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你。”瀟琰亦回眸,目光平靜,語調平和。
青衣女子立時衝着瀟琰福身,行了個端莊周正的禮,才娓娓道,“上官嵐見過清平王殿下,殿下萬福。”隨後,又緩緩起身,清澈的眸子轉向瀟琰身側的梅婠,道,“這位姑娘是?”
梅婠見她既然主動問向自己,也不好怠慢,便略彎了彎雙膝,道,“我是梅婠,梅氏工坊的女匠人。”
上官嵐聞言,微微頷首,揚了揚脣角,露出一盞端莊溫雅的笑意。
瀟琰則對着上官嵐道,“既然你願意把這支松針白梅絨花簪讓給本王,本王便不客氣了,稍後本王會遣人將銀兩送至府上。”
瀟琰說罷,便伸手取走那支松針白梅絨花簪,捏在手中,左右看了看,才遞到梅婠眼前。
其實,梅婠覺得挺尷尬的,雖然她的確很喜歡這朵絨花,但終究是上官嵐先看上的,就這樣硬生生的奪人所好,實在不是梅婠的做派。
故而,梅婠並沒有直接接過瀟琰手中的絨花。
瀟琰以爲梅婠還在爲剛纔的事兒生氣,便只好耐着性子,溫聲說道,“你這是要本王親手給你戴上麼?”
梅婠聞言,便愈發尷尬了。
大庭廣衆之下,瀟琰若果真給她戴了絨花,不知道要傳成什麼樣了?
瀟琰的手探了過來,就要觸及梅婠的鬢邊時,梅婠下意識地偏頭躲開了,而改成伸手去接那朵絨花,訕訕笑道,“怎敢勞煩殿下?”
上官嵐對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十分驚詫。
然,她到底是世家小姐,就算再驚詫,反應在臉上時,也只是微微凝了凝眉,很快便又恢復一派寧和端秀的神色。
而後,上官嵐將眸光專注地鎖在瀟琰的身上,溫文地說道,“方纔出府的時候,我聽兄長身邊的護衛說起,兄長有要事稟告殿下,怎奈兄長到王府時,殿下已然入宮,故不得見。然,兄長一直在王府靜候殿下歸來,可想必是什麼十分緊要之事要同殿下商議吧?”
聞言,瀟琰的臉色依舊淡淡的,只是側目對梅婠道,“本王先送你回梅氏工坊。”
梅婠忙搖頭,推拒道,“今日已經耽擱殿下太久了,且此處離梅氏工坊並不遠,梅婠可以自行回去,不勞殿下相送。”
瀟琰雖只是一字不發地望着梅婠,那氣場卻叫梅婠不寒而慄。
瀟琰這是不同意她獨自回去?
可梅婠也沒有柔弱到區區幾步非要瀟琰送的地步吧?
如此僵持着,終是上官嵐先笑道,“從前便一直聽說梅氏工坊的首飾如何精妙,很想親自去看看。今兒真是巧了,既遇上了梅婠姑娘,不如由我陪梅婠姑娘一道回工坊去吧。”說着,又轉過清瑩瑩的眸光,溫柔地徵詢着瀟琰的意見,道,“把梅婠姑娘交給我,殿下可還放心?”
瀟琰沒有立時答應,只聽上官嵐又道,“兄長在王府等候殿下多時,定是極爲緊要之事……”
瀟琰深深望了梅婠一眼,梅婠仍是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態,他驀地轉身離去。
然,望着瀟琰漸行漸遠的背影,梅婠竟然有一絲絲落寞。瀟琰在的時候,她只覺得尤爲緊張,而他走了,卻又有點留戀他的陪伴。
梅婠的心境如此矛盾,尚未釋懷,卻聽身旁的上官嵐輕柔地說道,“聽說,方纔梅婠姑娘是跟着清平王殿下走的臻華門出宮的?”
這驀然一問,梅婠還沒來得及細細思考,便下意識地輕輕嗯了一聲。
上官嵐則又道,“我真是佩服梅婠姑娘的勇氣。”
梅婠被她這一句佩服說得有些發懵,道,“勇氣?上官姑娘此話何解?”
上官嵐輕笑道,“臻華門,是皇子皇孫們專屬的出入宮門,想必梅婠姑娘是知道的吧?”
上官嵐說到此處,頓了頓,望着梅婠,梅婠點了點頭。
上官嵐又繼續說道,“故此,尋常人是不能隨意在臻華門出入的。按着老祖宗的規矩,皇子皇孫們是可以領着自己的正妻由臻華門出入皇宮的。但,除了正妻以外,別的女子是絕沒有這種資格的。”
梅婠聽到此處,心口猛地一緊。
上官嵐則低頭,淺笑道,“梅婠姑娘不懂這些規矩,也不奇怪的。畢竟,憑梅婠姑娘的出身……也鮮少能接觸到這些與皇宮相關的人或事吧?”
梅婠不傻,她能夠聽得出來,在上官嵐柔軟的語調之中藏着深深的鄙夷。
梅婠淡淡道,“今日之事,的確是梅婠逾越了。”
上官嵐維持着一副善體人意的模樣,和氣地笑道,“不知者無罪,只是梅婠姑娘往後需得謹慎行事。否則,若因着你的言行不得體,而損了清平王殿下的名譽可就不好了。”
“是。”梅婠道。
上官嵐再度雲淡風輕地轉了個話鋒,道,“梅婠姑娘大概還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吧?”
梅婠擡眸,上官嵐白皙勝雪的臉龐上洋溢着一抹與生俱來的驕傲,道,“吏部尚書上官朔便是我的長兄,而我與清平王殿下算是青梅竹馬。你知道麼,清平王殿下府中有一把琴,喚作‘綠綺’,而我閨中有一把瑟,喚作‘赤錦’,是今上親賜於我二人的,寓意琴瑟和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