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更)
李巖在後世的時候,就很看不慣那些因爲失戀而要去跳樓的人,覺得他們的心太脆弱了,如果區區一點挫折也受不了,那還不如去死算了。
他怒道:“別再說話了,再幹擾老子運功,就真的把你衣服扒光,擺成十八般模樣。”
這種區區恐嚇,豈能嚇得住李莫愁,她依然喃喃地念叨着: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唸了一會兒,又瘋狂地笑上幾聲,嚷嚷道:“我要出家……我要做道姑……我做壞人……”哭一陣,笑一陣,笑一陣,哭一陣,煩亂的思維與古墓內功相沖,使得她的內息一直動盪不休,李巖的治療難度極大。
李巖大怒,真想將她衣服真的扒了,讓她清醒清醒。就像在後世看到有人嚷嚷要跳樓,別人勸都勸不聽的時候,李巖也會忍不住想把他直接推下樓去算了。
當然,這只是一種想法,並不會真的去付諸實施。在後世每天都人要想跳樓,每一次跳樓的“觀衆”裡都會有人恨不得上去一把將那個要跳樓的人推下樓去算了,但不會有人真的去這樣做。
李巖打算用一種比較折衷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憤怒,他中斷行功,突然將李莫愁轉過來面對着自己,然後掄起右手,“啪啪”給了她兩個耳光:“閉嘴,收聲……先給我治好了傷,再說亂七八糟的話。”
李莫愁被兩個耳光一扇,清醒了一點點,但神智依舊瘋狂,哈哈笑道:“打我啊……終於要開始蹂躪我了麼?來吧……”她心中恨恨地想道:“只要你敢和我做那種事,陸展元下在我身體裡的毒就會要了你的命,我怕你做什麼?”
她伸手拉着自己的外裙,用力一撕,咔嚓一聲響,白裙子被撕掉了老大一幅。露出裡面的襯裙來,襯裙也是白色的,但比外裙的樣式要簡單得多,李巖眼尖,立即就看到她的襯裙上打了四五個補丁,針腳細密,看來縫補的時候非常用心。
這位貧窮的仙子。一直在努力地、頑強地活着,用她自己的方式苦苦地追尋愛情。然而她卻被愛情所傷,在《神鵰俠侶》中,居然她已經變得如此地邪惡,但觀衆們依舊對她恨不起來,同情多於憎惡。
李巖看到這幾個補丁,心頭怒氣漸平,心想:我和一個心靈受傷的女人計較什麼?她要嚷嚷,要吼叫,要發泄。都隨着她去吧。
李巖又將她轉了過去,依舊讓她背對着自己。然後平心靜氣,伸出雙掌抵在她背上,繼續運功爲她療傷。全真內功毫不吝嗇地輸入李莫愁的體力,將她那些散亂的內息與經脈,一點一點地恢復原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莫愁虛弱的身體終於有點了力道。她感覺到功力已經恢復了一成左右,經脈開始通暢,不再動彈不得。她試着想要扭動一下身體,李巖在她身後沉聲道:“別亂動,我手掌還抵在你背心要穴上,亂動會影響我行功。”
李莫愁這才從胡思亂想中驚醒了過來。經脈一旦開始理順,她混亂的神智也好轉了一些,不再像剛纔那麼迷迷糊糊,瘋瘋顛顛……開始掌握周邊的情況。
她發現自己盤膝坐在李巖的牀上,而李巖坐在她背後,雙掌抵在她背心要穴上,溫暖的全真內功正源源不斷地輸送過來。一點一點地打通她的經脈,走火入魔的症狀越來越輕微。
她回想了一下剛纔發生的事,心中頓時變得一片迷茫:陸展元,你說得不對。你說如果將我點了穴道送到李岩牀上,他就會非禮我,但事情並不是像你說的那樣發展的,他不但沒有非禮我,反倒助我療傷。
想到這裡,她又轉了轉念頭:上次在廣場,陸展元就說過,李巖很喜歡我,我當時就給他發了好人卡。傍晚在小樹林裡,我強搶他的畫,陷入他佈下的陣法,逃不出去,他又放我走。這次陸展元把我擒來送給他侮辱,他不但沒有做什麼,反而幫我治傷……我一直在對他做不好的事,他卻一直對我如此之好,這是爲什麼?
難道……是因爲他愛我?就像我喜歡陸展元一樣!
我愛陸展元,所以願意爲了陸展元付出一切,哪怕他對我一直都不好,我也一直全心全意地對他。而這個叫李巖的男人,他也如同我愛着陸展元一樣愛着我,所以我一次又一次地對他做壞事,他卻一次又一次地幫助我,是這樣嗎?
不……陸展元那樣對我,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一定不是因爲愛,這個世界已經沒有愛了,我不會相信這個男人是愛我的。
她一旦開始胡思亂想,內息又開始混亂,李巖感覺到了她的內息波動,立即喝道:“什麼也別想,快引導內功。”
“不要,我不要治內傷,讓我死吧。”李莫愁搖頭道:“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沒有愛情,我就沒有了一切,我還是死了算了。”她一說到這裡,又開始散功。
李巖大急,想也不想,趕緊催動自己全身的內功,猛地攻入她的體力,強行將她又在渙散的內息拉回丹田。這一下運勁太猛,李巖本來就累得不行,這一下急迫運功,又違背了道家內功平淡嫌和的原則,只感覺自己的經脈一顫,險些也被引得走火入魔。
經脈巨震之下,李巖自己也受了點內功,喉頭一甜,噗地吐出一口血來,全都噴在了李莫愁的背心上。
李莫愁聞到血腥味,自然猜到發生了什麼,驚道:“你吐血了?”
李巖咳了一聲道:“小傷,不妨事。”嘴裡如此說,心裡卻知道,剛纔那一下受傷不輕,險些就真的跟着李莫愁走火入魔了。
李莫愁道:“別再幫我了,我說了不想活了,你還拼了命地想幫我做什麼?讓我走火入魔有什麼不好?讓我變成瘋子和壞女人有什麼不好?你何苦非要將我紛亂的經脈重新歸位?”
李巖沉聲道:“因爲我想這樣做,所以我就這樣做。”他深吸了一口氣,重新運轉內功,努力讓自己的心情歸於平靜,達到道家平淡嫌和的境界。就能事半功倍。
但是,面對一個心喪若死,瘋狂黑化中的女人,要做到平心靜氣真的是太難了。李莫愁的內功根基本來就比他深許多,又不肯配合,任由內息亂竄,李巖那有限的功力。如何能將功力遠高於自己的傷者治癒?
隨着時間的推移,李巖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並且抖得越來越厲害。他知道自己的功力已經損耗得非常嚴重了,他自己也沒想到,居然會爲了一個關係不怎麼鐵的人,付出到這個地步,看來李莫愁這個名字,在《神鵰俠侶》中留給他的憐惜實在太多了,所以他才願意哪怕是虛脫過去,也想要拯救這個女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巖突然感覺到雙耳“轟”地一聲鐘鼓齊鳴。眼前一黑,他再也撐不住自己的身體,軟軟地向前撲倒下去,臉搭在了李莫愁的肩頭上,神智不醒了。
而坐在他身前的李莫愁,卻覺得全身經脈一輕,走火入魔的症狀終於被止住。身體重新恢復了自在。她恢復之後的第一個感覺,就是李巖從後面抱住了她,而且還伸嘴來親她的脖子。
其實李巖是暈倒了,腦袋枕在她的肩頭,嘴脣完全是無意識地碰到了她的脖子。但是她沒有回頭,怎會知道這個?只感覺到李巖的腦袋搭在他的肩上。脖子感覺到了嘴脣的觸感,就以爲李巖打算非禮她了。
她心中冷笑,暗想:果然,陸展元說的是對的,男人都是壞蛋,會非禮女人。他剛纔一直幫我療傷,不非禮我。只是因爲我傷得很重,他害怕一次就把我玩弄死了,以後就沒得玩,所以先治好我的傷了再來玩弄我,想要細水長流。
想到這裡,她又暗想到:愚蠢的男人,難道你不知道我的武功比你高得多?雖然現在功力只恢復了兩三成,但要對付你已經不是不成問題。
李莫愁轉過身來,提起手掌,運起了兩三重功力的赤煉神掌,想要對着李巖的頭頂拍落。
然而轉過來一看,才發現李巖根本不是要非禮她,而是累得昏迷了過去,頭纔會搭到他的肩頭上的。她一轉身,李巖的身體失去了支撐,便軟軟地撲倒在了牀上。他的臉色已經變成一片蒼白色,看來是功力損耗過度,嘴脣乾裂,也不知道多久沒有喝水了。
李莫愁心中一驚,心意不可自擬地動搖了一下:“原來……這個男人是真心的想要救我,他居然爲了救我,把自己弄得油盡燈枯,昏迷了過去。”
一剎那,負面的情緒在心底裡一掃而空。
李巖的行爲,毫無異於雪中送炭,在她最不相信愛情,對男人最失望的時候,卻陡然看到了一盞明燈,她忍不住伸了伸手,想要抓住那一抹光明,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自己已經將李巖抱在懷中了。
兩行清淚,順着純美的臉蛋緩緩滑落,她喃喃地道:“原來,你是真的愛我……你和陸展元不同,我……又相信愛情了。”
尋找愛的日記:
我的名字叫李莫愁,江湖人稱赤煉仙子。
我出身於古墓派,一個很神秘,古怪的門派,小時候,我什麼也不懂,只知道跟着師父在古墓裡練功。但當我長到了十幾歲,情竇初開之時,師父卻把我叫到面前,鄭重地要我發一個毒誓:“一生都不會愛上男人”。
我很不理解師父的行爲,爲什麼男人不能愛呢?
師父說:天下的男人都是負心薄情之人,不值得去愛,她早已不相信愛情。
我卻不答應,我一直相信,真愛是有的,男人中應該也有好人。
於是我被逐出了古墓,來到了黑木崖,我在這裡,愛上了一個男人,他的名字叫陸展元,他英俊、瀟灑、風趣……他是那麼地優秀,從見到他的那一瞬間,我就認爲自己找到了愛情。
然而……我錯了!
他就和師父說的一樣,負心薄情,無恥之極。關於他背叛我的經過,我連一個字都不想記錄下來,因爲我必須忘記那件事,否則我將無法開始新的生活。
好在……就在我灰心喪氣的那一瞬間,有一個人來了,他用實際行動告訴我,真愛是有的,男人也有真情。
因爲他,我又相信愛情了。
李莫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