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靖,你怎麼會……”
似乎像這樣的救急場面,不只一次發生在他們之間。
再當看到這張俊雅如昔的面容,讓她感動,更感激,千里奔助的情義,絕非尋常。但那眼眸深處的驛動,也更讓她無奈,惋惜。
沒待她開口,做爲搬來救兵的大功臣阿光就急不耐地爲自家主子邀功了。
“王后,我王本來是要直接去俄國邊境辦大事兒的,不過聽我報告說你遇到了一點兒小麻煩,就專程繞道前來看看你。你瞧,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可就不得了哈!英雄救美這麼帶勁兒的活計,好歹也得送個香吻什麼的吧?”
阿光這話一落,近處施救、遠處頂柱子的獸人們都不約而同地發出一片喝彩聲。
弄得當事人的臉上都劃過了一抹明顯的尷尬。
一道嬌斥立即響起,“死阿光,你鬧什麼鬧,不怕被下面的人類發現咱們,你忘了族裡的規矩了!”
獸人一直以來低調行事的原則之一:不能隨意在人類面前暴露自己身爲獸人的身份!若是因此而招致族人受害和一族損失,是要受族規重罰的。
反對的正是一同前來的貓女薇薇安,罵過阿光後,薇薇安回頭看向語環時,臉色挺糾結的,嚷道,“喂,你們倆注意一下啊!好歹女已嫁,男已配,別趁着天黑就搞曖昧好不好啊!”
語環被這酸溜溜的嘀咕弄得笑出聲,看着北靖溫柔的目光,輕輕一笑,用力握了握那隻溫暖的大手,說了句“謝謝你”,便鬆開了手,由已經恢復過來的方臣扶了起來。
北靖似乎還有什麼話想說,卻最後改了口,“你沒事吧?”
千言萬語,也只能如此道出。
語環搖搖頭,“沒事兒,呵,就是剛纔用力過多,這會兒,呃,有點兒餓了。”
獸人的新陳代謝快,細胞活性是人類的幾倍到幾十倍,受傷好得快,高強度運動之後,能量消耗快,也餓得更快了。
一說完,一包美味兒就落在了方臣手上,卻是薇薇安送來的吃食。
語環咬下一大口,對這彆扭的好友說了聲謝謝。薇薇安哼哼,聲音乾乾地嚷着趕緊幹活了,衆人方纔回到眼下的正題上。
之前,衛父終是允下,給語環處理的時間最多到天亮後的八點。
到底是書記大人啊,比起楊湛的面子大了那麼一點兒,爲他們爭取到了至少七個小時。
……
語環說,“還有兩列火車,在半個小時和一個小時之後,必須通過此處。”
剛說到此,薇薇安和阿光就開始搶起活計了,紛紛表示這頂柱子的大任就交給他們哥們兒解決,這對男女立馬就槓上了。
薇薇安直說帶來的人裡一半以上都是她的下屬,阿光她沒資格強出頭攬大任。阿光立即擡出自己身爲北靖的帖身侍衛一職,說這險情最先都由自己發現,最瞭解情況,必須由他親自指揮。
兩人就現場爭奪指揮權,語環見狀想打圓場,就被北靖給阻止,擺了擺手,這對兒火爆男女竟然扎進旁邊的小山坡打了起來。
語環瞪眼,“他們這是……”
北靖懶懶地丟出一句,“反正還有半個小時,夠他們決出勝負,誰強誰指揮!”
語環和方臣同時黑線瀑布汗,心說這獸人的傳統還真是有夠“給力”的啊!
北靖就問,“語環,你的打算是什麼?現在要保住這橋不塌,我們問題不大。但也只是一時之計,要解決斷橋危機,怎麼着也必須停運進行重新施工搶修。”
獸人也是人,不是鋼筋水泥做成的能一直支撐下去,也總有疲勞不支的時候。停運搶修,這已經是勿庸置疑的最終解決辦法了。
語環一邊用力啃着牛排,一邊點頭,“唔唔,我知道。但是我想……”
正說着這電話又緊鑼密鼓地打過來了,方臣一手提着大包食物,一手支來電話,打來的正是在公司裡招集總工程師們設計搶修辦法的王紹銘。
王紹銘先問候了語環的情況,語環自是不敢講實話,草草帶過,直問主題。
“咱們總工說,即是建材出了錯,就必須全部敲掉,重新換合格的。這樣勢必要拆掉全部橋面,進行重新施工。鑑於那裡的施工環境,還會影響下面的八向國道行駛,要想將影響面縮小到最低,恐怕很困難。且就算日夜兼程地施工,重新換上的混凝土等材料完成收縮熱膨脹等過程也需要一個月左右時間,才能通過安檢,正式通車。”
語環用力嚼着雞骨頭,直問,“也就是說,施工加上晾乾,至少要一個月的時間?!”
“對。”
“不行!一個月時間太長了。”
“語環,這已經是總工們算上輪換三班施工工人,日夜不停地搶修的最快時間了。好歹做工的是人,就算我們給再多的錢,人家也要休息的啊!”
這年頭雖說人人都重物質看錢辦事兒,但也沒人傻得拿命去搏,留着青山不怕沒柴燒。
“不行,太長了。這樣媒體方面根本瞞不住……”
“語環,這已經是最短的時間了。那,你想要多短?”王紹銘真心沒法解釋了,那頭總工對於壓縮的這個時間,也都皺着眉頭直搖頭,顯然也是非常爲難,相當勉強。
誰料,語環蹦出的話,讓專家們差點兒全倒塌。
“就今晚,七個小時。”
啪,王紹銘手上的電話掉地上了。
語環約約聽到電話裡傳來一聲驚叫“七個小時”,那頭就是一片低呼叫嚷不停。她想要安撫一下,但又覺得自己想出的辦法涉及到獸人們的秘密,王紹銘還是普通人,知道得越少越好,索性也就掛了電話。
隨即她自己的電話又響了,她忙要接,雙手無空,北靖一手幫她接了電話,另一隻手又把食物送到她嘴邊,她看了他一眼,尷尬地笑笑,心想事急從權,也不扭捏了,對着接通的電話先“喂”了一聲,又咬下一大口麪包。
來電的正是他們下方率工程車而來的陳易洋,“嫂子,咱找了五輛車,已經到了。你們在哪兒呢?我瞅着上面……”
語環心頭大叫一聲,糟糕了,她差點兒忘了陳易洋這塊兒,急忙移了電話,朝北靖打眼色,喝聲叫獸人們趕緊藏起來,直指他們下方的公路上,那幾盞直直投來的刺眼探照燈,全是工地上常用的高倍燈,這一照,橋墩兒上的一切,盡收人眼啊,秘密就暴露光光了。
北靖只是給了薇薇安那方一個眼神兒,就有人立即做了處理,回頭安撫道,“不用擔心,會曲光術的人已經把這片兒隔離了,下面的人也看不到這裡的情形。”
語環這方鬆了口氣,又重新接上還在電話裡呼叫的陳易洋。
“嫂子,我看到你了,你沒事兒吧?方臣在你那裡,那就好,咱放心了。你等等,我馬上上來,咱們先好好溝通一下,這險該咋個搶!”
陳易洋直覺有戲,也不由語環說啥,掛了電話跟幾兄弟吩咐了一下,邁開長腿就奔了上來。
這時,北靖說,“語環,若你想要他們幫忙,事後就必須讓我的人給他們洗腦。不管是一個月,還是七個小時。”
語環開始爲難,對於幫助自己的人,她都不希望他們受到任何不公平的對待或傷害,刪除記憶這樣的行逕顯見是非常不尊重的。可是眼下,她的計劃只有獸人才能幫助完成,卻也少不了人類的幫忙。
“哎,爲什麼人類和獸人不能和平公開地好好生活在一起呢?”
北靖輕嗤一聲,“語環,人類至今連跟自己一樣的克隆人都不允許共存,怎麼可能輕易接受得了我們獸人一族?對於侵犯了他們生活領域和安全的動物,他們首先也是進行狙殺,而沒有想過必須要共同生活在一起。”
語環只能無奈一嘆,兩人沒有再繼續這個不合是宜的嚴肅性話題。
恰時,王紹銘的電話又打了過來,顯然是已經平撫了剛纔聽到“七個小時”的震驚,這回頭勸說語環不要急壞了身子,再着急這必須遵守自然規則啊,那“七個小時”根本就是天方夜譚,爲免再出岔子,一切還得按規矩辦,乾脆早點兒接受現實,彌補過失,不要再做春秋大夢了啥啥的。
語環沒法跟王紹銘解釋,聽着也只能乖乖聽着應承下來。
這時,陳易洋剛好爬了上來,向方臣打了個招呼,看向北靖的眼神有疑惑也更有戒備,卻也透過一抹明顯的好奇。
他朝附近的橋墩兒上看了看,黑咕隆咚一片兒,看得不甚清楚,但也沒發現什麼異處,但他心裡卻是直打鼓,直覺情況並沒這麼簡單,當下這地方似乎也不僅此他們這四個人。語環手上拿着的大包吃食,出現在此也顯得有些違和。
事實上,陳易洋的目光受曲光術影響,看到的並非真實畫面。
語環勉強安撫下王紹銘,猶豫着這現場施工指揮員應該找誰,纔不會讓接下來的施工能順利進行。
“阿洋,謝謝你了。”
“嫂子,跟咱這客氣啥。得了,你說吧,這幾輛工程車咋個整?我目測這橋也沒我們想像的高,架子撐上來,也綽綽有餘,五輛車,好歹也能撐上一時半會兒應該沒問題。”
這工程吊平常就是用來吊鋼筋水泥的,其隨力性也不差,倒的確能解燃眉之急。
麻煩就一點,五輛車排開來撐橋柱,很容易把下面的八車道都堵死光了,這一會兒的功夫,還是零晨車輛最少的時間,下面就有車被還沒有排好吊車給擋住了,司機都不約而同地朝他們這上面瞧了過來,那影響就不可估計了。
語環瞧着,心裡就更糾結了。
北靖知道她的心思,回答,“今晚這事,正是有心之人故意搞的鬼,所以,首要之急就是絕不能鬧大了,衆所周知也是敗!”
他說得含蓄,陳易洋在官場混了也不是個把日,一點就通。
恰在此時,遠處再次傳來了鐵軌摩擦聲,衆人回頭一望,四盞紅紅的車燈正以時速五十五朝他們駛來。
語環頓時覺得嘴裡的燒肉沒了味道,小嘴停住的咀嚼的動作,大眼緊張地在北靖和陳易洋身上轉了兩圈兒,心虛顯見。
男人們的臉色,卻是一個比一個違默如深。
方臣彷彿完全沒有發現人類和獸人之間的貓膩,繼續着一邊餵食,一邊幫語環接電話的活計。
北靖的動作變化也不大,除了餵食,還不忘從兜裡拿出紙巾,給語環擦嘴,整理儀容。
陳易洋自問已經是經過大風大浪的,瞧此情形也不禁挑了挑眉,他當然沒有懷疑語環的貞操問題,只是對北靖的存在,天生有種同屬雌性的排斥感。眼神兒在幾處晃了幾圈兒後,便接到下方兄弟打的電話,問他火車已經來了怎麼行動。
“先把中間那根柱子撐着,其他車避避,咱得低調點兒。”
經他這一吼,下面的情勢立即發生了變化,當火車已經行上橋面時,兩個塔吊堪堪頂住了中間承力最大、斷損最嚴重的一根柱子,不管是位置和準頭,都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來。
這讓其他人都不由得佩服地看了眼陳易洋。
陳易洋接過語環的感激眼神兒,笑道,“咱之前不說過嘛,咱兄弟都有點兒工兵經驗,現在這架車的兩個以前在西藏高地修過軍事基地,絕對的一把手。”
話說西藏那地方絕對是考驗人類生命極限的好地方,熟悉那地的人,私下裡都會稱其爲“聖域”。
看着橋面穩穩地承接住了這一次過軌,語環剛剛鬆口氣的心又矛盾起來,看向了北靖。讓這麼好的人幫她的忙之後,還要抹了人家的記憶,會不會太惡劣、太怎麼了呀?
真是糾結啊!
北靖忽然一笑,回了語環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兒。
殊不知在塔吊頂上橋墩時,兩個大鐵頂差點兒戳到正在下面撐柱子的人,就有人罵咧起來了。
薇薇安,“這玩藝打哪兒來了啊!真是多事兒。”
阿光,“這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沒瞧見人家早就在下面等着了。”
兩人剛纔沒打出輸贏就來撐柱子,又故意挑了同一根,一左一右對着頂,這會兒一邊頂柱子一邊對罵,倒是熱鬧得緊。
後來突然發現根本不用他倆頂了,一鬆手又打了起來。且愈演愈烈,讓做曲光術的人很是惱火,就怕兩人打出了曲光的範圍暴露身份。
正所謂科學也有欺騙人的時候,何況當下這樣複雜緊迫的環境,便有一不小心露了餡兒的。
不巧,這一露餡兒就被人發現了。
北靖突然對陳易洋說,“事實上,我覺得我們不需要你的幫忙,也能解決目前的問題。”
陳易洋收回眼底的驚訝,直直對上北靖傲慢的眼神,“哼,別自以爲是。你們再強,這也是人類的世界,很多事情還得由我們人類自己解決,纔夠上‘低調’。”
北靖笑着點了點頭,“很好,我喜歡跟明事理的人合作。”
陳易洋看着主動伸來的手,倒也不客氣,握上去,“彼此,彼此!”
語環看着這兩男人就當着她的面打起啞迷來了,完後,同時對她一笑,接下來的話就讓她驚了一跳。
陳易洋說,“嫂子,你放心,我這幾兄弟嘴巴絕對緊實。也許你不知道,之前在調查你和東子那場婚禮的內幕時,我們已經接觸到不少關於獸人的資料。”
回頭就衝北靖哼了一聲,“既然要合作,也沒必要再在我們面前遮遮掩掩吧,有那功夫,不如處理一下那些過路人。”
北靖招來阿光,立即吩咐下去。
語環看着眼前情形,吶吶道,“阿洋,你早就知道了?”
陳易洋終是一陣苦笑,“嫂子,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兒。可可的事,我怎麼可能完全放得下。你們走後,我可廢了好大番功夫啊!”
男人眼中的苦澀,若非時機特殊,大概也不會輕易顯於人前了。
語環微嘆,心中豁然開朗,既然人類暫時無法完全接受獸人,但也不乏像陳易洋這樣已經能夠理解他們的人類啊!未來,依然可期。
“得,不說那些了。咱們現在,應該可以幹活了吧?”
語環點頭。
隨即,楊湛和王紹銘雙雙趕到。
楊湛將調查到的媒體方面的消息,告訴了語環。陳易洋的人立即表示,他們已經攔下了跑來的記者,但那些人不願意走,仍在想辦法窺探大橋這邊的情況。
語環說,“這麼攔着,更是欲蓋彌彰,掩耳盜鈴。不如干脆就讓他們看一眼,也好回去跟他們的主子交差。只不過,吊車這東西,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辦法掩飾一下?”
陳易洋立即和北靖交換了一個眼神,雙雙表示絕沒問題,便交給專業人員去操作了。
那時,會曲光術的獸人突然出現在軍大叔面前,兩方大眼瞪小眼兒幾秒,立即展開了配合,幾輪下來,成功將那些記者騙走了,革命友情也悄悄滋生。
語環由方臣陪同,前去接應王紹銘,拿到了總工們重新設計出的施工圖,以及關鍵的注意事項。
“語環,我立馬調工人來。我也已經跟總書記聯繫過了,這裡的事就交給施工部,你還是先回去主持大局,不用事事親爲。唉,瞧你這樣子,不會真爬到橋墩兒上去頂住子吧?”
這只是王紹銘的一句玩笑話,他自己也沒想到完全就說中了。
“紹銘哥,你只要幫我準備一下這些材料,施工工人我已經拖朋友幫我找到了,另外……”
語環卻沒有管那麼多,直接把和陳易洋的工兵師傅們商量好的方案,按項分派給王紹銘解決。
人類負責外圍準備工作,以及完工後的部分清理。
至於獸人們……
……
在萬家沉眠的午夜三點,最後一輛火車從大橋上駛過。
那時,大橋下的國道,距離大橋百米外的公路上,一輛PoLo車裡的,遠遠地剛好將整座大橋納入眼中,燈光依舊,天色昏黯,大橋看起來依然如故,即沒塌也沒閃,更沒什麼所謂的塔吊車支撐架。
記者憤憤地彈掉指頭的煙點兒,“線報絕對不會有錯,怎麼可能一點兒動靜兒都沒有。”
攝像師哼哼,“怎麼沒動靜兒。剛纔那火車開過去,動靜也不小。”
記者一腔的不甘,“你明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剛纔咱們還被人莫名其妙攔着,分明就是有鬼。”
攝像師是被人突然挖來,不甘,又煩躁,“剛纔人家不也說了是警察抓逃逸犯臨檢,咱沒問題,也讓咱們過了啊!再不成,咱再開過去瞧瞧。”
記者皺眉嘀咕,“你就真一點兒不覺得奇怪嗎?那塔吊車既然不是去搶險的,幹嘛在那兒停着。”
攝像師哧笑,“你這問的不是傻話嘛!好多房地產商爲套人錢,都喜歡在地基坑裡擺上那麼一吊車,用來唬弄買家說這樓馬上就要修好了,叫你趕緊買單。這些吊車八成也是在附近樓般裡做秀的。得,這事兒還是你們去挖來的,說吊車放一天就三百塊,這錢不賺白不賺啊!”
記者仍是不甘,可就在這時,吊車們陸續開走了。
PoLo又去橋下轉了一圈兒,仍是一無所得,接着蹲點到天亮時,纔不得不離開了。
大橋上的真實情形是什麼樣的呢?
曲光術之內,外面看起來依舊完好的大橋,已經被拆成了一截又一截。大橋上上下下,一片燈火通明,人影飛竄,物料升降間,宛如孩童玩耍的積木玩具,一個起落,就完成了一個宏大的蓋築動作。
這一刻,放在普通人類的眼中,用歎爲觀止也不足以形容其震驚的程度。
而其中最有趣兒的一幕,便是意外加入的蜥蜴女小茜(音同倩),成了專司送食物水果的,大尾巴上吊着一個大大的籃子裡,在工地上跳來蹦去,給幹活的獸人和人類們送吃食,補充他們大工作量需要的能量。
當一段橋面被塔吊師傅和獸人們合力,一起架上標準位置,成功完成以接後,現場不意地響起了一片歡呼聲。
在此同時,站在一根完好的橋墩下的語環,後腦勺上伸出了一根銀白色的骨刺,她雙眼紅光爍爍,直凝在橋面與橋墩的連接處,千絲萬縷的力量滲入石基中,迅速催化凝聚建材的粘和性,頃刻之間完成了需要至少個把月才能完成的晾曬熱膨脹等過程,其牢固性、穩定性、抗氣候變異性,達到最佳標準。
足足有近一個小時,她的力量都用在調整分子結構上了,等到完成這一處時,她累得渾身脫力,滿身汗溼,倒了下去。
這一刻,同時幾條人影想要去接,但都晚了一步。
語環睜開眼時,嘴裡被塞進了一根吸管,身體聞到食物的氣息,下意識地往肚子裡吸,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次累得倒地。
抱着她的男人臉色也越來越糟糕,她真怕他一個不高興,就直接把她打包帶走,丟下眼前的一切。
喉嚨的乾澀感一解除,她急忙說,“北靖,我沒事兒。就是容易餓了點兒,更改無機分子的能量需要更多的力量去推動,不像有機生物有先天動物電能那麼輕鬆。不過,我現在已經越來越……”
“閉嘴!你再囉嗦,我就吻你了!你該知道,我從來都不介意你是否已婚。”
囧啊~
語環只能抱着牛奶,默默地,吸吸吸,唯恐再惹怒男人。
“衛難道就沒人了,非要你一個女人在這裡頂大梁!”
“那……呃……”
“別跟我說這都是你自己決定要乾的,早知如此,我當初根本就不該手軟。”
“北靖……”
“你給我閉嘴!我真受不了這股子聖母性子,有時候善良過頭了就是自殺,你到底懂不懂?”
“……”
沉默,沉默是金啊!
這一刻,語環是深深體會到了男人歇斯底里起來,那絕對比女人強悍無上限啊!面對情緒化的男人,其實跟面對爭吵中的女人一樣,不能太理性,要讓他發泄發泄個夠。
於是,北靖噼哩啪啦地嘮叨了一堆,語環則默默用力地幹掉小茜送來的牛排和熱狗,喝光了三大瓶六百毫升的花生奶香蕉奶酸奶。
直到前方又亮起了綠色的大燈,語環一把揮開囉嗦男人,骨刺再次從腦袋中伸出,開始了又一輪元子改造工作。
這座百米多長的大橋,共有橋墩子六根需要重策,五段橋面需要吊起後再重新鋪上去,重要的接頭處都需要語環進行元子改選。
在獸人們的神速施工進度下,每一個小時鋪好一段橋面,她就進行改造一次,六根墩子至少需要六次改造,中場她頂多只有一刻鐘的時間喘氣休息補充能量。
直到天矇矇亮時,中間最主要的承重柱子已經順利通過了元子改造。
而語環用力過度而昏迷過去,北靖爲了讓她休息夠,沒有再叫醒她。等她醒來時,橋面早已經被鋪設完好,還剩下兩根沒有進行改造,讓剛剛醒來的她好了好大一頓起牀氣兒,就蹦到墩子下開始幹活。
那時候,累得快斷氣的獸人們全攤在了橋面上,他們趕在八點前,總算是把鐵軌給重新鋪好了。
餘下的建材垃圾也已經裝在了公路旁的重卡上,由陳易洋的兄弟運走了。
北靖帶着幾個人,還在做最後的檢察和掩飾工作。
陳易洋跟兄弟打完招呼後,回頭看看已經撤去了曲光術的大橋,只覺得臨晚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在做夢,或者說他親臨了一場好萊塢大片現場,簡直不可思議。
然而他很清楚,這一切都不是做夢,更不是科幻片,現在還能看到北靖帶着的獸人們,在山坡樹叢中,飛來跳去,收拾之前施工的殘駭。這位獸王做事的嚴謹認真,一絲不苟,指揮全場的氣度風采,應對急務的機智,給人類的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同時,還站在橋墩子下的那抹嬌小的身影,也讓人畢生難忘。
丫想想啊,今晚的工程要是靠人類,至少一個月的活計,換到獸人竟然一晚上就搞定了,這叫什麼效率?!
跟這兒比起來,人類簡直就弱爆了。要是哪天兩族之間真的爆發瞭如同巴以一樣的爭端,他直覺人類前途汲汲可危啊!
“夠了!休息一會兒再繼續。”
“不用,之前我已經睡夠了,再堅持一下把最後這根解決掉。”
“喬語環!”
北靖氣得大吼,無耐這女人似乎早有所防,一下就閃沒了影兒,還叫方臣來護架,兩主各踞一個橋墩兒,大眼瞪小眼兒。
只可惜,那雙大眼瞪的方向跟這邊的火眼金睛方向不太一樣。
如此,在衛父給出的時間內,整座大橋可謂原璧歸趙,再無瑕疵地在準八點時,投入運行。
那時候在幾個火車站裡,因爲火車晚點三個小時,惹來一片對鐵道部的罵聲,但誰也想不到造成此一結果的是一整座大橋的安全問題。
“呼,終於完成了。”
語環在反覆檢察完了整座大橋之後,再支撐不住,累得昏了過去。
方臣急忙將人抱回陳易洋的車,北靖安排了懂醫術的人過看語環的情況,同時又提醒方臣讓王紹銘派人來做最後的檢察和掃尾工作,回頭深深看了語環一眼,帶着一羣獸人就離開了。
看着那羣人坐上幾輛早已經開來的豪華商務車離開,陳易洋和方臣都交換了一個眼神,方纔發動汽車回了城。
方臣撥電話時,陳易洋突然提醒,“方臣,嫂子說要低調,這最收尾檢察的事,是不是也得讓王紹銘找個合適的人去,以防萬一?”
方臣點了點頭,不意外陳易洋這麼快就適應了人類和獸人世界的不同,還會提醒他們小心身份暴露了。
打完電話,開着車的陳易洋雖然覺得很疲倦,可是心下卻頗有些興奮。
“我說方臣,嫂子和大隊長是獸人,你是什麼類型兒啊?眼珠子居然能變成青色的?好歹你也透點兒最新資訊給我也好,別讓咱哥們兒越混越落後了啊!”
方臣着實一愣。
陳易洋卻笑開了,心想,他總算沒有離那丫頭的世界太遠,不是麼!
這方王紹銘順利完成了交尾工作,立即把電話打到衛家,衛父第一個接到,“這是真的?好好,辛苦你了,紹銘。這我們知道,你不用擔心。剛纔方臣來了電話,正在回來的路上了。嗯……接下來,還需要你把公司的事多看着點兒,有什麼先告訴我。暫時,就不要給語環打電話了。那孩子……”
他電話一掛,一旁打瞌睡的衛老太爺也醒了神。
父子兩對看一眼,震驚之餘,同時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