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連跟着姬玉離開,夫差隨即吩咐下去,賜給王連一頂單獨的營帳,無論是大小規模還是乾淨程度,都超過了昨晚住的那頂。
帳篷內還有桌案,放置着筆墨和竹片,這個時期不存在紙張一說,各種事情都記錄在竹簡上。絲綢的被褥很舒服,還散發着香氣,王連清楚一點,夫差對他包容,除了孔夫子弟子的名號,還因爲他有利用價值。但是,稍有不慎,還是會被處死。
躺下來,見無人打擾,這才又拿出運河之眼,反覆仔細地看。
他可以確定,就是運河之眼把自己送到這裡來的,如果想要回去,一定還要依靠它,可是,卻不知道如何啓動。
王連隱約記得,正是一束陽光打在上面,才發生了異變,這麼說,應該跟陽光的照射有關。
歇息了片刻之後,王連走出大帳,找到一個揹人的地方,這才把運河之眼拿出來,對準了天上的太陽。
陽光照射下,運河之眼更爲晶瑩通透,卻沒有什麼變化,只是上面的紋路好像更清晰了。這是符文嗎?好像又不是,王連看了好半天,也沒明白,依舊有熟悉感。
千萬不能讓人發現自己有運河之眼,一旦丟了,再也沒機會返回未來時代。王連小心將運河之眼藏好,重新回到了帳篷裡,根據自己的記憶,在竹片上繪製邗溝的地圖。
暫時回不去,就要在這裡生存下去,否則一切都是空談。王連也深知一點,歷史不容改變,不然,即便回去了,未來也可能物是人非,同樣找不到家。
中間有人來送飯,很快到了下午,姬玉直接撩開簾子進來了,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公主,你看起來不開心。”王連放下了毛筆。
“兄長獨寵伯嚭,早晚誤國。”
王連沒表態,姬玉說得沒錯,吳國擁有伍子胥、孫武這樣名垂青史的大將,卻終究還是滅國的命運,正是拜伯嚭所賜。此人貪財好色,陷害忠良,在歷史上留下了抹不去的污點。
“原以爲你是個敢作敢爲之人,哼,此時倒是不敢開口了。”姬玉有些不高興了。
“公主,聽我一句,不要參與國家大事。”王連道。
“參與如何,不參與又如何,我本一介女流,改變不了兄長的想法。”姬玉嘆了口氣,接着跟王連談起了易經,她雖然也能背誦易經,卻瞭解得不透徹,語言太過晦澀。儘管如此,對於女孩子來講,實屬不易。
王連耐心地講解了乾爲天這一卦,姬玉聽得很入迷,並且將重要的內容,記錄在竹簡上,留着回去反覆學習。
“公主,西施怎麼沒來?”王連笑問,他可是想要看看這位四大美人之首的奇女子,到底有着怎樣的絕世容顏。
“你說的可是那鄭旦?”姬玉反問。
“我也不太清楚。”王連不知道該怎麼說,在他的記憶中,西施和鄭旦不是一個人,西施本名施夷光,並非鄭旦。
“此女倒是兄長最愛,每每回到大城,必在其宮中逗留數日,不理國事。”姬玉的話語中明顯帶着不滿,既是針對兄長夫差,也是在說王連,男人都鍾愛美女,一個德行。
“你別誤會,聽聞她長得很美,就是有些好奇。”王連道。
“千萬別被她迷了心智。”姬玉說了一句,見天色已晚,告辭離開。
王連想了想,也就明白了,西施的名字就叫鄭旦,西施和鄭旦一起進入吳國,怎會沒有鄭旦的記錄,或許說明二人本是同一個。
夫差屯兵於此,就是想要出兵攻打齊魯二國,逐鹿中原,野心昭然。就在兩天後,長江上出現了很多船隻,一位英俊的將軍,帶着一支軍隊,將軍需補給送來了。
王連側面打聽,才知道此人名叫展如,夫差最爲器重的大將之一,如今正在屬國越國那邊鎮守,這些物資也是越國進貢的。
物資中不但有糧食,還有肉類,全軍上下一派喜氣洋洋,吳王夫差也很開心,吩咐改善將士們的伙食水平,同時召集文武官員到大帳內議事。
王連也在受邀之列,並且帶上了繪製完成的邗溝圖,多半會談到。夫差的大帳內,顯得格外熱鬧,兩排桌子旁,坐着十幾名官員,桌子上也放着四個菜和一壺酒。
王連的桌子排在最後,這不奇怪,嚴格意義上,目前他最多隻能算作貴賓。
伯嚭當然坐在最前方,跟他平行的那張桌子後,坐着一名七十多歲的老者,身材高大,鬍鬚花白,腰桿格外挺直。
王連心情小有些激動,這人一定就是相國公伍子胥,也是吳國的大將軍,後世關於伍子胥的傳說很多,讚譽滿滿,王連還看過關於他的一部電視劇。
但伍子胥只是掃了一眼王連,卻不禁皺起了眉頭,應該也是覺得這名年輕人沒有鬍鬚,卻用絲巾包着頭,樣子非常奇怪。
王連的對面,坐着一位年近四十的男人,身穿半舊的藍色深衣,但濃眉闊臉,頗有幾分英氣。
“衆位賢臣,今日相聚,深感開心,寡人自繼位以來,不敢懈怠,只願大吳繁榮昌盛,千秋萬載。”端坐上方的夫差高高舉起杯。
“大王萬歲!”衆人齊聲高呼,紛紛舉起酒杯。
王連也附和着舉杯,瞥眼看見伍子胥和伯嚭又相對舉了一下杯,帶着笑意,但憑表面現象,不能說明兩人關係不錯。
終於嚐到了這個時代的美酒,王連卻覺得很普通,不如水清澈,連低度數的飲料都比這好喝。當然,他也清楚,這個時代都是低度酒,所以纔有了千杯不醉的傳說。
對面的男子衝着王連舉了下杯,露出友好的微笑,卻沒有說話,非常謹慎。
“想必諸公都知曉,大軍停留於此,只爲來日北伐,有何良策,還請講出來。”夫差道。
“在屬下看來,無需良策,以大王之神威,我軍之神勇,傾瀉而往,必能蕩平齊魯,一統天下。”伯嚭諂媚地開口道。
“大王,屬下覺得不妥。”伍子胥卻提出了反對意見。
“相國公何出此言?”夫差明顯不高興,剛剛拿起的酒杯又放下了。
“在屬下看來,當先滅越,再圖齊魯,不然,大軍一動,唯恐有人背後生亂。”伍子胥聲若洪鐘地拱手道。
此言一出,王連對面的男子不禁渾身抖了一下,連杯裡的酒都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