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越國誠意爲屬國,絕無二心,還請明鑑。”對面男子立刻放下酒杯,慌張張來到兩排桌子中間,跪了下去,手胸伏地,大禮參拜。
“范蠡,別以爲本人不知,那勾踐臥柴草嘗苦膽,養蠶織布興盛農耕,又鼓勵生育,招募強兵,如此作爲,必有反意!”伍子胥一副不依不饒的態度。
王連大感吃驚,這人竟然就是范蠡,還跟自己坐對面,想必是跟着展如將軍一起來的,座次排在最後,也代表着夫差對他的輕視。
“相國公不要相逼,越人勞碌,正爲支持大王征伐四方,納貢連年遞增,民衆苦不堪言,若無軍隊,如何管理百姓。”范蠡爭辯着,求助般看向了伯嚭。
“哼,大王面前,區區功勞便來叫苦,莫非是越人皆有此意,暗中埋怨不成?”
范蠡身體抖得篩糠一般,臉上更是沒有一絲血色,砰砰磕頭解釋,“大王,越國對大王忠心可鑑,萬無此心!”
夫差並沒有讓范蠡起來,瞧不起這個曾經的奴僕,繼而皺着眉問伯嚭,“伯公,不知你意下如何?”
“大王,若無越人提供物資,我國又怎能勞師遠征?屬下認爲,越人歸降,誠意可昭日月,不可寒了其心。”
伯嚭向着范蠡說話並不奇怪,每次越國派人過來,總不忘給伯嚭單獨送份禮物,黃白之物必不可少,其中也不乏價值連城的美玉珠寶。
勾踐正是掌握了伯嚭的弱點,用賄賂的方式,爭取到吳國內部力量的支持,才讓國家得以存在下去,爲以後反撲做足準備。
“大王,不可對越人存仁慈之心,不用那勾踐,我國亦可派人管理越地,如此方可後顧無憂。”伍子胥道。
“有展如將軍在,可保無憂。”伯嚭又說。
“展將軍,越地可有不軌之舉?”夫差又問。
“回稟大王,屬下並未發覺,不日將有大批木料運至,以便我國興建城池。”坐在中間的展如說道。
展如正是吳國派到越國進行監督的特使,其人品質不壞,但卻少了些機敏,王連看過此人的非正史記載,他好像愛上了一位越國公主。
“大王……”伍子胥高呼,卻被夫差擺手打斷了,說道:“寡人意決,興兵征討齊魯。範大夫,起來吧,回去告訴勾踐,多多納貢,以備軍需。”
“謝過大王,屬下定當轉達。”范蠡這才起身,不停擦着額頭的細汗,如果剛纔伍子胥建議成功,搞不好他會被扣下,進而被處死。
伍子胥很不開心,獨自喝了一杯酒,酒杯放下的動靜很大,明顯帶着極大不滿。
念在伍子胥是託孤重臣,夫差雖然不快,也沒發作,繼而哈哈一笑,這才指了指王連,向衆人介紹道:“上天垂愛,孔丘之徒王連來此投靠,並且給本王帶來了妙計,定能大敗齊魯。”
“大家好,我叫王連,多多關照。”王連起身自我介紹,朝着衆人拱拱手。
衆人都是象徵性地拱手回禮,伍子胥哼了一聲,剛想說話,卻又被伯嚭搶在前面。
“大王,許是老邁緣故,屬下苦思冥想幾日,也不知王先生能出何等妙計,可能強過長卿君?”
王連對伯嚭厭惡至極,這人可真夠壞的,又在挑撥離間,一副不弄死自己不罷休的態度。
“王先生提議,開鑿一條河渠,聯通江淮,如此一來,越地的物資便可直接泛舟北上,着實妙不可言。”夫差讚賞道。
“大王,何須如此?多備些車馬,也可將物資運達。或者,如遇到風浪,反有損失!”伯嚭果然開始挑刺。
“伯公,那是一條人工內河,怎麼會有風浪呢?”王連站起來反駁,又說:“從陸地運輸,有山脈阻擋,路途並非筆直,一定會浪費時間。”
“哼,開鑿一條河流,曠古未有,不知要浪費多少人力財力。”伯嚭哼聲道。
“大王,屬下認爲,王先生的建議甚爲妥當,戰事當前,軍需早一日到達,便會多一分勝算。”
非常意外,伍子胥居然支持王連,還回頭衝着他露出一抹微笑,表示欣賞。范蠡一個激靈,連忙再次起身下拜,表示越國會全力支持這一工程,堅決做好後方的支持工作。
聽伍子胥這麼說,夫差心情大好,舉杯跟大家共飲,又問:“王先生,可否已經繪製完開鑿河渠的地圖?”
“已經繪製好了,還請大王過目。”王連拿出了竹片,遞給前桌,讓大家依次傳遞過去。
還好王連喜歡書法,對各種字體也有研究,因此,上面標註的地名,用的都是大篆體,並不是簡化字,否則,一定會讓這些人看出問題來。
規劃圖通過悶悶不樂的伯嚭,交給夫差,仔細看過之後,夫差又吩咐侍衛將規劃圖遞下來,讓諸位大臣都看一看。
除了伯嚭,大家都沒什麼意見,果不其然,伯嚭看過規劃圖之後,又提出了異議。
“大王,從圖上看,這條河渠並非直達淮河,豈不是捨近求遠?”
關於邗溝的規劃,王連可是完全依照自己所掌握的大運河圖紙繪製的,引長江之水北流,經武廣湖、陸陽湖之間,入博芝湖,再入射陽湖,然後才抵達淮河,說起來也不算太繞遠,伯嚭分明又在找事兒。
“伯公,射陽湖可以聚集起大江之水,便於水流向北,跟淮河融合。難道你以爲,直接就能讓江淮連接嗎?”王連不滿地反問。
“王先生所言有理,規劃非常妥當,借已有水域,卻能省去開鑿時間,況且,直入淮河,中間必有阻礙,開山曠日持久。”伍子胥道。
伯嚭腮幫子蠕動,明顯在咬牙,伍子胥一次次搶白他,讓他非常羞惱,此後的關係怕是再難恢復了。
“大王,爲穩妥起見,屬下覺得,開鑿河渠一事,還是要長卿君幫助斟酌。”伯嚭提出了建議。
大家都拿孫武說事兒,可見孫武影響力非凡,但王連能夠確定,他並不在這裡。
“也罷,不急於一時,王連,你可去找孫長卿,讓他看看這份地圖。”夫差不想跟伯嚭糾纏,也等於給了他一個面子。
“大王,我跟長卿君不熟,怎麼好開口?”王連道,他根本就不知道孫武現在隱居何處。
“讓公主同你前往即可。”夫差道。
“大王,何須勞煩公主。”伯嚭今天精神不正常,總是唱反調。
“公主不能前往,你跟着去?”夫差聲音冰冷,微眯着眼睛,目光不善。
“老臣不敢!”伯嚭連忙低下頭,真要是惹怒了大王,被棒打一頓都是輕的,掉腦袋也沒地方說理去。
“王連誠心投奔,酌情晉升大夫一職,賞賜百金,負責挖渠工程,待到河渠完工,再行賞賜。”夫差道。
當官這麼容易,王連被嚇了一跳,急忙起身鞠躬,表示感謝。只不過,夫差沒說究竟是上大夫還是下大夫,多半臨時起意沒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