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他們都走了。”白紀靈待浮易幾人都走遠之後,才轉頭道。
其實她心裡清楚的很,浮易這人似乎對自己有着數不盡的不放心,雖然表面上跟着言初走了,實則肯定會偷聽的,這事言初雖然不會幹,但浮易這人是絕對幹得出來的,不過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倒也不擔心這個慕辰會說出什麼見不得人的話來。
“你趕緊離開這裡吧。”慕辰倒也是個快言快語之人,眼見着那兩人遠去,也深知此地不宜久留,便直截了當道。
白紀靈眉心微蹙,不解反問道,“爲什麼?”
“因,因爲……總之你趕緊離開就是了!”慕辰的面色猶在爲難,支吾的半晌不肯說出實情。
“你不告訴我原因,我又怎麼能只聽你這句話就離開山莊?”雖然她也一直很想離開的說,但總要有個理由,這人也是。
慕辰盯着白紀靈平淡如水的眸光深深地注視了良久,最終僵持不下,撇過臉,掩藏住眼底的傷神,悶聲道,“我不知道我師兄爲什麼會願意爲了你捨棄生命,但總會有他想要保護你的理由,我只是希望師兄在天之靈能夠安心,所以趕來提醒你,趕緊離開這裡。”
“理由。”白紀靈淡淡地道,心中卻暗叫這人還真是牛脾氣。
慕辰微微嘆了口氣,道,“我無意中偷聽到師叔他們說,今日就要掃平藍靈山莊……”
“爲什麼?”白紀靈眉頭瞬時深深地蹙起,青雲觀和藍靈山莊向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也相安無事過了幾百年,青雲觀的那些老道士怎麼會突然之間改變主意了?要知道,兩個陣營硬碰硬的話,誰也討不了好。
“我不大清楚。似乎是你們山莊的小妖殺了我們觀的兩位兄長,觀主再三權益之下決定將你們除之而後快,我回去和慕雲師兄商議之後。才決定來告訴你,你趕緊離開吧。否則你也會沒命的!”
“不可能!藍靈山莊裡的頭條規定就是不得濫殺無辜,哪怕是道士也不能隨便動手的!”山莊裡誰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信不信由你,我只是爲了幫助慕青師兄臨終時的意願,殺了那兩位師兄的據說是……青……”慕辰的聲音忽然卡在喉間,瞳孔在一瞬間放大,變得甚是駭人,他目光死死地盯着白紀靈。脣瓣微張,卻連一個低沉的音符都發不出來。
身後忽然竄出一道湛藍色的身影,快速向前方奔去,與此同時。慕辰的身體就猶如狂風中的一片落葉,翩然倒下……
白紀靈驚愕的看着這一幕,竟一時被震呆了,待到反應過來之時,言初已經蹲在了慕辰身邊。擡頭看着他,眸光中閃過一絲遺憾,溫聲道,“他已經死了。”
“怎,怎麼會……”前一秒還站在她面前焦急解說。一個活生生的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死了?
“沒,沒救了?”白紀靈看向言初,顫着音問道。
言初靜靜地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片刻之後,浮易穿過樹林緩緩走來,言初擡頭看了看他,雖沒有開口,浮易卻心領神會的搖了搖頭,緩步走到慕辰身邊,擡手試了試他的脈搏,眉頭微蹙。
“到底怎麼了?”白紀靈看着彷彿在打啞謎的兩人,不禁疑惑道。
言初看了一眼白紀靈,嘆氣道,“從這人的傷勢看來,對方下手快狠準,由此可見,對方的修爲即便不如浮易,但是遁影術和用毒的能力絕對不在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以下。”
白紀靈微微蹙眉,論用毒的能力,她雖不敢自誇爲普天之下,但在藍靈山莊起碼是無人能及的,就自己這身漆黑的羽毛就能置人於死地,可言初卻說對方用毒之術不在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之下,可見有多麼厲害,不禁問道,“他中了什麼毒?”
言初微微抿着脣,起身讓到一邊,白紀靈看着慕辰的臉色,此時已經漸漸變成了青白之色,而且那種青色還隱隱有種想要突破肌膚奔涌而出的趨勢。
白紀靈見狀臉色微變,疾步走上前去,擡手撫上慕辰的脈搏,眼底是掩不住的訝然,緊接着臉色也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言初感嘆道,“如此常見的碧晶毒,能夠被他運用的成爲在短時間內就足以讓一個修道者致命的毒咒,此人的用毒能力真是厲害啊。”
“可他爲什麼要殺慕辰?”慕辰來通風報信只對青雲觀不利,但青雲觀的人也不至於將他殺了,事情似乎比想象中的複雜……
言初搖頭表示無法理解,正在氣氛極度沉悶之時,浮易低沉的聲音卻仿若隔空傳來。
“內奸。”
言初揚了揚眉,“怎麼說?”
浮易擡頭深深地看了白紀靈一眼,看得她心中頓覺不爽,當即反駁道,“看我幹嘛,難道你懷疑我?”最討厭這男人用這種審視的目光盯着自己看了。
“你還記不記得,山莊裡曾經闖入過一個不速之客?”
浮易突然反問,不禁另白紀靈呆了半晌,腦海中猛然想起那段陰雨連綿的季節,那是她剛來山莊不久,一個死氣沉沉的晚上路過她們房外的那個人影再次投入她的心底。
的確……那個人當時雖然沒有刻意掩蓋掉自己身上的法力,卻也多少隱藏了一些,可既是如此,她卻就能夠感受得到那股令人壓抑的法力,如今想來,若是慕辰是被那人所殺,一切也是能夠解釋的通了。
“不速之客?”言初不禁問道。
浮易抿了抿脣,負手而立,道,“恩,那晚睡不着,我剛巧在山莊裡散步,發現了此人,只是他當時似乎並無殺意,我便也沒有窮追猛打,後來幾日也不曾見他再出現,我也沒有過多留意,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此說來,結界被破壞的那一角,想必也是同一人所爲?”言初做出了他的猜想。
浮易淡淡地點了點頭,對他的話表示默認。
幾人佇立在原地良久,浮易才沉聲嘆道,“回去吧,看來是要將山莊好好整頓一下了,接下來幾日,想必將會是個多事之秋啊……”
言初沉默的點了點頭,盤膝而坐,脣角微微蠕動,爲慕辰超度。
白紀靈站在一旁看着躺在地上的慕辰,沉沉的嘆了口氣,似乎在經歷了慕青的離世之後,她對死亡的承受能力幾乎等於是拔苗助長,一夕之間變得對此看得很開,雖說慕辰是慕青最疼愛的小師弟之一,而他來這裡又是爲了通知自己速速逃命,可她的心裡卻再也沒有那種驚痛的感觸,從他遇襲到斷氣,只是短短几秒鐘的事情,她也能夠從震驚到平復快速的恢復過來。
心中難免還是會有一絲歉疚感,但再也沒有當初那麼的刻骨銘心了。
爲慕辰超度完,幾人慢步往山莊內走去,一路上浮易都沉着臉不發聲,似乎在思考着什麼,而言初也默默地走着,他的面容依然溫和光亮,只是時時刻刻掛在脣角的那絲淺笑卻在此時消散不見。
半晌,言初才擡起頭,看向浮易,詢問道,“這件事,你怎麼看?”
“事情還不能完全確定,但也要做好準備,我們不可能放棄地勢上的優勢,反被動爲主動,若是此事另有蹊蹺,是有人從中作梗,即便我們主動出手,到頭也是會被那些老奸巨猾的老道士找到理由,眼下看來,只能加強防範,只是若是青雲觀請出血影,事情就不太妙了……”
“我覺得……”言初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頭頂的一道閃電和沉悶的雷聲給壓了下去。
三人頓覺情形不對,同時擡頭看去,頭頂陰雲密佈,方纔那道閃電彷彿將天空劃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一時間狂風鉅作,這道雷仿若是一種預告,更像是……宣戰。
浮易與言初相視一眼,冷然笑道,“看來那個小道士沒有說謊,不過他們比我們想象的還要猴急……”說着,他擡頭看了一眼彷彿像要壓下來的烏雲,撇脣冷然道,“而且上來就下了一記猛藥……”
“你剛剛說的血影是誰?”白紀靈看着天空,忍不住焦急道。
“血影是一把劍,傳說上古流傳下來的寶劍,一直藏於青雲觀的鎮寶塔中,此劍一經使用,任何人都近不了身的,但對用劍之人的危害也相當的大,若是此人駕馭不了血影,將會血脈斷絕而死,所以血影一直都只是存在於傳說之中,並未有人見識過他人真正的使用。”
白紀靈不禁有些駭然,又看了看兩人的臉色,浮易只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一笑,對言初道,“我先去穩住結界,你回去安置莊內的小妖。”
言初的臉上露出了不常見的嚴肅,默默地點了點頭,白紀靈見狀,下意識的扯住浮易的衣角,道,“那我呢?”
“你什麼都不必做。”浮易淡淡地回了一句,轉身欲走,卻被白紀靈攔住了去路。
“總有我能做的事情。”
他望進她堅定的目光裡,腦海中有一瞬間閃過方纔慕辰的模樣和慕青臨死前的掙扎,不禁嘆了口氣。
“想必他們這次是傾巢而出,道觀中應該不會留下什麼人,這是個偷出血影的好機會,只要得到血影,整個青雲觀都不是威脅。”
其他的,浮易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繞道快速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