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底誰能夠告訴他,他究竟是來到了一個什麼鬼地方!他真的只是單純地想要去問默斐借一套衣服穿穿的,雖然中途有些壞心思,還想着要去戲弄默斐一番,可是也不能這麼狠狠地玩他呀!
待山祖穿戴整齊,在外頭候了多時的侍衛匆匆入內,見到山祖的臉之後,卻是見了鬼一般,紛紛指着山祖的臉說道:
“皇上,您……您……您的臉!”
我的臉?
山祖摸了摸自己的臉,沒毛病啊。
遂不甚明白地說道:“我臉怎麼了,都把舌頭捋直了!”
那些個侍衛你看我,我看你,老半天才有個人走出來說道:“皇上,您的臉好了?”
臉好了?什麼意思,之前臉是壞的?
山祖怕說多錯多,被這些人看出來不對勁,含糊地點了點頭,道:“哦,是吶,臉好了。”
而話音落,這些侍衛卻是一個個都很激動的模樣,說道:“真是神仙保佑!歸出國祖先保佑!先帝先後保佑!”
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山祖指了指方纔自己造成的狼藉,道:“這玩意兒誰來整啊?”
聞言,這些人才意識到自己是進來收拾東西的,趕忙低下頭,手忙腳亂地替山祖將那碎成兩半的浴桶以及一地的狼藉都給一併收拾乾淨了,山祖隨意掃了一眼,卻見在場的全是男人,個個都穿着鎧甲戰衣,一個宮女都沒有。
山祖道:“你們,可見過戰神大人?”
有侍衛一臉迷惑地答道:“皇上說的是何人?屬下怎從未聽聞,歸出國內出了這麼個人物?”
山祖想了想,也是,默斐怎麼可能到處招搖地告訴別人,自己的真實身份呢,畢竟是那麼低調的一個人。
於是說道:“有紙筆嗎?”
這下,有另一個侍衛答得很快:“有!就在隔壁,屬下這就去拿來!”
待那侍衛拿來了紙筆,山祖將紙在桌面上鋪開,提起筆,舔了舔墨,卻在臨下筆的時候遲疑了。
說起來……他竟並不是十分記得清楚默斐的模樣,除了十年如一日的面無表情,以及那一身和他性格極爲不相符合的緋色紅衣,便只記得他手裡使的那條驅魂鞭。
山祖頓了些許時候,還是決定算了,不畫了。
他將筆放下,對跟前的侍衛說道:“你們去給我找找,大街上有沒有穿着紅衣服的男子,都將他們請過來,記得態度一定要客氣,語言一定要委婉。”
然侍衛道:“皇上,這是邊疆呀,出門漫漫十里黃沙,半天見不到一個活人,我們去哪裡給您尋穿紅衣服的男子?”
“十里黃沙?”
山祖疾步走到窗邊,推開窗子,一陣風吹來,隨風而來的黃沙險些迷了眼睛。
山祖趕忙將窗子又給放下,真是……“妙哉”!
到了個莫名其妙的地方,做了個不男不女的皇帝,還是在鳥不拉屎的窮犄角旮旯……
山祖愈發確信,必定是自己那一日醉酒,對默斐做了無比荒唐的事情,他纔會這般大費周章地設計這麼一個坑,來坑害自己。
山祖越想越傷心,便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支着腦門,黯然神傷。
侍衛見情緒低落的山祖,上前問道:“皇上,您若喜歡紅衣服的男子,我們可以穿給您看吶。”
這位皇帝,素來便被人傳出有龍陽之癖,特別是對太師家的那位公子,每每看到,眼睛都恨不得能夠長在他身上,那火辣辣、赤條條的眼神,也爲難那位公子,能夠面不改色地忍受這麼多年,而不被嚇暈過去。
山祖聞言,擡起頭,卻見那侍衛一副英勇就義的神情,臉上的表情要多不樂意就有不樂意,聰慧有如山祖,哪裡看不出來這代表着什麼,當即就氣得一腳踹過去:
“你他媽想什麼呢!小爺我像是這麼慾求不滿的人嗎!就算要找,我也不至於淪落到去找個男人!”
被山祖踢了一腳的侍衛很是委屈,明明這是犧牲自己成全大家,怎麼反倒是捱打了呢,明明皇帝陛下從前的時候,還是非常寵愛自己的!
山祖一看,更覺頭疼,捂着腦袋後悔,自己方纔不該踢屁股,該直接踢腦袋,將這貨腦子裡進的水給踢出來!
其餘人一見不妙,趕忙將這位不長心的侍衛拉了出去,其中一個稍微年長些的人上前道:
“不知皇上要找的這位男子可還有其他的特徵,單單找穿着紅衣的人,恐怕是有如大海撈針吶。”
山祖想了想,覺得這人說得有道理,點頭道:“這個人長得很俊俏,但是不愛笑,整天板着一張臉。”
侍衛道:“呃……還有呢?”
山祖用手比劃了一下道:“身量很高,比我還要高一點。”
侍衛看了看山祖如今的這幅模樣,很是爲難道:“呃……可否還有其他明顯一點的特徵?”
山祖:“哦,對了,他手裡有一條鞭子,不過不怎麼拿出來用。”
得了,好不容易有個稍微與衆不同一些的特徵,結果此人還不怎麼愛表現出來。
山祖看着跟前衆人一臉疑惑不解的神情,只恨自己當初怎麼不扒拉着默斐的那張臉看得清楚一些。
呃……雖然,他其實更加應該反省自己怎麼不多勤加練習,好好練練畫人像的本事。
正當此時,山祖突然一眼瞟到了擺放在屋內牀上的一幅肖像剪紙,乍然覺得很是眼熟,起身走過去,將剪紙拿在手裡,越看越覺得此人竟然很有默斐的七八分神韻,指着剪紙問道:“這人是誰?”
而在場的衆侍衛,聽完一個個都猶如見了鬼一般怔在原地,不敢吱聲,看向山祖的眼神,也與方纔變得很是不同,倒是那年長些的侍衛,很快便回過來神,回道:“皇上,這是莫宇莫公子呀!”
墨玉?墨魚?哪個mo,哪個yu?
山祖提着肖像剪紙,心道: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早知道這牀上現成擺着一張默斐的圖像,自己方纔還費那麼多口舌幹嘛。
侍衛看山祖臉上神情怪異,戰戰兢兢問道:“皇上,您……”
山祖道:“莫宇在哪裡,快將他帶過來見我,誒,還是我去找他吧,你們誰帶個路,快點帶我去找他。”
衆侍衛聞言,原本呆若木雞,如今驚得下巴脫臼,張着嘴都能夠吞下一整隻雞蛋了。
山祖道:“幹什麼,怎麼都不動了。”
依舊是那老侍衛,老淚縱橫道:“皇上,您這是怎麼了,您可別嚇老奴吶!這兒是邊疆,莫公子在帝都,您怎,怎好似全然不記得了呢!”
老奴?
山祖這才發現,這老侍衛嘴巴一圈光溜溜的,雖是上了年紀,皮膚卻要比尋常男子滑溜上許多,原來,是個內監。
山祖捏着剪紙,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了:哦,自己現在是個不男不女的皇帝,人設還不不能崩的,不然天知道那小心眼的默斐,事後又會如何算計坑害自己。
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先按兵不動吧,既然已經知道了默斐的下落,自己也不怕他跑了,遂又回了自己的座位上,道:“呵呵,哈哈哈,我跟你們開個玩笑的,看你們,一個個都嚇成什麼樣了,這麼不經嚇,都退下去吧。”
山祖雖歸心似箭,急着想見默斐,奈何路上車馬緩慢,這一走,竟是整整走了半個月纔回到帝京。
在路上的這半個月,山祖也終於捋清楚了,自己目前這個身份的來龍去脈。
此人名喚趙霽,是如今歸出國的皇帝,並且是個貨真價實的女子,但是要命的是,整個歸出國,誰都不知道自己的皇上竟然是個女的。
此事說來就話長了,那還得追溯到趙霽生出來之前。
趙霽出生之前,先皇膝下還有過八個皇子、八個皇女,算是多子多福的。
但是不知怎麼的,這些皇子竟然一個個都活不過三歲,不是吃奶噎死了,就是走路摔死了,或是半夜睡覺睡死了,總歸沒一個是能夠健健康康長大的,倒是那八個女兒,每一個都平安無事地活了下來,排排站,個個都長得是如花似玉。
但是如花似玉不頂飯吃吶!作爲一國之主,必須要生個兒子,才能夠繼承大統,才能夠君臨四方呀!於是皇帝日也愁、夜夜愁,隔三差五地就讓下邊人開壇設法,祈求上天能夠賜給他一個活蹦亂跳、平安長大的兒子。時候長了,衆說紛紜,越說越離譜,後來竟然還冒出了這麼一個離譜的說法:說是陰盛陽衰,那些皇子其實都是被公主們剋死的。
更離譜的是,皇帝竟然還信了。
恰逢當時皇后身懷有孕,有個別有用心的欽天監跑來皇帝跟前說,他夜觀星象,發現紫微星大盛,皇后這胎懷的要是個皇子,必定成爲千古明君、流芳百世,可若是生的公主,便會禍害兄弟,導致皇室血脈斷絕,必須在生下來的時候就掐死,才能破了這個禍害。
然而不幸的是,皇后這胎生的是個女兒。
皇后心疼孩子,謊稱自己生的是個皇子,拿一個民間的男嬰在皇帝跟前忽悠了過去,而這個生下來的女孩,就是趙霽。
趙霽自幼就被當做皇子養大,長大之後更是威風凜凜,成爲了戰場之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戰鬼。因爲無論是誰,一旦與趙霽所統領的軍隊正面交鋒,都會被打得一敗塗地,死傷慘重。
趙霽最爲著名的一場戰役,是在她十七歲那一年,以三萬兵力,大戰敵軍十萬人馬,卻是險中求勝,大殺四方,將敵軍打得潰不成軍。唯一美中不足,令人遺憾的是,趙霽本人,卻在那場戰役當中,被地方將領的刀槍劃破了右臉,破了相,自此便一直戴着一頂金色的面具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