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是愛戴,不是愛。
瀟琰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若是梅婠敢少說一個‘戴’字,瀟琰真怕自己會當場把她捏碎了。縱使一想到捏碎她,自己就會心痛至極,卻也不允她說愛別的人。
瀟琰覺得自己是不是瘋了,在一個女人面前,爲一個字這般斤斤計較。
瀟琰一向是個十分自持之人,很少有這種不能自已的感覺。他自己其實也分辨不出是真的不能控制自己,還是根本不想控制自己,就由着自己的性子繼續對她偏執下去。
當他看見梅婠深藏在眼底的那一團驚懼時,他是心疼的,甚至有些內疚。
瀟琰緩緩鬆開捏着梅婠下巴的手,努力地想要緩和他們之間的關係,卻發現自己話一出口,又是命令般僵硬的語調,道,“愛戴衛林修的人很多,不差你一個。”
梅婠想,瀟琰果然害是不喜歡旁人愛戴衛林修吶!
瀟琰跟衛林修之間到底有什麼深不可解的過節呢?
不能探究,不能探究!畢竟,好奇害死貓。
管那麼多幹嘛,看瀟琰這般憤懣,先消消他的火氣纔是正經的。
於是,梅婠決定順着他的話鋒說下去,便低眉順眼地說道,“是,清平王殿下說得是。”
瀟琰卻還不肯就此罷休,追問道,“所以,你現在是不是決定不再愛戴他了?”
梅婠覺得瀟琰其人十分難纏,分明是他與衛林修有過節,還不允許旁人對衛林修有所欽佩。也罷,梅婠本也不是真的多欽佩衛林修,爲了生存,順勢改個口而已,無傷大雅。
於是,梅婠再次順着他的話鋒說道,“梅婠不過一介貧女,並無什麼真正的見識,所謂功績,也不過是聽他人所云,人云亦云罷了。何況常言道,所聽爲虛,所見爲實。故而,梅婠之愛戴,本就由虛聽而來,做不得數。”
聽梅婠如此文縐縐地說了一通,瀟琰心中略覺好受些,又陡然想起上回在府中的時候,柏叔在聽瑤居給梅婠打點了許多小點,她卻是一口未曾嘗過,想她並不像和慧那般好吃。
瀟琰原以爲梅婠看似與和慧一般大小,總會貪嘴,卻不想她能如此自持。想來,就算今日他有空帶她去東市的茶樓酒肆逛一圈,也未必討得了她真正的歡喜,或會令她更加拘束。
然,就此放梅婠回梅氏工坊去,非他所願。
何況,方纔自己那樣失控地待她,到底是要讓人心生怨懟吧。
想補救,卻又不知如何下手。
瀟琰正踟躕,側眸,正巧望見梅婠眼裡有閃閃亮亮的光。
瀟琰循着梅婠的眼光望去,那是家擺在怡水巷巷口的攤販。小小的攤點上擺着各色各樣的絨花,有牡丹,紅蓮,茉莉,白芍,玫瑰,紫荊等等,尤爲繽紛雅緻。
“你喜歡那個?”瀟琰指着那小攤販,偏頭問梅婠。
梅婠點點頭,又衝着瀟琰福身道,“梅婠想過去看看絨花,或許能用在將來所做的首飾上,但細細品賞這些絨花,卻要花上些時間。梅婠不敢耽擱清平王殿下的寶貴時間,還請殿下先回,就此別過。”
瀟琰想,她果然還是生氣了,竟這般不耐煩與他一起。
但,瀟琰豈能叫她如願,遂道,“本王今日得空,倒可以陪你一道賞一賞那些絨花。”
他既這般說,便也由着他去吧,反正好不容易纔遇上這樣精緻的絨花,想來攤主定是個手藝精湛之人,定不能錯過了。
梅婠如此想着,便率先邁開步伐,往着絨花小攤走去。
攤主是個三十出頭的娘子,見她綰着發,想是已經嫁做人婦了。
梅婠甚是客氣地衝她說道,“這位夫人,我想看看您這兒的絨花。”
那婦人溫婉一笑,輕聲細語地說道,“姑娘隨便看,若有喜歡的,也可戴在頭上試試。”
梅婠輕輕嗯了一聲,便低頭仔細品賞起來。她的目光掃過富麗高貴的牡丹,嬌嬈雅麗的紅蓮,清新秀致的茉莉,淡雅嫵媚的白芍,以及婀娜豔麗的玫瑰,最終停在那一簇松針白梅絨花上,讚道,“松針清綠,梅花淡白,配得恰到好處。”
婦人聞言,巧笑倩兮,卻默而不語。
“請問娘子,這支松針白梅絨花簪價值幾許?我想買下。”梅婠問道。
那婦人則擺了擺手,滿臉歉意地說道,“這位姑娘,實在是不好意思,這支白梅絨花簪是其他客人定製之物,且也已付了定錢,是不能賣給您了。不如,姑娘再看看別的絨花,我給姑娘算便宜些,如何?”
梅婠還未回答,瀟琰卻搶先道,“夫人可否問問那位下定的客人,本王願出三倍的價錢,他可否願意割愛讓給我?”
聽着瀟琰志在必得的語氣,那婦人一臉爲難之態。
瀟琰的話音落下不久,自梅婠身後陡然傳來一道清婉的嬌聲,道,“既是清平王殿下喜愛之物,我必當雙手奉上。”
梅婠回眸,循聲望去……
迎面走來的女子,一身青衣嬌娜,宛如碧波仙子,風姿綽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