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勸他,不再勸他作爲帝王應該承擔起責任,不再勸他應雨露均沾,不再勸他應顧忌滿朝風雨。他這一生,總是屬於別人,總是爲了天下蒼生活着,他不是神,只是一個平平凡凡,有血有肉,有情有愛的人。我要這三年,他屬於我一個人,這是這一生他欠我的,也是我欠他的。
對於應付宮中的制度,聰明的世民想了一個法子,只是沒想到他這個皇上還有威逼利誘別人的時候,彤史官的一世英名只好葬在了同樣一世英名的皇帝身上,據記載,李世民晚年一日要寵幸好幾位嬪妃,簡直到了荒淫無度的地步。可恨的是,那些滿嘴之乎者也的大臣們沒有一個出來勸阻。我不禁暗地咬牙切齒,果然是萬惡的舊社會啊,男人花天酒地可以,癡情卻萬萬不可,特別是李世民這樣的男人中的男人。
但他們這幫老混蛋,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們敬愛的皇帝先生,每日都是在我這裡,呃,混吃混喝的。於是,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什麼英明神武,什麼不可一世,那都是騙騙世人和後人的,因爲大家都把你當偶像來膜拜,所以才認爲你完美無缺。可是其實人老了,都是一樣的德行。
於是便上演了這樣的畫面,“李世民,那是我的!”整個宮裡面全是我的尖叫,我從現在一直愛到了古代的桂花芙蓉糕,全被這個糟老頭子吃的一塊不剩,要知道,那可是我一天的快樂之一啊。我不過是剪了個花的功夫啊。
他居然一本正經,慢悠悠的朝我說,“靈溪,你牙齒不是甚好,一天之內不能吃這麼多甜品的。”我欲哭無淚,這個老東西,果然是個假正經,我大吼一聲,撲了上去,我比你年輕,我怕誰?
日子這樣一天天過去,李世民可以堵住彤史官一人之口,但卻堵不住後宮那麼多人的嘴。所以他下了一道死令,後宮嬪妃不準勾結外臣,我也就知道了這老狐狸用的一石二鳥之計,若前朝知道後宮之事,便說明後宮確實有勾結外臣之嫌,圖謀不軌,只要一查便知。
我所知道的,後宮確實並不如表面上那樣平靜,自古以來帝王之家並不缺巾帛紅顏。李世民這是在爲將來登基的李治鋪路啊。他的思想從來都是超越常人,我似乎永遠跟不上他的腳步,忽然一個想法冒出心頭,他會不會也懷疑到我的頭上,他會不會已經知道李元吉的影衛的存在,畢竟當年太子之事,若不是受人挑唆,以太子的性格不會做出這等事。我越想越心驚,但轉而拼命的否定自己的這種想法,我怎能不信任他,怎能懷疑他?況且當年之事,我全是爲了他考慮啊,唯一有愧於他的,便是還留着李元吉的影衛。
因爲這件事,我這幾天都心緒不寧,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精神恍恍惚惚。
一日,雨花亭中,李世民從背後抱住我,用他的手握住我的手,全神貫注的寫着字,我的心在掙扎,要不要告訴他,要不要質問他,手上寫的什麼,我在幹什麼,根本就不知道。在李世民一遍遍的呼喚中終於回過神來,低頭看到潔白的宣紙上,已落下“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幾個字。李世民的字蒼勁有力,大氣雄偉,我模仿了好多年都始終透着一股女兒之態。
看着他的字,彷彿就看到了他的心,我們應該坦誠相待,應該信任彼此。我鼓起勇氣,看着他的眼睛,“世民,我有話對你說,當年廢太子叛變之事,其實,其實我,我是那個……”他扳過我的肩,以手指堵住我的嘴,如陽光般溫暖的眼睛看着我,“這一切,我都知道,靈溪,一切只要你高興就好。你這幾天心事重重,難道就是想爲了告訴我這些事?當年的事只能說陰錯陽差,誰也怨不得。”
我驚異的看着他,原來他一切都知道,我又一次的自作聰明瞭,他是李世民啊,是這個皇宮,是這個國家的主宰阿,怎麼會有事情瞞得過他?可是他知道那件事嗎?知道李元吉的影衛的存在。不管怎樣,反正早晚都瞞不過他,我不如坦誠了的好。“世民,除了這件事,其實,還有一件事,我也一直沒有告訴你。李元吉當年曾交給我一塊令牌,他曾暗地裡訓練了一批影衛,這些勢力無處不在。我沒有告訴你,是怕你生氣,是怕你會覺得我仍掛念李元吉。但是現在我們共同經歷過這麼多的事,我相信你,也相信我們的愛。”我從懷中掏出那塊令牌,擡頭望向他,“所以,今日我把它交給你,你解散了也好,再用他們也罷,都隨你。”剩下的話在我心中沒有說出來。在我們最好的日子裡,我只想安安靜靜的陪着你,無關一切,忘記一切。李世民平靜的聽完,或許他是知道的,又或許他平靜的表面下內心早已掀起驚濤駭浪。我只安靜的等着他的反應。
本以爲會等很久,但只過了一會,他便輕輕地將我摟過去,讓我的頭貼在他溫暖的胸口上,我可以聽到他胸腔內沉穩而有力的心跳,他輕吻了一下我的額頭,渾厚而溫潤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裡,“有妻如此,夫復何求?”情不自禁地,我微笑着流下了幸福的眼淚。世民,你於我,又何嘗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