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熙閣主殿內擺了四個炭盆,烤得一室暖融如春。挨着主殿中央的那張描金海棠雕紋桃木桌,清宴王瀟瑢和季王妃率先落了座,瀟琰亦擇了清宴王左手邊的座位坐下,梅婠卻只是靜立在一側,等待示下。
瀟瑢側眸望了望瀟琰,只見他自入了殿中起,他的那雙眼睛便沒離過梅婠身上,乾脆順水推舟道,“梅婠姑娘也快請坐吧。”
梅婠拘着禮數,只福身道,“多謝清宴王殿下賜座,只是尊卑有別,民女不敢壞了規矩。”
瀟琰便開口發了話,道,“你不必如此拘謹,這兒是自家哥哥府上,坐吧。”
瀟瑢一聽瀟琰話中的意思,便知道瀟琰是有意擡舉梅婠,竟把清宴王王府說成是她自家哥哥府上,要知道只有瀟琰的正妃才能隨着瀟琰喚瀟瑢一聲哥哥。
由此可見,瀟琰是真寵梅婠的。
梅婠聽了瀟琰這一句,心虛得很。說到底自己的出身就擺在那裡,即便她自己沒有輕視自己的意思,難保瀟瑢和季王妃不會。
可瀟瑢也是個精明人,這陣子恰好有件事還要拜託瀟琰處置,便想着先把馬屁拍順了,遂也暫時不顧忌那些身份尊卑之事,和和氣氣地對着梅婠笑道,“是啊,梅婠快坐下吧。”
他們既都發了話,梅婠若再拘着,就是不識趣了,遂擇了瀟琰身旁的座位落了坐。
季王妃立時喚了身邊的茜兒,道,“你快去弄些茶點過來。”
茜兒應聲去了,須臾之後便回來了,還領了幾個小婢子,端了幾盤新鮮瓜果,幾碟精緻的茶點,一壺溫熱的普洱。
茜兒畢竟是服侍了季王妃多年,十分會看季王妃的眼色,最先給瀟琰斟了一盞普洱。
瀟琰卻將面前的茶盞遞到梅婠面前,道,“先喝口熱茶,暖身。”
瀟琰難得有這般溫柔的神色,倒是讓季王妃有些吃驚,幾乎以爲正與自己同坐一桌的怕不是瀟琰本人吧!
瀟琰會有此舉,瀟瑢雖也是有些意外的,只是不比季王妃那麼驚詫。畢竟,瀟瑢這幾日打聽過不少關於瀟琰與梅婠之間的事兒,大都是瀟琰待梅婠如何體貼,故而他心中早就有了底,就相對比較好接受了。
瀟琰既已經把茶遞到眼前了,梅婠若是拒了,便是拂了他的臉面,到底還是伸手接了過來,輕抿了一口,又把茶盞擱在桌上,便不敢再動了。
一時間,席面上靜默了。
頃刻,瀟瑢便先打破了緘默,衝着梅婠微笑着說道,“本王先前在你那兒定製的赤金銜紫南珠髮釵可是做好了?”
梅婠此時才猛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便忙把手中的雲錦錦盒奉上,道,“髮釵已然做好了,請清宴王殿下和王妃過目。”
瀟瑢接過梅婠奉上的雲錦錦盒,打開盒蓋,一支精巧的赤金銜紫南珠髮釵躍入眼簾。
季王妃也看了一眼那髮釵,欣喜道,“好漂亮的髮釵呢,梅婠的這雙手可真是巧。”
梅婠垂首道,“王妃過譽了。”
季王妃贊過梅婠之後,便將那赤金銜南珠的髮釵從錦盒裡取了出來,對着光照了照,赤金閃耀,紫南珠光滑無瑕,整支髮釵透着一股端麗貞靜的韻致,遂無比滿意地插入髮髻。
瀟瑢側目去看插着赤金銜紫南珠髮釵的季王妃,雖說不上來她的容顏哪裡變化了,卻只覺得眼前這個看了七年的女人忽而就煥然一新,更添嫵媚了。
雖說她與瀟瑢已是多年夫妻了,但這幾年清宴王府裡可沒少擡進女子來,一個賽一個的年輕嬌豔,日日爭奪着瀟瑢的寵愛與目光,而瀟瑢又是多久沒有這般仔細地瞧過自己了呢?
季王妃念及此,心中甚爲感動,便對着梅婠道,“你給我做了一支這麼好看的髮釵,我定要好好謝你。前兒,我才從霓裳居定了幾匹錦緞,不如你隨我去挑揀挑揀,看看有沒有合適你,便當作謝禮了。”
梅婠忙道,“買這髮釵的錢,清宴王殿下已經給足了。梅婠豈敢再收王妃之禮呢?”
季王妃則笑道,“他付錢給你原就是理所應當之事,而我要謝你,卻是我的一番心意,你可不要推遲。”
梅婠還要說些什麼,季王妃卻已經轉過眸子,去看着瀟琰道,“梅婠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總穿着白衣白裙的,雖也是好看,卻也太過樸素了。改明兒,清平王殿下若是要帶她入宮去拜見皇祖母,她也總該有兩件鮮麗的衣裳吧,纔好叫皇祖母瞧着喜歡,您說是不是?”
瀟琰點了點頭。
季王妃便起身,十分親暱地拉起梅婠的手腕,道,“來,快隨我去側殿挑錦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