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很早就離開了,而我卻一直睡到了日曬三竿。看着桃兒揶揄的笑臉,想起昨晚,那些士兵也不知何時離開的,我的臉色一紅,奪過桃兒身上的衣服,撇她一眼,自己穿在身上。說道,“別憋着了,這不用你侍候,出去休息吧。”她低着頭,肩膀一抖一抖的,走了出去。
我一轉臉色,摸出藏在衣服裡的布條,幸虧昨天晚上沒有太意亂情迷,丟了它。
緩緩展開,剛勁清雋的字映入眼前。我捂住自己的嘴,激動難以言表。
明月清風過,只留音徘徊。
此生無相見,只願君珍重。
是杜若!
我緊緊地抓住手中的布條,眼前浮現出的是他溫柔淺笑的樣子。
此生無相見,難道?若是生無可戀,他會不會選擇走上那條路,我不敢相信。李世民是惜才愛才之人,但也耐心有限。若杜若堅持不投歸,那他的路必定是走不下去了。
八月,李淵準備退位,自稱太上皇。
這日,李世民身邊的人將冊封的寶典和封號送了過來。我靜靜的看着那個“元”字,那蘊含的是他對我的情意,是他對我的珍重。可是我卻有了太多太多的顧忌,我難道真的要再次爲了他入那個金色的牢籠,難道從此之後我真的要與別人一起去分享他,每日裡坐在自己的宮裡苦苦等待着他的臨幸。
可是如今卻容不得我自私,救杜若,這將是唯一的砝碼,也是我唯一的賭注。
那內侍看着我只是看着封號靜靜不動,不由的有些急了。說道,“小姐,郎君還在等待覆命,您看?”我淡淡說道,“你去叫殿下過來,我有話對他說。”那人愣了一下說道,“郎君正在與大人們議事,您看這……”我撇他一眼,說道,“你只管回稟就是,我在這等着他。”那內侍不好再多說,俯了俯身,便退下了。
我就那樣靜靜的坐着,等着他。
直到太陽快要落下山的時候,他才披着一身的柔光進來。他緩步走過來,從身後摟住我,說道,“你有話對我說?”我點了點頭,卻不知從何說起,他是否能寬容,能理解?
可是如今我既然做好了決定,便應該坦誠相待。
於是我便把如何逃出宮,如何被杜若所救,如何在明月樓冒楊圭媚之名做舞姬,以及後來如何被李元吉所抓,直到後來再與他相遇,心中的無奈,彷徨都說了出來。
說完之後,心情放鬆了許多。他只是怔怔的看着窗外,看他如此,我心中有些忐忑,低着頭說道,“我與杜若,只是君子之交,從未半分逾越。他回過頭看我,眼中卻並無半分,沒有嫉妒,沒有憤怒,沒有鄙夷,只有深深的憐惜與情意。我心下一動,他拉起我的手,說道,”怪不得當年如何找都找尋不到,原來你竟經歷了這些。”他將我的手放在我的手邊輕吻,我卻抑制不住地掉下一滴淚。
得君如此,夫復何求!若是原來我入宮,只是當做了我的砝碼。現在,我卻是心甘情願的!他既如此包容,我有何理由自私,妾也罷,妻也好,總是隨了自己的心意纔好。
我握住他的手,說道,“杜若昔年救我一命,我一直無以爲報,你如今就將他放了,替我還了這個人情可好?”他一怔,而後緩緩說道,“杜若確有驚世之才,可惜他不願爲我所用,若是放他出去,怕是”我握緊他的手,說道,“你放心,他是個淡泊名利之人,當年都到竇建德部下,只是爲了報恩,你若放了他,他必會隱居避世,了此一生。”
他緊緊的皺着眉,深深凝思。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好,就依你。”
我心中一喜,靠在他懷中,在他臉上輕輕吻了一下。
他動情地看着我,說道,“以後永遠陪着我。”我微笑着點點頭。
紅燭淚乾,春風無限,紅鸞帳內,醉人醉夢!
杜若,我能做的只有這些。願你能一生完好,平安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