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關乎李家姑娘名節,未確定之前,想來葉老爺也不會冒然出手吧?”
楊滿月輕輕把球踢回去,臉上帶着淡淡笑意,“這會兒交給您不是正好麼?那陸家公子的父親雖是個七品小官,可再小的官那也是朝廷的官。梅姐兒嫁過去了就是官家的太太了。可若是爲妾,您這老丈人怕也是享不到什麼福呢。”
“呵……”
葉戚冷笑了一聲,把楊滿月上上下下一番打量,“你小小年紀,算無遺策,老夫當真是小看你了。”
“葉老爺說的什麼話?這人可不是被逼出來的麼?”
“你恐是借老夫之手向那李家姑娘示威吧?”
“是不是對葉老爺來說重要麼?”
滿月微微挑眉,臉上帶着一股風淡雲輕,輕輕道:“葉老爺希望梅姐兒是陸家大婦便不重要了。”
“如此說來,你將計就計,老夫還得感謝你不成?”
葉戚冷着臉,紙條的東西說得明明白了,這分明是楊滿月提早知道了消息,來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折損了自己孫女閨名不說,現在又來這套,合着自己還得感謝她?
說話間,葉梅兒已是出來,她冷冷瞅着楊滿月,沉聲道:“楊滿月,你這份大禮我記下了,來日必有厚報!”
楊滿月輕笑了聲,淡淡道:“還望姐姐以後多照看。”
說罷便是起身,襝衽一禮,道:“葉家老爺,滿月先告辭了。”
葉戚冷笑,“不送。”
待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正堂後,葉婆子便迫不及待地問道:“老爺,那賤皮子來咱家作甚?這紙上寫了什麼?”
她話音才落,葉戚便猛地將紙條砸在柳氏臉上,“你教的好女兒!”
柳氏一臉驚詫,“爹,您,您這是?!”
“我道楊滿月這回出手咋這般狠厲!好哇!出息了,能耐了!被人當槍使了,自己摺進去了,開心了?!”
柳氏顫顫巍巍地拿起紙條來看,好多字雖不認識,可卻也看了個大概,頓時嚇得面無人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公爹,梅姐兒小,不懂事,定是被人挑唆了。”
“這還用你說?!”
葉戚沒好氣地回着,然後坐了下來,久久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猛地一拍桌子,“好一個楊滿月!她這是送上了一坨屎來,老夫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還得吃得心甘情願!”
葉婆子一臉霧水,“老爺,這,這到底是怎麼了?”
“婆婆……”
柳氏極爲聰明,眼看公公臉色不好,忙哭上了,“婆婆,那李家千金好生可惡。她自個兒嫁不出去,就打上冷侯爺的主意了。她打上侯爺主意自然就要把楊滿月這個眼中釘給拔了。可她不想自己出手,便唆使咱梅姐兒,天啊!”
她哭得昏天暗地的,把自己女兒說成了一個不懂世道險惡,心無城府的良善姑娘。葉婆子聽罷也是頗爲吃驚,“那,那李家姑娘居,居如此大膽?這,這也太不要臉了!等等,梅姐兒呢,你們去把姑娘叫出來。”
須臾的功夫,葉梅兒便出來了,面色頗爲憔悴。
她自覺自己不是一般小門小戶家的女兒,將來定是要嫁個好人家爲大婦的。可萬萬沒想到,她與楊滿月就交手了一次,不但被人輕薄了,更是把自己一輩子都搭了進去。
這幾日,只要一想到自己堂堂後所糧長的孫女竟要予人爲妾,還要被鄉民指指點點,那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天天吃不好,睡不着,對鏡貼花,自憐自哀,竟是消沉的瘦了一大圈。
葉戚本來很氣,可看見孫女這模樣,竟也是氣消了一半。
想了想楊滿月的話,不由嘆氣,看來這屎他是不得不吃了。
“梅姐兒。”
葉婆子想不通裡面的門道,只覺氣極了。
“奶奶且問你,這紙條可曾見過?”
葉梅兒人焉焉的,可一看這紙條卻是眼中發亮,那是怒火在燃燒。
尖叫一聲就撲向葉婆子,嘴裡咒罵道:“楊滿月,你這踐人,踐人,你害我,你害我!”
“啪!”
葉婆子給了她一記耳光,氣得身子都在發抖,“你這蠢貨!到這時還不清醒!這哪裡是楊滿月害你?這分明是李慧娘害你!好哇!咱們後所的這些小娘皮一個比一個厲害,年歲不大,卻是一個比一個手段狡詐!這分明是想挑着你弄楊滿月,最後替她李慧娘做嫁衣!”
葉婆子這會兒思維無比清晰了起來,“我說怎麼楊滿月那踐人這回這般狠毒,感情是你們要毀了她名聲,她那弟弟落水與你有沒有關旭?!”
“婆婆,你,你怎這般說話?這事楊滿月也脫不了關係。梅姐兒自小被咱們護着,沒見過人心險惡。可她楊滿月是個泥土裡的草渣滓,什麼沒見過?知道了也不提醒,反而是勾着梅姐兒入她的套,這會兒又假惺惺地過來,分明是想借我們的手大鬧李府,她算盤打得也太好了!”
“都不是好東西!”
葉婆子狠狠啐了一口,只覺這會兒心肝脾肺腎都疼得厲害,捂着胸口,道:“哎喲,哎喲,這到底造了什麼孽?這李慧娘不是個東西,楊滿月更不是個東西,這是把咱們葉家當球耍兒,老爺,這事可不能這麼算了!這兩個都得給些顏色看看!”
葉戚冷哼着,道:“李家那邊我自會料理,有了這條子,這陸家少爺的大太太必是咱們梅姐兒!至於楊滿月……呵呵,冷侯爺一日不倒臺,冷家一日不肯退親,怕是動彈不得。”
“公爹,這事難道就這麼算了?”
看着女兒呆愣愣的樣子,柳氏心疼得眼珠子都紅了,咬着牙,惡狠狠地道:“給她添添堵也是能出口氣!”
“你待如何?”
葉戚沒好氣地道:“這楊滿月當真是妖孽附體了,算無遺策,老夫跟她交鋒幾回都落了下乘。要說這回,李家那個東西雖然不厚道,可這手段端得是妙,可楊滿月卻是棋高一招,也不知她使了什麼法子,竟讓那陸家小子吃了藥,若不然,呵呵,當真是殘花敗柳了。到時莫說是侯爺了,就是一般農家子弟也得嫌棄着。”
“公爹忘了?”
柳氏上前幾步,低聲道:“楊滿月這樣陷害梅姐兒,媳婦氣不過,便讓人去信給了夫君,讓他派人查了下陳氏。呵呵,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陳氏前頭那家裡可是有幾個好人呢。”
“哦?”
葉戚一揚眉,略作沉思,忽然笑了起來,“想來家媳是有法子治她了?”
“弄不死她,噁心死她!”
柳氏眼裡閃着惡毒,“公爹,婆婆,若是放心,楊滿月那兒就讓媳婦去操持。幾次三番地將咱們葉家當狗.屎踩,總不能讓她好過!”
“你且細細說來……”
葉戚不放心,讓柳氏把個中詳情一一道來,聽得他與葉婆子連連點頭,就連剛剛有些呆愣的葉梅兒聽了自家阿孃的話後都有了神采,好似又活過來一般。
“娘,那您還等什麼?我要那踐人好看!”
葉梅兒臉上閃着猙獰,“咬她一塊肉我都舒服!”
“好孫女!”
葉婆子笑了,“這回一定能噁心死她。現在把這踐人弄死都不能解我心頭恨,只有這樣活活的耗她,看她痛苦,難受才能解我心頭恨!”
葉戚也笑了起來,看着柳氏不住點頭,“我兒能娶到你這樣的賢惠女子當真是他的福氣。嗯,你且去公中領些銀子,帶上梅姐兒,把事辦妥帖了,且去縣裡看看大郎,住上幾日再回來。”
他說着便從葉婆子手裡拿過紙條,一臉森然地道:“李家老爺教得好女兒,害我的孫女要遠出避禍,總得給個說法不是?妾?貴妾?呵呵,哪有正妻好?”
當天下午,柳氏帶上了兩個族內子弟與葉梅兒便出了柴橋,晴了兩日的天空又變得暗沉,似暴風雨又將來臨一般。
雨到底是沒落下,下午的時候,楊滿月到了攤子上,沒多久便見徐遠帶着幾個侍衛過來了。
“楊家妹妹!”
徐遠打着招呼,坐了下來,喝了一杯茶後,臉露傷感,“楊家妹妹,祖父來信了,我得回去了。”
楊滿月略有些詫異,“不是讓你出來遊學麼?怎得這快就回去了?”
“唉!”
徐遠嘆氣,“姑母身體不大好,祖父讓我回去伺候姑母。”
他說着便掏出了一塊玉佩,硬是塞到楊滿月手裡,道:“鮮味素的事祖父同意了,還誇你聰明。這玉佩你拿着,若是哪日去京城,帶着這玉佩去京城找我。至於鮮味素的事,等我回了京城與祖父細說後便派人過來。至於錢財,你莫要擔心,斷不會虧了你的。”
楊滿月嘴角有些抽搐,這生意做的,都不用雙方商量下價錢麼?
說到底還是對方權勢過人,大概覺她楊某人能成功把配方獻給他們就是莫大榮耀了吧?
不過也罷了!
她只求對方出價不要太低,好夠她置辦起一個酒樓,再弄上幾畝良田,也算是值了。
想到這裡,便點頭,“滿月信得過徐家哥哥,只是此一去也不知何時再能相見,這樣吧,且容滿月去置辦些食材,替您整一桌算是踐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