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歸罵,事情還是要辦,徐虎只得下令全軍返回耀州,四十多裡地,硬是走出了一天多,馬建林已經接到全殲出逃遼兵的消息,可看到長長的俘虜隊伍,他也是大吃一驚。徐虎沒敢讓俘虜進城,在城外紮下大營,讓軍士好生看管,他便進城來與馬建林商議。
“建林哥哥,某真是頭痛啊,你說怎麼辦?”徐虎問道。
他沒辦法,馬建林也沒辦法,輕聲道:“要不……殺了?”
徐虎一瞪眼,“哥哥什麼話,這可是一萬多人!你想等三郎擰下你的腦袋?”
“要不……放了?”
“這可是一萬多人!放了等他們來打某?”徐虎白了他一眼。
馬建林氣了,“某不管你破事,某是水軍!”
每個結果,兩人乾脆把蕭謝留佛找來,和降將商議離譜了些,可二人真是沒轍了。
搞清楚狀況後,蕭謝留佛也傻了,感情人家就嫌他們是累贅,還好沒說一刀宰了。
“兩位將軍,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算了!等某走後,放了你們便是!”徐虎說道。
“使不得,徐將軍!”蕭謝留佛大急。“我等都是投降大宋之人,若是將軍不管我們,那還不如一刀殺了!”
徐虎馬建林面面相覷,這下完蛋了,怎麼打一個耀州打出這麼大麻煩?
“那你說,你到底想怎樣?”
蕭謝留佛思索了片刻,“我知道將軍不放心我等,我看將軍軍中也不全是宋人,能否將我等編入軍中?”
徐虎差點就想給他一腳,良都軍總共才三萬,編入一萬多遼兵算怎麼回事?馬建林倒是眼睛亮了亮,要是真有些契丹人編入軍中,那影響……
他一把拉過徐虎,小聲嘀咕了好一會,徐虎先是搖頭,後來勉強點了點頭,隨後馬建林笑眯眯的朝蕭謝留佛道:“你這個建議不錯,不過有個問題,要是編入軍中的契丹人不聽話怎麼辦?”
這個蕭謝留佛還真沒想過,他吶吶道:“這個……”
“這樣吧,你帶人去挑選,那些本分的,聽話的就編入軍中,剩下的嘛……”
蕭謝留佛嚇了一跳:“不是殺了吧?”
“某是屠夫麼?”馬建林怒道,“剩下的再說!”
一天工夫,蕭謝留佛挑出了四千多人,他很小心,凡是不把穩的他沒敢挑,死活不願意的也沒挑,見只有四千多人,他還有些不安,馬建林得知後大喜,這人數正好,徐虎見沒過五千人,也算是放了心。降卒要收心,長期待在扶桑的徐虎可明白得很,先將裝備補齊,別在外觀上有差異,這一手就消除了契丹兵一半的戒心,然後是按照良都軍的標準補了當月軍餉,拿到銀子的契丹兵都愣了,看着手裡的錢不敢相信,北方遼兵其實是沒有糧餉的,部落一召集,還要帶着自己的馬和兵器去參戰,等問清楚不但每個月都有,還沒剋扣,心中已經倒向大宋一大半。
隨後是四千人打散分到各營,這個讓契丹兵恐慌了下,身邊沒了一幫子人難保不被欺負,可投降的沒資格說,等到了各營,又愣了,那些軍士根本不在意他們,熱情的也就是打個招呼,就各忙各的。
各營指揮使倒是不敢大意,不時的來巡查下,契丹兵見了將領多數嚇得跪在地上,那些營指揮使看了好笑,只是讓人拉起來,說了幾句不必如此,便轉身走了。
“見了將領行禮就行,不用下跪。”一些扶桑軍士和契丹人沒有大仇恨,見狀忍不住指點着。
“他們會打我們麼?”契丹兵指着遠處的宋人問道。
“不會,軍中軍紀極嚴,就是將領也不得隨意打罵軍士,除非是訓練的時候。”
“怎麼訓練就可以打人了?”
扶桑軍士笑了,“不是可以打,是會打,你若是訓練不到位,便會捱打,咱們大將軍說過,沒訓練好的軍士上陣後就是死人,你是願意被打還是上陣就死?”
“當然不如被打,大將軍是誰?”
“大將軍啊……”那扶桑軍士望着遠方,眼睛有些迷離,“他可是我們心中的神,大宋駙馬大將軍王麟知道麼?”
“知道,他也是我大遼的駙馬呢!”契丹軍士有些得意。
“你得意什麼?大將軍可沒幫你們遼國!”
契丹軍士神情有些黯然,“你見過大將軍麼?”
“當然見過!”扶桑軍士自豪道,“前些時日大將軍還帶着我從良都一路殺到京都!”
“那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麼?”
“屁!你懂什麼?什麼是自己人,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還是不顧百姓生死的皇帝?若不是大將軍,我們這些扶桑人怎麼會過上好日子?就你那軍餉,咱們扶桑人都看不上!”
契丹軍士暗自震驚,“那你爲何要來這裡賣命?”
“人要有良心,我記得大將軍說過,不管是漢人、還是扶桑人,都有一個名字,叫大宋人!欺負大宋,就是欺負我們自己,我不是賣命,是在保家衛國!”
“你說的這些話像是讀書人說的,都是別人教的吧?”契丹軍士不太相信。
“屁!要不要我寫幾個字給你看?小子,在良都軍中不識字的就沒有!閒下來自然有教書先生來教,學不好一樣被打!有些將領還能作詩詞,你當是你們遼國啊?”
契丹軍士徹底無語,差距太大,他有的只是羨慕。
類似的對話在整個良都軍都有,效果自然不用說,從蕭謝留佛的表情就看得出,太不可思議了,難怪這支看着混雜的大宋軍會有如此可怕戰力。
“兩位將軍,這剩下的人……”蕭謝留佛小心翼翼道。
“某和徐將軍商議過了,準備將你們全部裝船運回大宋薊州!”
既然這麼費力運回去,自然不會是殺了,蕭謝留佛定下心來,“那我……”
“某明說吧,你不可能指揮軍隊,在大宋沒受過訓練的人都不可能領兵,不過我想朝廷會有考慮,難說留在薊州。”
有安排就好,當官太累,蕭謝留佛也想歇歇,享受下生活,薊州……,也還行吧。
徐虎和馬建林在耀州爲降兵發愁,耶律延禧在東京則是暴跳如雷,丟失耀州並不是多大的事,可面子上難看,他還以爲大宋知道他在遼陽府,特意來羞辱他。可隨後的消息讓他沉默了,半天功夫,從耀州撤離的兩萬多遼軍居然全軍覆沒!他可不相信在同等兵力下遼兵會這麼不經打,就算是被伏擊,撐死也是潰敗,要想全殲兩萬多遼兵,大宋至少有五萬以上的人馬!
整個遼陽府眼下也只有五萬人,北方城池普遍偏小,遼陽府可不是南京析津府,沒有那麼高大的城牆,待在遼陽府是否安全就成了耶律延禧首要考慮的問題。
“陛下,遼陽府有五萬精兵,陛下大可放心!”蕭奉先覺得不是什麼大事,他不相信宋軍會進攻遼陽府。
“你敢肯定宋軍只有五萬人馬?要知道大宋海船衆多,隨時都可運送大軍前來!”
蕭奉先當然不敢保證,難說大宋發瘋,從杭州府將正在平叛的中央禁軍北運到耀州也不是不可以。就像這良都軍,誰會想到他們會跨過茫茫大海突然打了遼國一個措手不及。蕭奉先第一次發現王麟真的很可怕,別人還在嘲笑他花費大量銀錢打造水軍時,他已經看到了水軍的巨大用途,跨海攻擊,這可是千年來沒人去想過的事。
“那陛下是否移駕中京?”
“移駕中京!你留下,全力守住東京!”
蕭奉先非常鬱悶,耶律延禧明顯是怕了,他逃離,讓自己留下,擺明了把他往火坑裡推!
有些事情總是會出乎人意料,徐虎和馬建林剛搞定投降的遼兵,讓十艘戰船押送六十多艘商船將遼兵運回薊州,百姓又鬧了起來,這全拜那些加入良都軍的契丹軍士所賜,大宋對待異族很好的消息通過那些契丹軍士傳了出來,要是以前沒人信,可良都軍在耀州也有好幾日了,百姓沒遭罪自不必說,受傷的七千遼兵可是接受了治療,眼下準備上船前往薊州,薊州什麼地方?那也許就是第二個德州府,沒去過還沒聽過?消息傳開來,百姓動心了,吵吵着不能丟下他們。
本來一千多百姓也不是什麼大事,徐虎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可百姓不比軍士,長期生活在一個地方,那個沒親戚朋友?生怕大宋船隊即刻就走,很多百姓都不顧寒風,連夜趕到耀州附近通知親朋好友,願意去薊州歸順大宋的趕快!這可是最後的機會。
北方契丹百姓遠比南方的生活苦,以往只是熬着,熬到死爲止,朝南去?想過,不敢,一來路途遙遠,二來也要有人收留才行,投降大宋那是不可能的,不過這種事也要看有沒有帶頭的,耀州都降了,這還不是最好的帶頭人?
強悍的,有出路的自然不屑一顧,可不少老人孩子就管不了那麼多了,就算給孩子找條出路也值得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