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有人敲門,是布朗。
我開門後,他站在門口說:“夫人,先生讓您立刻到他的房間去。”
我一怔,問:“是……他發脾氣了嗎?”
“非常憤怒。”布朗說:“我不知道是什麼事,但恐怕很嚴重。”
上樓的路上,我自然是好好地把自己反省了一遍。
上次他翻臉是因爲皇甫紀香,後來又扯上了樑正則。
嗯,樑正則……
我心裡一沉,然而想到這一層時,手已經敲上了門。
裡面照例傳出一聲冷冰冰的“Come in”,凍得我雙腿發麻。
進去時,溫勵正在沙發上坐着,身上穿着一件淡青色的浴袍,頭髮溼漉漉地滴着水,手機擱在手邊。我一進去,他便擡起眼皮,滿是血絲的藍眼睛冷冷地看了過來,比之前不知道兇了多少倍,問:“自己解釋,還是我問你?”
“樑正則只是幫我留意一下子衿的情況,”我主動交代,爭取寬大處理:“他比較有本事,我怕……我怕……”
“你怕我傷害你弟弟?”我說不下去的當口,他就凌起了眼睛,凜冽得嚇死人:“如果我想對他做什麼,他早就不知不覺地死了,你能怎麼樣?”
“我只是……”我一個不小心就哭鼻子了:“他是我弟弟嘛,我就這一個弟弟……”
“你也只有我這一個丈夫,居然做不到相信我。”溫勵的怒火絲毫沒有被我的眼淚澆熄,反而有了越燒越旺的勢頭:“如果他告訴你我將會對你弟弟不利,你會選擇相信誰?”
我肯定不能說相信樑正則啊,忙說:“相信你……”
“相信我我爲什麼會找到他?”溫勵滿臉失望地看着我,說:“我真的很憎恨這種感覺。”
“可是你不讓我見我弟弟。”他都這麼說,那我也勇敢點算了:“我就這麼一個弟弟,你是有妹妹的人,怎麼不知道那種感覺……你讓我見我弟弟,我就相信你。”
溫勵看着我,許久,忽然盯着我,問:“我們已經在一起半年,你依然對我有很重的防備,對嗎?”
我沒吭聲,他便認真地說:“我以爲你已經開始相信我必然不會傷害你,也理解我真的在把你當我的妻子和家人,但我和你那位被你吸引,和那位同樣暗戀你,也並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相比,我沒有取得任何信任,是這樣嗎?”
“不是的……”我解釋:“你不能覺得全世界的男人都對我有意思,可能我在你眼裡比較好,也可能你覺得我比較……就不是好人吧。你看,我身邊的所有男人你都覺得他們對我有意思,連你的朋友阿狸你都這麼想。我早就想說你這個邏輯很不對,你不能這樣亂點鴛鴦譜……”
我說到第三個斷句時,溫勵就煩躁了,扭過頭去,等我全說完了,便說:“我跟你講的不是一回事。”
“怎麼不是一回事?”我難過地問:“你說的不就是這個?說什麼我不相信你,你自己去問問別人,你這件事做的合不合理?”
“合理?”溫勵嗖地看向我,問:“我爲什麼要合理?你認爲你跟我之間的關係是公平的麼?”
我愣住了,看着他。
他繼續說:“同樣的話我不會再說第三次,或者你跟我離婚,準備拿傳票,或者你接
受這個要求,我需要你跟所有異性保持距離,包括你弟弟。一星期見一次面,也是因爲他是你弟弟,躺在病牀上,否則我根本不希望你見到他。”
我被他這樣嚴厲的表情嚇到了,眼淚都沒有再流了,只打着抖,問:“你怎麼……忽然間……”
忽然間就變了一個人。
或者他原本就是這樣的?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可我不明白,爲什麼我佔理的事,搞到現在,變成我沒有選擇。
是因爲錢吧,或者,是因爲我沒認清自己的位置。我這個人就是這一點很差勁,別人對我好一點,我總會得意忘形。
“只是表明我在這件事裡的立場。”溫勵擡起頭,看向了我,神色稍軟:“我希望你把我當做家人,最親近的,你應該知道,我沒有必要傷害你,我需要信任。”
我依然覺得不高興,忍不住說:“你跟我沒有血緣,怎麼能算家人呢?”
溫勵蹙起眉,看着我,不悅極了:“你在刻意激怒我嗎?”
“我沒有。”我說:“我只是說實話……”
溫勵幾乎就要暴怒了,拳頭握了起來:“我是你丈夫……”
“你是米國國籍,我連你在那邊有沒有結婚都不知道。”我這半天始終保持着一種不說話就得死的衝動:“再說你這樣子怎麼像丈夫?我跟你好好說話,你就衝我發脾氣……算了,你自己都說我跟你的關係不公平……”
我羅嗦這麼多,主要是爲了下這個結論:“我弟弟的事我也沒得選,只能這樣了。但是說什麼當家人不可能,我不會信任你的,根本沒辦法理解你的邏輯。”
溫勵也沒說話,靠到沙發背上,閉起了眼睛,樣子很累。
我自己站了一會兒,見他始終不睜眼,便擦了擦眼淚,開門下了樓。
接下來的幾天我和溫勵都在刻意迴避着對方,布朗說他在的時候,我就呆在房間裡不出來,每天早晨我起牀時,他已經走了。
我每天都很心塞,也很害怕,害怕這樣下去溫勵會跟我離婚再把我送進監獄。我也的確有些後悔,骨氣不能當飯吃,何況這都是些要命的事。
這天,布朗忽然來找我,說一小時後,溫勵要我陪他去吃晚餐,要求穿得正式些。
我心裡還是希望求和的,於是特意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王女士把我載到一棟別墅的門口,溫勵的車停在門口。
溫勵那邊司機下車拉開車門,對我比了邀請的手勢。
我連忙下車跑過去,站在車門口,看到他平整的西褲褲腿,坐進去時,聽到他正很溫柔地英語講電話,說:“當然,聖誕節我會再回去,到時我們可以約會。”
沒錯,他說的是date。
我真後悔我怎麼學了這麼多英語,此刻覺得很心塞。偷偷地看了看他,發現他也沒像我一樣衣帶漸寬,還是很平靜的一副表情,又像刀一樣地刺痛了我。
別墅是金先生的,莫妮卡也在,他們做東,邀請阿狸,也邀請了溫勵,因爲莫妮卡的要求,所以才叫了我。
進門之後,溫勵立刻朝我伸出了手,意思是要我挎着他,對我的態度也一下子變好了。他很紳士地替我拉開椅子,拿走外套遞給管家,自己才坐下來。
阿狸也帶了女伴,二
十八到三十歲的美女,不是上次那個。
她坐在我旁邊,很照顧我,像個親愛的姐姐。
突然,莫妮卡面帶憂色地看着我,問:“小寶貝,你生病了嗎?”
我搖頭:“沒有啊。”
“那怎麼會這麼沒有活力?”她擔憂地問:“或者是菜不合你的胃口嗎?”
“她昨天沒有睡好。”溫勵伸過手來,按住了我正搖來搖去的脖頸,很溫柔地撫着,淺淺微笑着說,“她昨天很興奮,因爲我告訴她莫妮卡姑姑極少下廚,她是個幸運兒。”
我完全不知道這件事,但當莫妮卡快樂的眼光看向我時,傻子也該懂了。我忙說:“是呀,所以好開心,就睡不着,早晨也很早就起牀了,現在就有點困。”
“真是個小可愛。”莫妮卡笑得很得意:“吃過午餐之後你就趕快去休息,我保證牀非常的舒服。”
我看向溫勵,他便笑了,說:“等我們喝過下午茶後我再叫你。”
我只好點頭,對莫妮卡說:“謝謝您。”
“你不要客氣。”莫妮卡忽然轉過頭,笑呵呵地說:“你要學他,他從不對我客氣。”
“那當然,我纔不要把美女變成長輩。”阿狸說完,笑着看向我,目光有些意味深長似得,慢悠悠地說:“睡覺前要多吃點東西,這樣纔不會被餓醒。”
“嗯。”我倒是想少吃點,但因爲我吃貨做得太知名,盤子裡的份菜多得令人髮指,便說:“謝謝阿狸。”
之後的話題就沒我什麼事了,只是他們都快吃完時,我還差好多。
這樣好丟臉,好在溫勵似乎也發現我吃不完,很溫柔地問我:“願意給我切一點嗎?你的看起來不錯。”
莫妮卡的手藝屬於中等水品,做的也是比較簡單的牛排和沙拉,重要的是她下廚了,這份心意很珍貴。
我的和溫勵的區別只是我的是全熟,他的是五分,剩下都一模一樣。
這樣不符合餐桌禮儀,但我一下子好感動,把牛排分給他後,覺得他已經不生我氣了。
吃過飯後,莫妮卡和溫勵一起送我去客房。
牀很舒服,而且很大,莫妮卡還吩咐人找了一隻玩具熊給我。
後來她出去,溫勵也要走,我連忙拉住他,問:“你不生氣了嗎?”
溫勵一掃前態,涼涼地瞄了我一眼,說:“我沒有生氣。”
原來剛剛都是演的啊……
我只好鬆手,問:“今天爲什麼要我也來呢?”
“莫妮卡姑姑說她想你,況且,雖然是莫妮卡姑姑的邀請,主要目的還是希望感謝Sam處理黑幫買畫的事。”溫勵淡淡地說:“總之你睡吧,你不需要做任何事。”
我只好鬆了手,說:“那麼我去睡了。”
溫勵沒說話,站在門口,也沒走。
我想了想,便說:“那天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對你說那種話。我小,我不懂事,我保證以後不會了,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他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其實我是把你當家人的。”我進一步地認錯:“你是我老公嘛,可是我那天是生氣了,我一生氣就衝動,一衝動就……”
我還沒說完,他已經開門,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