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 一位身着淺粉紫輕紗罩衫,下襯橘粉繡彩雀綾裙的妙齡少女扶着白衣小丫鬟的手,嫋娜而入。
她微微福身, 稍稍垂首, 鬢邊那一對金嵌紅寶石珍珠纏絲蜻蜓髮梳閃着淡淡流光, 尤爲雅緻俏麗, 倒是個會打扮自己的。
“臣女曾蜓拜見清平王妃。”她說道, 聲甜如蜜。
梅婠微微頷首,道,“起吧, 請坐。”
浣紗忙搬了張繡墩來,請曾蜓落座。
曾蜓姍姍落座, 緩緩擡起臉來, 容顏倒是生得秀致, 雖不比完顏檀麗瑰麗出衆,卻也有她獨有的清新風韻。
“不瞞王妃, 臣女今日來此拜會,實則是有事想求王妃。”曾蜓也不扭捏,倒是將自己的來意直接拋了出來,道,“想必王妃多少有些耳聞吧, 家父有意將臣女許給清勉王殿下爲側妃, 然, 臣女之心, 早已許給家鄉表哥了, 故而臣女並不想嫁入清勉王府。”
曾蜓這一番話,又勾起了梅婠心中的念想。
當初, 上官嵐不願嫁給瀟恣,也是來求的她。然,眼前這位曾蜓與自己卻素無交情,更與瀟琰無甚瓜葛,又爲何找上自己了呢?
“你不想嫁入清勉王府,與我何干?你曾家與清勉王府的親事,我是干預不了的。”梅婠淡淡道,擡手撫了撫耳垂上的明月璫。
曾蜓坦言道,“我知道清平王妃您與完顏王妃交好,在來清平王府前,我曾遞給帖子給完顏王妃,她卻並未肯見我。”
梅婠是知道的,完顏檀麗鮮少管瀟琪納妃這檔子事兒的,向來是瀟琪想如何便如何。
故此,也難怪完顏檀麗不見曾蜓,或許在完顏檀麗眼中,這原本就是與她無關之事,何必勞心費神地去周全什麼,索性連見面都省去了。
梅婠道,“曾四小姐那次去拜見完顏王妃,是爲了告訴她,你並不願意嫁入清勉王府?然後,再讓完顏王妃說服清勉王退了這樁親事麼?”
曾蜓點頭,道,“是,臣女的確存了這樣的心思。臣女私以爲,沒有一個女子,願意自己的丈夫被其他人分享,哪怕已經被分享了,也不會希望再多來一個人來瓜分。故此,臣女以爲,找完顏王妃直抒心意,或許有用,只是完顏王妃並未給臣女這個機會。因而,臣女又想或許清平王妃能將臣女的心意轉達完顏王妃。”
“哦,竟是這般。”梅婠淡淡沉吟,卻也並未明確表態。
曾蜓也不急躁,只靜靜等着梅婠的下一句話。
頃刻,梅婠輕嘆,又道,“你的心意,我已知曉,然……”
梅婠的話還未完,曾蜓又道,“這樁事,擱在臣女這兒,原就不好處置。臣女也知此事委實是在給王妃添麻煩了,然,臣女也的確是別無他法了,還請王妃憐憫臣女癡心一片,幫幫臣女吧。”頓了頓,又衝着身旁的白衣小丫鬟使了個眼色,那白衣小丫鬟會意,立時將手中的八角浮雕茉莉紋的木盒奉上前去。
曾蜓細聲細氣地說道,“這隻八角木盒子裡邊裝的是臣女親手製成的茉莉粉,可以用於浴後搽身,粉白細潤,且清香持久,絲毫不嗆人。如此一盒茉莉粉雖不算什麼貴重之物,卻絕對比外頭的脂粉閣裡所販賣的脂粉來得更加細膩真純,就權當是臣女的一片心意,還望王妃不棄。”
聞言,梅婠看了一眼浣溪,浣溪便從那白衣小丫鬟手中接過八角浮雕茉莉紋的木盒,呈到梅婠眼前,稍稍打開盒蓋,一陣清香撲鼻而來。
梅婠又仔細看了看盒中的茉莉粉,果然是潔白細膩,猶如玉屑雪末。
“曾四小姐有心了。”梅婠道,她雖很少擦脂抹粉的,卻也瞧得出這一盒茉莉粉是曾蜓費心費力製成的,也確然是與外頭的脂粉閣裡所販賣的脂粉大不相同。
然,梅婠原本無心參與瀟琪與完顏檀麗之間的感情之事,奈何曾蜓已是這般掏心掏肺的,她若當面拒了,難免有些不近人情了。雖說,梅婠也不是很在乎自己落個冷硬無情的聲名,但心中又當真存了些好奇,她倒是很想知道完顏檀麗若得知了曾蜓的真實心意,她又當如何處置?會否依舊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
說到底,在梅婠心中,完顏檀麗是個外表冷麗,卻實則十分內熱感性呢。
梅婠猜想,完顏檀麗若是得知曾蜓是迫於父命,纔不得不嫁給瀟琪的,難免也會聯繫到自己的身世,許是會對曾蜓的處境生出幾分同情之心。她或許也肯勉爲其難地去尋了瀟琪細談一番,更有甚者,亦趁機明裡暗裡地嘲笑瀟琪幾句呢,就圖個嘴上痛快,這也是說不準的。
梅婠正暗自思忖着,曾蜓倒是十分有眼力,趁梅婠還未明確拒絕,忙起身告辭。
梅婠倒也沒多留她,只吩咐了浣紗與浣溪將人好好兒地送走。
待曾蜓走後不久,柏叔卻親自過來傳話,說是瀟琰正忙,一時半會兒過不來,怕她記掛着,遂特地命他來告知一聲。又道她可不必等他用午膳,待晚膳時再同用。
梅婠卻想,瀟琰不過來同用午膳倒也是很好的,她正好得了自由身,便趁此機會出趟王府,旁的地方不去,直奔清勉王府,尋完顏檀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