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長,快突圍!”副官大喊。
西蒙鬱悶道:“跑不了,就算突圍成功,也會被中國戰船追上。”
葡萄牙船隊屬於返航,不管是戰船,還是武裝商船,全都裝滿了貨物。他們貪心得很,便是西蒙的船長室,也放着幾捆絲織品,那是西蒙攜帶的私貨。
就算操帆技術更嫺熟,就算海戰經驗更豐富,可滿載貨物的葡萄牙船隊,靈活性與速度都大大降低。
火者亞三突然跑出來,嘀咕道:“大人,投降吧。”
“啪!”
西蒙一耳光扇過去,把火者亞三扇得原地轉圈,他憤怒道:“偉大的葡萄牙艦隊,是不會向敵人投降的!除非……”西蒙看着那艘巨無霸寶船,口乾舌燥道,“除非,實在是沒有任何勝算。”
火者亞三趴伏於甲板,臉上火辣辣的,眼神陰毒無比。
副千戶戴志全,此時也已開始接舷。率先跳幫的水師官兵,被敵人一排火槍問候,當場死傷十餘人,卻有三十多個跳幫成功。
戴志全使着一把單手劍,雖然沒有寧搏濤那麼威猛,卻也捨生忘死帶隊衝殺。
爲啥滿正、戴志全、寧搏濤等人,都一下子變得驍勇起來?
因爲此戰是皇帝親自下令啊,打輸了肯定沒好果子吃,打贏卻能獲得皇帝青睞!
“兒郎們,封妻廕子,正在此時!”
從戴志全喊出的口號,就知道他的動力來源,便是捨命也要掙一個前程。
滿正就沒那麼費事兒,坐鎮寶船下令開炮,只知道倚仗炮威狂轟濫炸。寶船醫務室連中幾炮,已經被硬生生轟塌,船體也被轟出個大洞,可寶船依舊還堅挺得很。
“轟!”
又是一發五百斤炮命中,早已被打斷主桅的葡萄牙副艦,終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沒。
西蒙已經做出最後努力,可中國寶船就是打不沉。他又不敢過去接舷,一看對方那體量,就知道船上兵力衆多,接舷戰純屬給敵人送菜吃。更無語的是,長達五個小時的暴風雨,早已吹亂葡萄牙編隊陣型,此刻幾乎是陷入亂戰當中,而大明戰船數量還更多!
西蒙那個恨啊,早知道就少裝點貨物返航,否則也不至於逃了三天還沒成功。
“升白旗!”西蒙閉上雙眼。
《資治通鑑》有記載,曹操攻打鄴城,李孚建議審配,把城中老幼放出去,讓他們持白幡投降。李孚卻混在投降人羣中,自己悄悄逃跑了。
白旗代表投降,滿正顯然看得懂。這廝對左右笑道:“前些日子,西蒙跟老子喝酒,說他船上不備白旗,因爲葡萄牙艦隊從不投降。都他娘吹牛的,打白旗打得比誰都利索!”
葡萄牙船隊關掉炮窗,扔下武器,朝着寶船漸漸靠攏。
滿正立即下令戰船駛去,接管那些葡萄牙海船,將敵方士兵全部捆綁看押。
此戰,葡萄牙總共十六艘船,被擊沉兩艘,被佔領兩艘,剩下十二艘全都受損嚴重。在返回杭州的途中,又有一艘投降敵船,帶着滿船貨物沉入大海,中國船隊想救都救不了。
至於錢塘水師這邊,死亡八十餘人,受傷三百多人。且至少有一半死傷,都是因爲暴風雨,撞死撞傷的倒黴蛋不在少數。另有兩艘戰艦失去行動力,只能被友艦拖回杭州,但並無一艘沉沒,水密艙技術還是很管用的。
“是你!”
西蒙被押到寶船上,一眼就看到滿正,頓時氣得牙癢癢。眼前這個中國海軍指揮官,前幾天還在跟他喝酒,而且一直沒有暴露身份,只說自己是中國陸軍將領。
滿正招來火者亞三:“你來翻譯翻譯,告訴他什麼是驚喜。”
火者亞三翻譯道:“大人,中國指揮官說,他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
西蒙還在嘴硬:“你的船多,而且船大,怎麼也打不沉。而我的船隊裝滿了貨物,吃水太深跑不快,否則有無數戰術將你擊敗!”
火者亞三如實翻譯。
滿正頓時哈哈大笑:“輸了便是輸了,還給自己找什麼藉口?”
一個水師百戶突然提醒:“總兵,我們今後也得小心。戰船出海經商,最好別帶太多貨,否則遇到真正對手,難以發揮應有的戰力。”
“嗯,”滿正點頭說,“人爲財死,鳥爲食亡,確實當警醒。”
當錢塘水師,押着葡萄牙船隊和士兵,回到杭州灣的時候,整個杭州城都轟動了,士紳官民紛紛跑來看熱鬧。
朱厚照親自迎接凱旋官兵,把滿正、戴志全、寧搏濤激動得渾身發抖。
“二郎,把這些紅毛鬼押解進京,獻俘於太廟如何?”朱厚照突然笑問。
王淵答道:“幾個番邦蠻夷,沒必要興師動衆。繳獲的海船和貨物,分出兩成給浙江三司,剩下的都歸錢塘水師所有。至於那些佛郎機官兵和水手,海戰經驗都非常豐富,可以分開進行審訊,非葡萄牙國之人留下,招攬過來塞進大明水師。如果是葡萄牙人,就讓葡萄牙總督花錢來贖。明碼標價,船長多少錢,指揮多少錢,水手多少錢。”
“哈哈哈哈!”
朱厚照狂笑不已:“咱們君臣,不就變成綁票的嗎?”
王淵辯解說:“此乃葡萄牙國,率先在大明海域,攻擊大明屬國的船隊。我們出兵干涉,有足夠的正當理由,怎可用綁票來比喻?”
“那行,便依二郎所言。”朱厚照心情非常愉快。
王淵又說:“應派遣官員,乘船前往滿剌加談判交涉。勒令佛郎機船隊,今後不得在大明海域動武,也不得隨意攻擊大明之屬國。”
“可。”朱厚照點頭說。
死裡逃生的日本、琉球海商,聽說大明水師把佛郎機船隊全殲,也紛紛過來道賀致謝。他們獻上“精美”的財貨,跪在江淮會館門外,瘋狂磕頭感謝大明皇帝恩德——其實,是想見皇帝一面,說不定還能撈到好處。
王淵代表皇帝借鑑他們,一番安撫之後,直接對兩國海商說:“十年之內,各國商船賣銅給大明,大明都將免徵關稅。”
兩國海商大喜,因爲琉球羣島也有銅礦。
至於島津氏,其地盤也有銅礦。就算自己銅產量不夠,也可以通過瀨戶內海,收購其他日本藩國的銅料。
島津氏位於九州西南部,而整個九州都銅礦遍佈。因爲王淵的一句話,島津氏很快就醞釀戰爭,兵鋒直指自己的鄰居肝付氏。
沒辦法,向北只能攻打相良氏,但相良氏正處於興盛期,島津氏根本就打不動,只有進攻肝付氏這一個選擇。
十多年前,島津氏、肝付氏還是合作伙伴,一起結伴去攻打志布志城。打了三年,愣是沒打下來,島津氏的家主還戰敗自殺了,莫名其妙就把仇恨算在肝付氏頭上。兩家本來就矛盾日深,隨時都可能爆發戰爭,現在大明又免徵銅稅,利益和仇恨疊加在一起,島津氏跟瘋了一樣發動進攻。
不僅如此,大內氏也放棄東進,選擇南下攻略少貳氏和大友氏,想要佔據北九州的幾處銅礦。
九州南北同時爆發戰爭,史稱“九州島銅之戰”,罪魁禍首便是王二郎。
王淵表示很無辜啊,我就想弄點銅料鑄錢而已,鬼知道日本大名之間會直接開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