去後,莫長青剛出聲,書房的多寶閣後面走出一位同時頭髮半白的老人,正是莫長青身邊常跟着的那位姓杜的老管事。
“確實有四老太爺的影子。
”杜管事走到莫長青身邊,點了點頭,然後問“不過這看着十五姑娘是真不打算將那手札交出來,老太爺打算怎麼辦”
“既然是她爺爺特意留給她的,那隨她吧,我知道沒丟就行。”
“那老太爺剛剛”
“牙關咬得緊,倒也頗合我意,不管怎樣,只要不落在外人手裡就行。”莫長青說着就站起身,嘆道“如今族裡的人是夠多,卻一個個都把心用在公中那點東西上,用心理事的能有幾個,全在裡頭較勁了,再這麼下去,多大的家業都得敗光。”
杜管事低聲道:“其實二老爺倒是個實在性子。”
“太不會變通,脾氣也跟牛一樣,所以他也只能留在作坊裡,管不得外頭的事。”莫長青搖頭,說着又道“老大那邊,你現在多注意一下,仔細挑些個合適的人。”
莫璃帶着許些心事離開本家大宅後,本打算回家後找莫老太太問些事的,卻剛一回去,就聽說朱氏已經回來了。她心中一喜,也顧不上問什麼,就忙往朱氏院裡去。可剛一進正廳,就冷不丁地瞧着莫三老爺的嫡子莫寶竟坐在裡面,面上還一副惴惴不安的樣子,且瞧着她進來後,立馬就起身朝她問一句:“怎麼樣,是韓管事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