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紀靈低頭看着腳面,一副受了重創後一蹶不振的模樣。
瓣芘眼睛不經意的掃過她那張陰鬱的臉龐,又想起她方纔立誓要減肥的模樣,不禁打了個冷顫。
“姐姐若是不舒服,就回榻上躺着吧。”瓣芘惋惜的看了眼桌上的糕點,幽幽嘆了口氣。
“我想出去走走。”白紀靈站起身,微微頓了頓,又回頭用詢問的眼光看向瓣芘,“行嗎?”
瓣芘被白紀靈突然用請示的話語問的呆了呆,懵懵然的點了頭,望着她向門外走去的身影,忙自榻上取過披風,疾步追了上去。
“姐姐,天色不早了,就……別走太遠了吧?”瓣芘一步一個小心的跟在白紀靈身後小聲的提醒道。
“恩,我不走遠,就在這附近隨便溜溜。”
“那先把披風披上吧,晚上溼氣大,萬一受了風寒就不好了。”瓣芘緊走幾步,趕到白紀靈身側道。
白紀靈擺了擺手,笑道,“不用那麼緊張,我身子沒那麼嬌弱。”她只是想出來走走消化一下胃裡還未消化的晚飯。
夜晚的風涼颼颼的吹過面頰,原本陰鬱的心情似乎也被風一點點的帶走了。
白紀靈仰頭看了看天色,這個時節的天總是黑的很快,現在天空已經是星辰一片,一輪殘月高掛天空,被衆星環繞,格外的顯眼,卻又顯得異常孤獨。
“去哪兒?”
只顧着觀察天空的白紀靈沒有察覺到前面來了人,難免被這突兀的一聲問話給驚了一下,茫然擡頭,卻見浮易站在離她不過幾米的前方,目光平靜地看着她。
“出來散散步。”白紀靈微微收斂,平聲道,近日來的接觸已經讓她不似當初那麼懼怕浮易了,而是變成了敬畏,雖然依舊不是太能接受他的這個真身。
“晚上出來散步?”浮易挑了挑眉,看着白紀靈的眼中帶了一絲玩味。
“恩。”白紀靈回答的理所當然,在她們那個時代裡,吃完晚飯散步是再正常不過的了,但她卻忽略瞭如今自己所處的境地,這個時間出門可不是像在廣場上兜兩圈那樣隨性,與其說是散步,這個時間出來倒不如說是覓食來得更貼切……
夜風吹過,撩起她耳鬢散落下來的長髮,浮易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她的側顏,視線滑過她身上那件蠶絲襦裙,薄如輕紗,根本擋不住風寒,不由得看向行了一禮之後就退到後面去的瓣芘。
對於瓣芘這種本就是比雞高不了幾個檔次,生活在食物鏈底層的動物,面對浮易時也是感到害怕的,現在冷不丁被他這麼一掃,當即被嚇了一跳,見他的視線隨後移到了自己的背上,頓時領會,剛上前兩步,便被浮易的動作制止了。
只見他手指微曲,衝着她背上的披風微微一勾,披風便立刻像是自己長了翅膀似的飄了起來,悠悠的落在了他伸出的手上。
浮易攥着手中的披風猶豫了片刻,卻沒有主動動手,而是將披風遞到了白紀靈的手裡,用一貫冷硬的口氣道,“傷未痊癒,切記不能吹冷風。”
白紀靈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披風,站在原地有些懵懵然,直到一陣冷風吹過才喚回了她有些呆愣的神志,打了個激靈忙將披風披在了肩上。
浮易近日來的舉動都足以讓她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哪裡出了毛病,總是產生一切看起來極不真實的幻覺,雖然現在的他還是一如先前那般語氣不善,聲音冷硬,可從某些方面上來看,浮易正在漸漸改變,而且她隱約覺得,這種改變僅僅只是針對於自己。
雖然他一直都儘量保持着使兩人的關係看起來不至於如此的彆扭,但早已習慣了他冷嘲熱諷外加打擊諷刺態度的白紀靈,還是隱隱察覺到了不妥。
吸了口氣,白紀靈轉過頭看向浮易,遲疑了片刻,用帶着幾分詢問和請示的語氣道,“莊主,我的傷已經復原的差不多了,我想……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眨眼間,她已經在浮易這裡住了近兩個月了,這兩個月裡表面看似平靜無波,實則有些東西正在一點點的改變,例如浮易對自己的態度……
浮易顯然是沒有想到白紀靈會突然問出這麼一句話,面色微微一僵,眼底閃過一絲不滿,看向她蹙了蹙眉,答非所問,“你爲何總是稱呼我爲莊主或者是前輩?”
“呃,不然喊什麼?”白紀靈被這個問題問的有些迷糊了。
“你爲什麼就敢直呼言初的名字?”浮易再次將話說得直白些許。
“……因爲,我初識他時,他看起來還很年輕……”這個問題她確實沒深究過,但是潛意識裡可能就是因爲當初言初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吧!
“那你的意思是說我很老?”浮易挑眉,面有不悅之色。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在浮易面前早已治癒的語塞現在又發作了……
“覺得什麼?”浮易這會兒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覺得……”算了,這種事情,越描越黑,還不如不做解釋,愛怎麼想怎麼想吧!可問題是,他們的對話是不是有點偏題了?-_-|||
“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略微猶豫了一下,爲了避免再次被忽略掉這個問題,白紀靈重申道,“我是不是可以回一號院了?”
浮易的眼底飛快的晃過一抹煩躁之色,眉頭輕挑,“怎麼?這裡不好?”
白紀靈搖頭否認,“不是,我只是想念在一號院裡的日子了。”即便這裡再好,也總有讓她放不開的東西和人,而且她是真的想念十一她們了。
浮易抿着脣,眉宇之間隱隱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鬱,望着遠處山下的樹林,眸子變得異常漆黑深邃。
見他半晌沒回話,白紀靈等得有些焦急,唯有試探的再次問道,“可以嗎?”
“恩,再過兩日我安排好了會讓人把你送回去的。”浮易沒有回過頭看她,平淡地道,只是語氣顯得有些抑鬱。
白紀靈微微蹙眉,想走什麼時候不可以走?幹嘛還要再等兩日?
沒有聽到回話,浮易側目看了看她,見她微微蹙起的眉頭,似是猜出了她心中所想,不慌不忙的解釋道,“你突然消失,又再次出現,必然會引起其他小妖的懷疑,這種事還是不要引起太多注意的好。”
“恩,明白了……”白紀靈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浮易的外表太過於光彩奪目,以至於總是讓她下意識的忽略了他深埋在骨子裡的智慧與細膩。
“回去吧,這裡風大。”浮易淡淡地說完,便轉身徑自朝着院子裡走去。
白紀靈微微愣了一愣,便快步跟了上去,這人最近是越來越不拿自己當外人了,雖然說這裡是他的地盤,但大晚上的隨隨便便進一個女子的房間裡總歸是不禮貌的吧?就算是莊主也不能這麼不守規矩。
心裡憤憤的抱怨着,腳下去沒有停頓,跟着浮易進了院子。
剛踏入門內,浮易便一眼瞧見了桌子上的百花蜜,不由得挑了挑眉,回頭問道,“言初來過了?”
只顧着低頭跟在他身後的白紀靈沒有留意他停下的腳步,險些一頭撞在他的身上,慌忙止住了步伐,下意識的向後讓出兩步,迷迷糊糊的擡起頭,順着他的目光便看到了桌上的百花蜜,點了點頭,“是,剛剛來留下一瓶百花蜜就回去了。”
浮易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沒有多說,徑自走到桌前坐下,白紀靈怏怏的跟在他身後坐到了一旁,心裡卻暗忖着,這人準備在她這裡坐到什麼時候纔會離開。
無意中瞥見桌上已經涼透了的蓮子羹和糕點,浮易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隨意的擡了擡下巴,問,“你沒吃?”
白紀靈正欲張口隨便編個謊話,耳尖的瓣芘卻在這時竄出來搶答,“姐姐說她要減肥。”
白紀靈強忍着把瓣芘這個大嘴巴拉出去打個半死的衝動,脣角的笑意牽強再牽強,偷偷給瓣芘遞去無數個衛生眼,心裡卻一點兒也想不出迂迴的辦法。
“減肥?”浮易挑眉,緊接着用玩味的眼神盯着白紀靈上下打量,一臉的欠揍表情,可說出來的話卻險些驚得她下巴落在地上,“就這樣挺好,不必那麼刻意的保持。”
白紀靈開始懷疑先前那個打擊自己的周長在漸漸擴大的人是不是面前的這位莊主大人了。
無視掉白紀靈驚疑的目光,浮易自袖中取出一個盒子,那盒子看起來足有兩隻手掌那麼大,讓她不禁懷疑他那袖子裡還塞了多少東西。
“給我的?”白紀靈有些不確定的問,在遭受到浮易冷冷的斜睨時才乖乖的閉了嘴。
伸手將盒子打開,盒子裡安靜的疊放着一件水藍色的襦裙,觸手如覆薄紗,放在手中輕的甚至都感覺不到,不知是用什麼絲質製作的。
“這是我前幾日下山無意中路過一家布莊看到的,感覺似乎與你挺適合,就託人買了下來。”浮易說話之時面容平靜,語氣淡淡,似乎在說一件極其平常的事情,滿臉的理所當然。
嚯嚯嚯嚯,我們的莊主大人準備展開攻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