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滿月雖是學文科的,可是文科生都是萬金油來着。什麼都知道一點,什麼都不精通,在現代很尷尬的專業到了古代卻也頗有吃香之處。
這些知識就是在來自於平時的累積。見冷雲眼中一閃而過的詫異,心裡得瑟開了。
說到底在現代社會也只是個小女孩,哪還沒點虛榮心?
見名滿天下的戰神也被自己糊住了,看着某男眼底的好奇,心裡爽爆了!
傻眼了吧?
哼唧!
再厲害在姑娘眼裡也只是個古代土著,若硬要加上點什麼的話,那就是個稍微有點厲害的古代土著。
清了清嗓子,道:“所謂機動性嘛,你可以理解爲軍隊推進速度。草原多馬,他們作戰一人三匹馬,其中兩匹用來交換騎乘,還有一匹是母馬,可食奶。而他們打仗的成本也是很低,因爲他們就是來搶劫的。根本不需要什麼後勤補給,搶完就走……”
“再看我中原王朝,每次打仗還要選時間,必須在豐收後,不能誤了農時,我們的士兵閒時爲農民,戰時爲戰士,就戰鬥能力上就要比人弱不少。而每次大戰,我們都要從上到下的統籌,其他不提,就後勤一塊吧,我們得徵用多少民夫?可草原上的遊牧民族卻不用這些。”
冷雲不動聲色,可心裡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修長的手指開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桌面,看着漫不經心,可問出的話卻很在點子上。
“想你一個農家女,是如何得知這些的?”
楊滿月哼了一聲,道:“農家女又如何?諸葛亮未出茅廬就知天下事,自己的出師表裡也寫得清清楚楚,臣本布衣,躬耕於南陽。這說明了什麼?”
“什麼?”
楊滿月咧嘴一笑,“諸葛武侯也是農民吶!”
頓了頓又道:“處處用心,處處是學問。這些書上都寫着呢!”
冷雲嘴角抽了下,越發覺得這小妮子心眼小了,這話的潛臺詞不就是:你若看不到,你就沒用心麼?
只是一個女子能有這樣的見識着實讓他意外。清冷的眸中玩味四起,興趣越發濃厚。
這樣的女子豈能錯過?
如果開始自己只想利用她堵住朝堂諸公的嘴的話,那麼,現在,他有了極大興趣,一定要得到她了。
他需要一個出身不高但極爲聰明的女子,她全部符合了。
很好!
孃親這回給他說了一門好親事啊!
幽冷的黑眸中閃過了一絲冷意,一閃即逝,隨即消失在眼底。
沉默半晌,看着那小丫頭得意的樣子,輕笑道:“倒是可惜了,若是男子小小年紀有此見識想來能光宗耀祖。”
楊滿月撇嘴,也不應他話裡。心裡盤算着該怎麼把這瘟神送走,然後順便收拾一下他。
見她不說話,冷雲也選擇了沉默。
屋內一下子變得安靜。二人相對無言,只默默地喝着茶。
也不知過了多久,卻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葉家族長葉戚拜見侯爺。”
“葉戚?”
楊滿月的臉色立刻變了,不知此人這個時候來又要起什麼幺蛾子。
一時間也不盤算怎麼捉弄冷雲了,只偷偷睨着他,見他面無表情地坐在那兒,如神邸一般,忽然感到一陣安心。
有這個煞神在,葉戚不敢把她怎麼樣。
見她臉色微變隨即又恢復正常,他心裡偷笑:這是一個很會狐假虎威的丫頭。
來了興趣,便衝門外青雲道:“讓他進來。”
他倒要看看這個丫頭又怎會怎樣借他這張虎皮?
葉戚帶着葉婆子以及一個小姑娘進來了。
一進門,便看見楊滿月與冷雲對面而坐,神情散淡,見他進來也就撇了一眼,絲毫沒有要起身相迎的自覺。
心裡微微有怒氣閃過,不過想起來的目的,便笑着行禮道:“小老兒舔爲葉家族長,給侯爺問安了。”
冷雲眼皮子都被擡下,只摩挲着茶盞,慢慢地喝着茶,任由葉戚半彎着腰在那兒,也不喊他起來。
青雲也跟着進來,走到冷雲身後,抱着劍如門神一般守候着。
葉戚知冷雲這是給自己下馬威,咬了咬牙,拉了拉葉婆子,“噗通”一聲跪下,“小老兒有罪,未管教好自家婆娘,衝撞了侯爺,今日得知侯爺來此,特帶她來給侯爺請罪。”
“哦?”
冷雲放下茶盞,在外人跟前他又成了那個冷冰冰的戰神,眼裡的清冷似能把人洞穿一般。略帶磁性的暗啞聲音不帶任何感情,淡淡問道:“何罪之有?”
楊滿月坐在桌邊,看着葉戚一家子因這句反問而發抖,心裡就跟喝了冰鎮酸梅湯一樣酸爽。
這世上還有什麼比看到欺負自己的人倒黴而更開心的事呢?
“老夫持家無方,管束不力,讓老婆子衝撞了您,真是罪該萬死。”
葉戚戰戰兢兢地迴應着。以前沒見過冷雲本人,只聽他名頭還不覺有什麼可怕的。畢竟他好歹也有個官面上的兒子,官雖不大卻是屬於文官集團的。而冷雲卻是武官,大明素來重文輕武,就算南北一戰後,武將地位有所提高,可武人卻依然是文官防備對象。
所以說這冷雲雖兇狠,可只管衛海事物,不得插手地方政務,所以他也不怎麼將這位侯爺放眼裡。可想是一回事,真到了跟前又是另一回事。
那股來自“久居高位”的壓迫力讓葉戚忽然感到自己很渺小,好似在那雙平波無瀾的眼睛注視下,自己就像螻蟻般,不值一提。
“衝撞我?何時的事?”
冷雲口氣很淡,眼神也未在葉戚身上停留太久,只一掃而過,最後目光停留在葉婆子身上,眉揚了揚,淡淡道:“這婆子倒是有些眼熟。”
楊滿月差點笑出聲來,忽然覺得這無賴沒那麼可惡了。
真是惡人還要惡人磨啊!
這話分明是來噁心人的!
葉婆子想起那日的情形,看着楊滿月眼裡的笑意,在打着冷顫的同時,心裡的怨毒也越積越多。
可冷雲那面無表情的樣子卻是讓她不敢放肆,壓了怒火,穩了心神道:“侯爺恕罪,侯爺恕罪啊!那日老婆子實在不知您就是……”
“哦?”
冷雲看向她,打斷了她的話,“我這妻子不是你們給我母親說合的麼?難道你不知此事?”
葉戚猛地打了一個顫,忽然一個巴掌甩向葉婆子,呵斥道:“你這個腌臢婆子,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還不快給侯爺賠罪?!”
“祖母!”
一起進來的小女孩一下子撲到葉婆子身上,哭泣道:“祖父,爲何要打祖母?明明是楊滿月這賤蹄子不肯繳糧!”
冷雲的眼神越發陰冷了,看向那小女孩,左右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生得細長丹鳳眼,高顴骨,一看就是刻薄寡恩之象。
冷笑了一聲,嗤笑道:“這便是母親先前看中之人?”
頓了頓又道:“都起來吧。念你們有自知之明,沒答應我母親,又替我尋了個好妻子,這次本侯就不與你們計較了。”
此言一出,那小女孩的臉羞得通紅,眼裡冒出了火苗,看着楊滿月的眼裡充滿了怨毒。
楊滿月差點繃不住又笑了。
她發現牧師要麼不說話,說話就能把人氣死,這冷冰冰的性子,想不到嘴更冷,好生刻薄。
這潛臺詞分明就在說:謝謝你們沒把孫女嫁給我,就這個鬼樣子本侯爺可消受不起。
這個小女孩是葉戚的孫女,比楊滿月大一歲,以前就老欺負滿倉和原主。這些事楊滿月通過弟弟都打聽清楚了,因此對於這個小姑娘也沒什麼好感。
而且這女孩子雖有些姿色,只是那顴骨跟她母親很像,下巴很尖,美雖美卻是刻薄寡恩之象,就跟那些網紅蛇精臉一般,不符合古人的審美觀。
這話說得惡毒了,對於小女孩垂掛在臉上的淚珠,某冰塊一點憐惜的意思都不夠,這刀子捅得,血淋淋啊!
葉婆子哭泣着道:“侯爺恕罪,侯爺恕罪,老婆子有罪,您莫遷怒老婆子孫女。”
葉戚又接話道:“侯爺有所不知,並非我們要刁難楊家娘子,而是事出有因。”
“哦?”
冷雲一揚眉,手指在桌面輕敲了下,問道:“說說看。”
楊滿月眼裡的笑意斂去,冷眼看着這三兒,這是又要整幺蛾子的節奏?
不動聲色,只慢吞吞地喝着茶。
這事不關己的淡定從容讓冷雲對她的欣賞又多了幾分。
嗯,是個有涵養的。
葉戚一臉爲難地看了楊滿月,低低道:“還請侯爺請楊家娘子迴避。”
“事無不可對人言,有什麼話便說吧。”
冷雲直接拒絕,又看向楊滿月,道:“你覺如何?”
“但憑侯爺安排。”
狡猾的小東西。
冷雲眼裡閃過一絲笑意。
葉戚愣了下,心中警鈴大作,越發堅定了要把楊滿月與冷雲的事攪和掉的心思。
他做出一臉糾結狀,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個所以然出來。一旁的青雲有些不悅地道:“你吞吞吐吐地作甚?有話直說,侯爺問你呢!”
“是,是……”
葉戚故意一臉“驚恐”,看了看楊滿月,最後長嘆一聲,道:“侯爺,其實楊滿月有惡疾。”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