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停在堂外,轎伕忽地全部遁走,輕功駭人聽聞。紫府衆人便見轎簾自個兒掀起,一個秀麗陰沉的男子碎步走出,姿態頗爲矜持。長生等人大覺古怪,不由看了紫顏一眼。來的這客人很有幾分女子的妖媚,舉手投足邪氣沖天,老實說這媚態在紫顏身上亦可得見,但奇的是衆人都瞧這男子不順眼,卻覺得這幾步若是讓紫顏來走,真是豔魅風流不過。
那男子似是看出衆人眼中輕蔑,嘴角一撇,“嗤”地彈出中指,擊中長生頭上的珍珠抹額。長生被這一擊之力打得退了數步,抹額“啪”地掉落在地,額頭上通紅的一塊痕跡。
紫顏大怒,看也不看那男子一眼,只說:“今天的生意不做了。”轉身欲走。那男子拉長了聲音道:“越羅五十匹,宮綢五十匹,雲錦五十匹,鶴綾五十匹。”他的聲音狹長尖銳,像是捏了嗓子裝成女子。
紫顏往外走了一圈又繞回,摸摸長生的頭道:“痛嗎?”長生不肯示弱,強充好漢搖頭道:“不痛!”紫顏道:“好!”擡頭對那男子笑逐顏開,“這筆生意我接了,敢問閣下要給誰易容?”長生暈倒。
那男子嫋嫋走進堂中,腰肢柔軟若處子。他徑自挑了個位子坐下,柔聲道:“我想做女人,不知紫先生有沒有這本事?”
衆人大駭,想笑不敢笑,憋得甚是辛苦。紫顏盯他看了一陣,肅然道:“我沒法子讓你生兒育女,但若只是貌似女子,卻一點不難。”
那男子舒了口氣道:“太好了,我知此事逆天而行,原是不容易。先生能讓我形肖女子,已是足夠。可是--”他嘆道,“我還有一樁心願,也想先生爲我達成。”
紫顏道:“你想學刺繡?”那男子喜道:“正是!先生真是慧眼,看得出我喜好刺繡之道。”紫顏點頭道:“我身邊這幾人不是帥哥就是美女,你誰也不瞧,光盯了我的衣裳看,自是想學刺繡了。”
長生聽出紫顏的潛臺詞,那就是--在這紫府之中最妖嬈的當然是紫顏可此人根本對闔府美麗的容顏都不感興趣僅對紫顏的衣服興味盎然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這人從小的理想就是做、裁、縫!
於是,那男子就留在紫顏學刺繡。紫顏教會他如何用針,螢火有時高興,就指點他如何從紫顏的刺繡手勢中學到武功訣竅。終於在一個月後,他學成歸去,走時,已是千嬌百媚的一個女兒身。
臨別依依,那男子捨不得離開紫府。紫顏拍着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今後你要把我的繡花針法發揚光大,讓世人都知道原來一根針也可以是絕世的兵器。”
那男子哭得梨花帶雨:“好,我必不負師父所託。我要讓整個東方世界都知道我的名字。這樣吧,從今之後,我就叫東方不敗。”
這是你一定不知道的,東方不敗和紫顏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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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的番外
話說紫顏自從收了東方不敗這個徒弟後,經常會有一些美容愛好者來紫府串門。
常來的這位美女易容的手段很是高妙,她來時忽男忽女,忽老忽少,下至十四歲上至八十歲都是她喜愛裝扮的人物類型。她說一口好聽的吳儂軟語,唧唧喳喳,令到長生聽了歡喜,常跟前跟後,把一句“阿朱姐姐”叫得嘴甜。
另一位美女行蹤飄忽,她只扮女子,年齡段則覆蓋下至七歲上至百歲。有時在紫府住着住着就老了,老到長生忘了前幾日還跟她一起搶糖果吃。螢火最愛和她討教“生死符”的功夫,因爲沒有施展的對象,便拿了沉珠軒前池塘裡的魚做靶子。
再一位美女白衣如雪,素面朝天,她冰清玉潔的樣子像是玉石雕成。她不用裝扮就是天下一等一的絕色,紫顏羨慕地指了她的臉道:“想要不用易容就青春永駐、永不衰老嗎?就要拜入古墓派門下,從小隻吃蜂蜜,勤練玉女心經。”
這三位美女時不時來串門,和紫顏討論美容界的重大難題。阿朱以爲,易容無他,惟手熟耳,看得多了,只要見過一面的人都可模仿出來。天山童姥則以爲,她能返老還童乃是練“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所致,若能改進此武功成爲一門易容功夫倒也不錯。
小龍女心如止水,對改變容顏無甚興趣,偏偏她的不老容顏是世人夢寐以求,衆人都要求她說點什麼。她只好說:“不老並沒有什麼,惟有像紫先生這般,於不老中又能生出諸多變幻,方纔有趣。”紫顏大笑:“你定是和楊家兄弟呆得久了,耳濡目染,知道活死人墓外也有有趣之事。”小龍女淺笑不答。
紫顏瞧瞧這個,又看看那個,心中一動,道:“三位都是江湖中的名人,可否爲我題個詞做招牌呢?”(贊哪,紫顏這麼早就有廣告意識了。觀衆:踢飛,你自己做廣告的硬要讓他也做廣告。)
此後,紫府有三幅招牌換着掛,分別是:
“我值得擁有。”--阿朱
“不要隨便向這裡出來的美女拋媚眼,她可能是你奶奶。”--天山童姥
“美於自然美。”--小龍女
在紫府大門的石獅下,有日多了一圈細密的針刺小字:“做女人就要對自己好一點。P.S.理解萬歲。By東方不敗。”
終於有一天黃昏,有一卓爾不羣的倜儻男子來到紫府外,欣然揮筆又題了一句:“大家美,纔是真的美。”
他叫王憐花。
近來,紫顏迷上了伎樂。
“一個專業的易容師,應該不僅把人變年輕。”紫顏有一晚對月長嘆,忽然想通了,一下子召集府裡所有人等,“我修正以前說過的話。這府裡可以有‘老’,如果‘老’也是一種美。甚至容貌可以有‘醜’,有‘奇怪’。”
衆人不解,爲什麼紫顏突然轉了性。等到第二天,看到他抹了粉墨,扮成黑臉王張飛,才知道原來是心儀梨園,犯了戲癮。
伎人既可塗抹臉譜,又可衣錦簪花,給了紫顏施展才華的第二戰場。他一人扮伶人不算,指派其他人也要一起改扮。
桃園三結義,紫顏扮了張飛,長生去做劉備,螢火只好是關羽。換一齣戲碼,他要演董卓,側側自然是貂蟬,長生就得做呂布。
這倒也罷了。那日他要當楊貴妃,硬派了側側反串唐明皇,長生當然不肯做安祿山。
“給你加個肚子,一定會像安祿山的啦。”紫顏軟磨硬泡。
“不行,我纔不要露肚皮。”
“那你只能做長生殿了。”紫顏道,“我給你繡個金絲盤龍袍,你立在那裡做柱子好不好?七月七日長生殿,看我和側側夜半無人私語時……”
長生一想,安祿山貌似是楊貴妃的乾兒子,曖昧來去很有戲可搶。做一根長生殿裡的柱子,有什麼好?只得悲痛地認了。
“我……還是當安祿山吧。”
螢火哈哈大笑,正幸災樂禍,紫顏輕輕拉他的袖子:“喂,你做華清池,好不好?”
現在輪到長生竊笑不已。
螢火皺眉問:“會有貴妃出浴?”長生一怔,是哦,怎麼沒想到,看紫顏出浴是何等的美差!頓時由幸災樂禍轉爲豔羨不已。
紫顏環顧四周,艾冰與紅豆自告奮勇要做侍兒,以便看他被扶起時嬌弱無力的樣子,一個個狼眼裡都冒着光。他掩口笑道:“今次我改了戲,是安祿山出浴……”
長生和螢火頓時泄氣,相對嘔吐無言。
艾冰怔怔地道:“我……我還是做馬嵬坡……比較好。”
紫顏決心調查照浪的來歷。
“他當然不可能姓照,是不是?”
螢火道:“是,不然他爲什麼不叫照顧、照亮、照明……”
“嗚,姓照很好啊,可以叫照片、八月照相館……”長生插嘴。
紫顏打斷長生,吩咐螢火:“既然他不姓照,那麼他姓什麼?一定要給我查出來。”
螢火沉吟:“以前我單是調查他的武功、調查他和什麼人來往,就是查不出他的來歷。先生,從照浪的面相看,他比較像什麼地方的人呢?先生一直研究易容,想必能從容貌看出對方的地域籍貫,家世背景。”
“嗯,你這樣一說,他長得像出生在南方、移居到北方的人。和那個什麼……沈越是不是有點相似?”
紫顏這一說,長生立即點頭:“對哦,他眉宇間有點像沈越,就是徐子介易容後那個樣子。”他頓了頓,想起螢火的臉也被搬到徐子介臉上去過,補充道,“是第一次易容後的樣子。”
紫顏道:“那就按這個線索查下去吧。說不定照浪和沈越是老鄉呢。”
過了幾天,螢火誠惶誠恐地來報告。
“沈越有個族兄,據說自小酷愛易容術,後來不知所蹤。”
“難道說,照浪早已是武林中的傳奇人物,他的真實姓名應該是……”紫顏拍案而起,“沈浪!”
螢火沉吟道:“沈浪何等瀟灑的人物,天下女子都要癡迷他的微笑。照浪,卻是遜色了一點。我會繼續去查探。”
又過幾天,螢火臉色慘白地進來稟告。
“經我查探,照浪城爪牙遍佈神州各地,此人來歷大不簡單。上至京城下至縣城,處處可見照浪的影響力,只怕,只怕他的名字應該是……”
“難道他會是……”紫顏與長生臉色一變,異口同聲,“新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