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守候（2）——暴風雨之夜——餘瀝
暴風雨之夜——餘瀝
雨把火撲滅，
不久後，雨也幹了。
?? ——No。1 on the Wanted list
“喜歡，是什麼？……”
“……管住‘瘋人院’的‘患者’也是我的職責之一……”
“爲什麼？……不爲什麼……”
“我也想……試着去珍惜、關心、保護一個人啊！……”
“死守陣地！這是命令！……”
面前少女已放大無數倍的眼眸再也沒有了光亮，微張的紅脣已經無法再向我發出一句嘲諷的話語，因囂張而高擡的下巴也在那一刻卑微地低下了頭，雪白動人的臉頰也被血色給完全覆蓋，高傲的氣焰在那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此狼狽。
我望着那早已與軀體分離的頭顱，終究移不開視線，感覺自己在頭腦中的那僅存的一點點理性，也在慢慢分離。
——這樣憤怒、這樣幽怨、這樣恐懼的眼睛。
“……你在幹什麼啊……你不是很強嗎……你不是異生物嗎……你不是那個很高傲的莫漓嗎……”我漸漸聽不清自己的話，意識模糊到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站起來啊！你以爲這樣一副死屍的樣子就可以嚇到我嗎？！所以快醒過來啊！你不是……你不是……”
我的手撫摸上那人冰冷的臉頰，試圖把那滿臉的血漬擦乾。
“……你不是……漓嗎……”
——就是這樣的眼睛，一直都居高臨下的眼睛。
阿造……
——就是這樣的眼睛，曾這樣呼喚着我的眼睛。
我也想……試着去珍惜、關心、保護一個人啊！……
——就是這樣的眼睛，曾透出那樣一絲感**彩的眼睛。
無論怎樣努力，也無法再回到從前……
——明明，可以成爲朋友……明明可以擁有感情……明明……可以一同歡笑的不是嗎……
“你在逗我玩嗎？！以爲這樣就可以撒手不管了嗎？！以爲死亡可以讓人永遠把你銘記在心裡啊？！你也好自爲之一點！適當地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啊！！！”
我發了瘋似的讓拳頭砸在地上，直到被腐蝕出斑駁血跡。
“……誰都不會記得你……誰都不會感謝你……所以你不能……”我感到有什麼東西劃過臉頰，“……就這麼死了啊……”
因爲……她是漓啊……
那個救了我的……漓啊……
還沒好好道謝呢……不能就這麼……頭也不回地走了啊……
你這麼做是要我悔恨一輩子嗎？！！！
“……前輩……”直到一個淡淡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
——啊啊，我知道了，你這麼做是要報復我吧……是要讓我因你而痛心吧？是要讓我永遠束縛在你的旗下吧？
放心，我不會就這麼讓你得逞的，我不會因你而感到一絲一毫的傷感，因爲我會……
——爲你報仇！！！
“……羽成……”我站起身，離開那被血色給腐蝕掉的臉頰。
“？”
“把你的光劍借我一用吧。”
“……”少年沉吟了一會兒，卻拒絕了我的要求，“駁回。你想要與她死拼嗎？以你的能力，也只是去送死而已。”
“你去就是鎮妖嗎？！！！”我吼道，“快給我！別逼我發飆！”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會給你的。”少年冷冷的話無疑是火上澆油，“爲了這樣一個異生物就可以不識擡舉嗎？……”
“不識擡舉的是你！！！”
“……”少年沉默了，我卻依然可以感受到那從脊背傳來的陣陣視線的寒意。
“我知道了……我不需要你那什麼所謂的力量，我自己去，這樣總行了吧？！”我說着掏出懷裡唯學姐給我防身的軍刀，朝那廢墟中走去。
少年卻抓住我的左臂，一道刺眼的光擋在我的面前。
“……我不會親眼看着你白白去送死。”少年揮舞着寒意連連的光劍，擋在我面前。
“……給我讓開……”
“……絕不。”
那就只能……除掉你了！！！
我揮舞着軍刀，做出向他臉部刺去的假動作，在那人舞劍躲閃的空隙間，右腳向下滑出直擊破綻所在，同時左手反抓住他持着光劍的右腕，一把把他反摔在地。
“……很完美的格鬥術呢……”少年讚揚着想要分散我的注意，伸手去拿掉落在一旁的光劍。
“別多想了。”我直接用腳把那黑色筒狀物踢回手上，學着他的樣子在少年的周圍畫了一圈，立即有熒光從地面升起。
“等……”
“現在需要保護的是你。”我冷笑道。
“你不會使用的。”
“是嗎？”我冷哼一聲，粗略看了看在那光筒上的幾個按鈕，便會意地把兩頭的光圈調到最大。
“其實這玩意不止有‘劍’的用途吧？之前看到盾牌時就注意到了，裡面好像藏着什麼東西——應該就是所謂的‘光箭’吧……”
“——！”
“所以它不僅可以當做‘劍’，還可以當做‘弓’，而且威力也比‘劍’的效果要增幅許多倍呢。”
我邊說邊向唯學姐的身邊走去，拿起蓋在學姐身上的盾牌背在身上，同時也在她的周圍佈下光圈屏障。
“光圈越大，光能越足，韌性越強……”我把光弓豎持於面前，從盾中一下子抽出三支光箭，垂直放在弓上，做出拉弓的動作，立即有一股無形之力拉扯住我的雙手，儘管看不見牽引箭的弓弦，“同時……箭的後發力也越強，速度也越快……嗯？”
在我把箭拉到不能再拉的位置時，眼前出現了一行提示字幕：
請問是否鎖定目標。
“呀嘞呀嘞，原來如此。”我感嘆着朝遠方一個搖晃着站起的黑影按下了按鈕。
目標已鎖定。
同時鬆開了緊握着光箭的手。
巨大的光亮從我手上這還不到20釐米的筒狀物中射出，三支箭瞬間融合爲一體，我本能地蹲下身子，用盾護住身體，卻仍能感到在那箭的動力下少女被直接穿透的心臟的停止。
——這樣就可以了，如果她的心臟就是總能量源的話……
天雷瞬間停止，隨着兩個人生命的消逝而停止。
——這樣就可以了，漓……
“前輩！小心！！！”
“什……”隨着少年的一聲驚叫，擋在我面前的盾牌一下子被擊得粉碎，隨即一個黑影朝我穿梭而來，一記手刀直接穿透我的腹部。
“——你？！”我訝異地盯着眼前黑髮少女扭曲的臉頰，剋制着自己不因痛覺而昏迷過去。
“……用光弓作的攻擊……很不錯呢……我真是……”少女的罪惡之瞳向我逼近，“……對你越來越感興趣了喲……”
少女的手一下子從我的體內抽出，一大口淤血瞬間從我的喉中噴射而出。
——爲……什麼……
我跪倒在地，卻始終無法使身體癱軟下去。
“……很可惜，你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她的瞳孔漸漸收縮，在我的面前把那被射穿的心臟從自己的體內直接撕扯出來，訕笑道，“……我，可是沒有心的喲……”
“……！”
——是啊，沒有心。
這是個冷漠到沒有心的傢伙。
我的身體這才絕望地向下垂直倒去，卻又被那少女強制地抓住了肩膀。
“……一報還一報呢……那麼，讓我來看一看，你的心是怎麼樣子的呢……”
沒有痛覺，意識卻清晰到連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的程度。
她說着要把手伸向我的心臟的位置。
我用最後一點力氣抓住了她的手。
“……我的心……已經……不在……這裡了……”
說完這句話的同時，手也無力地滑落。
我幾乎是笑着迎接死亡的，絕望的笑容。
“……沒想到，一個人類還能堅持到如此程度呢……不過，那樣也不能改變什麼……”
她的手又一次伸向我。
“……”她突然停住了。
有什麼東西落到了我的臉上，晶瑩的，無色的，溫暖的——
——雨點。
然後，是寬闊無比的蒼穹中傳來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少女的眼睫毛也隨之顫抖了一下。
——是結界……從外部被徹底打碎了……
烏雲漸漸散開，天幕中透出一抹曙光，照映出遠方那人的身影。
黑髮少女回過頭——
那人站在那一抹曙光裡，全身蘸滿雨水，像極了剛出浴的天使，與那我身旁那沾滿別人鮮血的黑色影子顯得格格不入。
她看着那天使仍是不爲所動，眼神卻溢滿了恨意。
她放開我的肩膀，卻反抓住我的衣領，一把把我拖到那天使可以看見的地方。
“邱、邱釗先生！”那聲音在顫抖，卻轉而堅定地說道，“快放開他！”
“……爲什麼？”黑鶴扯着我的領子把我舉到空中，笑起來，“給我滾……不然我現在就了結了他！”
“……”我可以感受到那身爲姐姐的心寒。
“說什麼傻話！！！”我喊道。
——必須做些什麼！不然那樣也就太可悲了！
“……喔？區區一個人類……既然還有這樣的氣力嗎？”
“她……是你……姐姐啊！！！……這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她……可是……”
“你懂什麼？！！！”黑鶴的手抓得更緊了，“……她是什麼人，我還不清楚嗎？！她和那個女人！殺害了父親！！！父親就是因爲她們而死的啊！！！別給我替她說情！！！她根本不值得活着！！！”
“……黑鶴……”
“閉嘴！”少女柔弱的聲音又一次被打斷，“……你只不過是個人類，有什麼資格教訓我？！你也只不過是個……”
“你也是人類啊！……”我竭力喊道，漸漸感到呼吸不暢，“……你不……也曾是個……人類嗎……”
“……！”她愣在那裡，忽然一行血淚從瞳中留下。
“……父……親……”她喃喃着，放開了手，我一下子被摔在地上。
“……父親……你在這裡嗎……”她的手仍半舉在空中，好像在撫摸着什麼東西，“女兒……會爲你報仇的……只要我得到‘它’……就差一步了……”
在少女獨自惆悵的一剎那，一個銀白色的身影飛過，一下子擁抱住少女的身體。
“你——！放手！！！父親！父親！！！”黑鶴不住地啼叫，想要掙脫那人的懷抱，混沌之眼中閃出耀眼的光芒。
“別動！”少女天使般的身影響起，更加耀眼的光芒穿透烏雲，照射在這兩姐妹的身上。
“——你這個殺人兇手！！！你有什麼資格阻止我？！”黑鶴不停地捶打着白鶴的身體，混沌之眼的光芒卻被那曙光給緊緊壓制住，根本發揮不出一絲一毫的力量。
“我當然可以阻止你！”白鶴帶着哭腔咆哮着，更加耀眼的光芒穿破烏雲，照在我身上，我感到傷口正在慢慢癒合。
“——因爲……我是你姐姐啊……”少女再一次抱緊了那個她尋找多年的瘦小身軀，“……我一直在找你……就是想向你澄清我們之間的誤會……但是……那已經無所謂了……”
隨着刺眼的光芒徹底覆蓋我的身軀，原本被黑鶴穿透的傷口已經差不多徹底癒合，我微微擡起身，就看到白鶴那作爲姐姐含淚微笑的臉龐。
“……只要能見到你……見到你還活着……就是姐姐最大的幸福了……”
混沌色被徹底湮沒，同時湮沒的，還有黑髮少女的憤怒。
“……這樣就足夠了……”白鶴擡起她的藍眸，望向我，
“可以殺了我了，邱釗先生。”
“……”我愣了一霎後，立即醒悟過來，從懷中掏出那個本用來防身的刀具，像少女的身後走去。
“拜託了……”
我咬着牙，朝少女的背部刺去——
一道凜冽的光從少女緊抱着的身軀中迸發出來，混沌之眼在那一瞬間支離破碎，隨着黑髮少女沐浴在光中痛苦地吶喊聲，連着最後一抹黑色的氣息也被完全扼殺掉了。
光亮逐漸消失，刀子仍在白鶴的背部，不偏不倚正好在心臟的位置，卻沒有一滴血的印記。
——可能是因爲，她本就是不該被血污所侵犯的吧。
她仍維持着那個姿勢，只是再無了懷中的少女。
——對，混沌之眼的總能量源，黑鶴的心臟——
——其實就是她的姐姐，白鶴啊……
“我們本就是同生共死，”少女寂寞地笑了起來，“我的死亡，即是她的消逝……”
“但她死了，你也不會死的不是嗎？”我哽咽着問道。
“不……她死了的話……我的心……就已經死了……”她的軀體漸漸消失在光中，隨着聲音越飄越遠，“……真的謝謝你……邱釗先生……”
最後的藍眸，也消逝於曙光之中，化作一縷白煙，朝着天幕中飄散而去。一滴水珠，掉落在我的臉上，那是少女的淚。
——如此溫暖。 小說.夢的守候 最新章節夢的守候（2）——暴風雨之夜——餘瀝 網址:html/24/248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