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滿月不動聲色地接過茶杯,道了聲謝,端起杯子就裝着要喝。
那梅牛子神色緊張地望着,眼看着嘴要沾到杯口了,忽然猛地伸手一把拍掉,“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大哭道:“小東家,我不是人!”
猛地打着自己耳光,“不能喝!”
“怎麼回事?”
楊滿月故作驚訝,可神色卻是柔了一些。
“牛子哥,你,你怎麼了?”
“小東家,我,我對不住你!嗚嗚,這,這裡面下藥了……”
“啥?!”
另外一個不知情況的梅家後生頓時驚呼道:“下藥?下什麼藥?你要害小東家?牛子哥,你這是做什麼?!”
楊滿月嘆息了一聲,彎腰把梅牛子給攙扶起來,搖了搖頭道:“你幡然悔悟,我便不與你計較了。”
“嗯?”
梅牛子停止哭泣,一臉的問號。
“小東家覺得倉哥兒落水是李家人乾的,便讓我盯着綠珠。”
梅小友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說,梅牛子嚎啕大哭了起來,“小東家非我良心被狗吃了,實在是,實在是那葉梅兒說若是我不照着做,就要收回我大哥的地,那是我們租葉家的。要沒了地,我們全家老小都得餓死……”
“那你怎麼又阻止我喝茶呢?”
楊滿月笑了笑道:“到底還是牛子哥心地善良,不忍我受罪吧。罷了,你別哭了……”
說話間已是眼神冰冷,衝梅牛子道:“牛子哥,你且附耳過來……”
楊滿月一番嘀咕,聽得梅牛子連連點頭,可隨即又有些遲疑地道:“小東家,這,這樣他們就不會收回我家的地了?”
說着便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小東家,我家好幾個孩子,田裡的產出也不夠吃,不讓我也不會出來打短工了。要沒了地就真要餓死了……”
“你這夯貨!”
他話音剛落就吃了梅大友一記打,“小東家能虧了你?你做事也不動動腦子,小東家是什麼人?是未來的侯爺夫人!什麼葉家,李家的,在小東家跟前屁都不是!”
“大友哥,別這樣,牛子哥也是被嚇壞了。好在良心未泯,還是阻止我了,別爲難他了。牛子哥,這事就作罷,我知你家裡困難,換作是我都難以抉擇,你也別自責了。且照我話去做,我自有法子讓他們不收地,且有其他好處。”
說罷又輕輕嘆了一句,“到底還是自己的地好,租得總是租的,你們說是不是?”
梅大友心裡一顫。
自打劉五的事後,楊滿月果然按照約定收集各種物資,讓他們負責運送給疍民。換來海貨再賣錢,這一來一去,不但疍民得了實惠,他們也得了不少好處。且通過這件事後,梅大友就不自覺地把這個小姑娘視爲領頭人了。
這個小姑娘別看年紀小,可多智近妖,最關鍵的,她手段很狠厲,該下手時絕不會手軟。
這回那葉梅兒算是撞到槍口上了。本楊滿倉落水一事小東家就憋着一股邪火呢,這下可好,活該葉梅兒倒黴。
這等生兒子沒P眼的事也敢做,就算真被小東家算計了也是活該!
幾人一番合集,到了快正午的時候,楊滿月提着食盒出門了。
過了李家祠堂,又走了一會兒,看着當下景色,不由冷笑。
好一個偏僻之處,這個李慧娘當真是打得好算盤!
嘴角慢慢勾起,眼裡閃過一絲玩味。
表兄表妹最有愛了,是不是?若是再加個葉梅兒與綠珠,嘖嘖,都可以湊成一桌麻將了。
想到這裡,便是輕輕一笑,故意唱起了一首寧波小調,佯裝無恙地入了巷子。
臉上有着不自然地潮紅,這是她故意走很快的結果。天氣本就熱,走得快了,不但出汗厲害,小臉也變得紅撲撲的,看着倒像是被下藥了。
她走了沒幾步,便快速跑了起來,在後面盯梢的綠珠與葉梅兒見楊滿月拐了個彎後,人就不見了。二人對視一眼,只覺奇怪。
李慧娘見情況不對,直覺有些不好,這是多年在後宅看慣陰私鍛煉出來的本能,遲疑了下,沒敢追上去。
嘴裡小聲喊道:“我覺得有些不對勁,你們前去瞧瞧。”
綠珠與葉梅兒應聲,慢慢地跟了過去,隨即便消失在拐彎處,久久不見動靜。
李慧孃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起來,一種不祥的預感籠上心頭。
小心地走了幾步,可想想又不對勁,忽然轉身死命朝家跑去。
不對勁,不對勁,很不對勁!
按照和大表兄的約定他應是在這條巷子出現的,怎麼沒見大表兄人呢?
李慧娘不敢多想,腳下走得飛快。也得虧現在不許裹小腳了,不然真得吃大苦頭。
在打聽過楊滿月的事後,她倒不怎麼敢把這女子當一般野丫頭看了。可說到底心裡還是有些不信的,自己籌劃這樣詳密,按理是不可能被楊滿月發現什麼的。難道是葉梅兒那個沉不住氣的去她面前說了什麼?
她倒不懷疑葉梅兒尋的人能出什麼差錯,這年頭那些泥腿子把地看得可重了。
她千算萬算都沒想到這世上不是所有的人良心都跟她一樣黑。
楊滿月對梅家幾個子弟都很好,梅牛子雖然害怕田被收回去,可當看到楊滿月要喝茶時,到底還是沒能過得去自己心裡那一關。不但阻止了,還把葉梅兒交待的事都給說了。
這下可好,正好被楊滿月利用,來了個將計就計,打算讓李慧娘自食惡果。
且不說李慧娘在這邊如何心思紛亂的,再說綠珠與葉梅兒追着滿月的身影而去,拐個彎後,見到的情形卻是讓他們大吃一驚!
“表少爺?!”
綠珠驚叫道:“您,您怎麼了?”
可陸文博好似瘋了一般,扯着自己的衣服,露出白淨的胸膛,見到綠珠好似看到了什麼寶貝一樣,跌跌撞撞地過來,又見到葉梅兒,兩眼冒出了綠光,一把抓住綠珠跟葉梅兒,笑着道:“好珠兒,你說得美人兒就是她?嘖嘖,皮膚可真夠白的,小爺喜歡。”
一陣yin笑迴盪在天地間,“哈哈!綠珠,你怎得也跟過來了?莫不是肖想少爺我很久了?來來來,咱們今天來個一龍雙鳳……”
“混蛋,你做什麼?放開我!”
葉梅兒嚇壞了,儘管陸文博不醜,很俊俏,自己也曾動過心思。可就算如此也不代表這傢伙能這樣輕薄自己啊?!
死命地推搡着,看着還在發愣的綠珠,大罵道:“好你個賤婢!虧我這般信你!原來你和楊滿月根本就是穿一條褲子的,居然這般暗算我!”
“我,我沒有!”
綠珠也傻眼了,看錶少爺這樣分明是被人下藥了。表少爺雖風.流可不至於在光天化日下就做出這等事來啊!
再看他表情,分明就是春情燦爛,該死的!藥不是該楊滿月吃得麼?怎麼表少爺吃了?
所有紛亂在腦海裡一閃而過,來不及細想,拼命掙扎出來。
可陸文博這會兒力氣卻是大得可怕,一人對付兩個人竟然絲毫不落下風,沒幾下就把綠珠與葉梅兒的衣服給扯開了,葉梅兒嚇得哇哇大哭,一口咬在陸文博手上,陸文博吃痛,甩手就給了她一個耳光子,然後看都沒看一眼,繼續剝綠珠的衣服。
“你們在做什麼?!”
楊滿月忽然出現在巷子裡,一臉“吃驚”地望着眼前的香.豔場面,身後還跟了好幾個梅家子弟。
葉梅兒慘叫一聲,“啊,沒臉活了!”
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一張紙條從衣袖裡掉了出來,楊滿月一個箭步上前,一腳踩到那紙上,衝着那羣“呆愣”的漢子喊道:“你們還愣着做什麼?快救人啊!一看就是被強迫的!”
綠珠氣得眼淚直掉,死命地甩着陸文博,衝着楊滿月大罵道:“賤婢!你,你陰我!”
“來人啊,快來人啊!”
楊滿月大聲呼叫着,“歹人行兇啦!快來人!”
驚恐爬上綠珠的臉,她忽然明白楊滿月要做什麼了。
就跟他們想做的一樣:生米做成熟飯,且是在衆目睽睽之下。
被制服的陸文博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還在那裡“哼哼唧唧”地交換着,“女人,女人,給小爺找女人來!”
就算巷子幽靜,可這般大的動靜也早把平靜攪破,不少村民都跑出來看熱鬧。
彼時,葉梅兒已悠悠轉醒,一看這多人出來圍觀,再次慘叫一聲,暈了過去。
她倒利索了,可綠珠的衣服還未拉好,頓時引來村民的指點。
“哎呀,這不是李老爺的丫鬟麼?”
“是呀,是呀,怎這不知廉恥?光天化日的,哎呀,那不是葉家的丫頭?”
“他們,他們這是做什麼?豈有此理,世風日下啊!”
“別胡說,我看那小哥好似有些不對勁。”
“哼!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他們兩個小娘跑這兒來做什麼?!”
綠珠聽着別人的議論,欲羞欲死,當她的目光與楊滿月對上後,忽然感到了一陣寒冷。
扶着葉梅兒的女子衝她笑了下。
笑得是那樣溫和,可卻讓她渾身發冷。
“賤,踐人,是,是你!”
她忽然一指楊滿月,瘋狂大叫了起來,“是,是你,是你!是你給表少爺下藥的!是你,是你!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