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講究人死爲大。
所以就算方巖生前做了再多的事情,陸鵬飛還是將他的屍體安置在了太平間內。
自從出事後,顧川銘一直在忙着搜救,這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裡。
上好的手工皮鞋踏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嗒嗒的聲響。儘管身體還是有些虛弱,儘管顧川銘還有更多的事情要處理,他還是換上一絲不苟的西裝獨自來到這裡。
除了確認方巖的身份外,他還需要和方巖做個告別。
這麼多年的仇恨,和蘇晴然有關的各種糾葛,加上影子毒梟這樣一個身份,每一個身份都值得顧川銘特意來走這樣一遭。
其實,如果可以,顧川銘更想穿着軍裝來和他告別。
太平間的溫度遠比外面低。
顧川銘拉開沉重的門,被迎面而來的寒氣涼的皺了皺眉,隨即整理了一下西裝,確保衣服上沒有一絲皺褶,這才走進去。
按照陸鵬飛告訴他的,方巖的屍體被放在了最中間的位置裡。
顧川銘左右數了一下,走到中間的位置站定。
平復了一下略顯凌亂的心跳,他走近那像是一個抽屜的東西,猛地拉開。
顧川銘想過今天對於方巖的再次調查可能會有很多種結果,唯一沒有想到的是這種結果。
裡面空空如也。
方巖的“屍體”,居然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陸鵬飛並沒有把方巖的“屍體”放在軍方的醫院裡,但是這個位置的太平間也有着很嚴密的安全措施。
屍體的丟失,絕對不可能是意外!
顧川銘瘋了一樣的走到房間的盡頭,每個都拉開查看。
全都沒有。
這裡根本就是一間空屋子!
顧川銘大步走出太平間,順着來的路快步走出去。
來的時候,爲了能夠專心和方巖做個“告別”,顧川銘將陸鵬飛留在了外面。
來的時候很順利,地下只有這一間屋子,沿着走廊一直走就到了,前後不過五分鐘的時間。
可是,由於心情的變化,顧川銘回去的時候明顯比來的時候走路速度快。他敏感的覺得時間早就已經超過五分鐘了,走廊還是沒有盡頭的樣子。
事情無關蘇晴然,再大的情緒波動顧川銘也能夠很輕易的平復下來。他有節奏的放慢腳步,然後找了一個較爲安全的位置,靠着牆停了下來。
空蕩蕩的走廊裡只有顧川銘輕微的呼吸聲。
陰暗的走廊,不翼而飛的屍體,空蕩蕩的太平間,這一切的一切都帶着瘮人的寒意。
可是,顧川銘就那樣平靜的站在那裡,就讓整個的氣氛變得令人安心和安穩。
“方巖,出來!”顧川銘面沉如水,低喝道。
迴應他的是一室的沉寂。顧川銘剛想開口再說些什麼。突然燈光大亮。
明晃晃的燈光直射着顧川銘的眼睛。顧川銘條件反射的擡手擋住遠方來的光,側身避了開來。
靜了幾秒,發現沒有任何其他的威脅,顧川銘才慢慢的打量起這束光。這束光是投影發出的。
憑藉着多年的直覺,顧川銘一下子就看透了這個詭異的走廊。他擡腳剛要離開,就被一陣沙沙的聲音絆住了腳。
又是一段視頻。
顧川銘回頭看着這段視頻。
這段視頻他曾經見過。就是第二段視頻。只是這次加上了聲音。
這視頻中的聲音還是很好辨認的。雖然有着沙沙的海浪聲和呼呼的風聲,他還是能夠聽到兩個年輕男人的對話。
那兩個人應該是非洲那邊的人,說着帶有濃重口音的土著語。顧川銘也只能聽懂其中的幾個單詞。
大概是女人、治療、毒、好價錢、不能動。
前後一下,顧川銘的眼睛驟然迸發出異樣的光彩!
他有預感,女人……指的就是蘇晴然。
蘇晴然,她一定還活着。
只是他想不明白,毒這個詞爲什麼會和蘇晴然出現在同一個對話裡。
顧川銘的手心滲出了冷汗。
他直接丟下還沒播放完成的視頻,沿着剛剛找到的出口,動作利索的跑了出去。
陸鵬飛還在門口百無聊賴的等着顧川銘。他能理解顧川銘的執着,但是一個人等在這裡着實有點無聊。
正在四處張望間,就看見顧川銘出現在前面不遠處,頭髮微微凌亂,衣服也有着細小的皺褶。
陸鵬飛迎上前來,“能確定那人是方巖嗎?你……還好嗎?”
顧川銘眼神凌厲,充滿了鬥志,“把這段時間的監控調出來,我要一秒一秒的查!”
見陸鵬飛還跟在他的後面,顧川銘的聲音陡然變大,“那裡面根本就什麼都沒有!整個屋子都是空的!”
陸鵬飛刷的停下腳步,瞪大了眼睛。
身體不翼而飛?這……不可能啊!
不敢再耽擱,陸鵬飛立刻小跑過去,查找這幾天的全部監控視頻。
顧川銘迅速上車,向公司開去。他現在有着更加重要的事情。
畢竟是百年的產業,就算出了很大的事情,顧家集團也還在井然有序的運行着。相比之下,顧川銘反倒成了整個集團中最不淡定的那一個。
不過顧展暉現在完全沒有心思考慮這些。他一進辦公室,就迅速找來公關部所有高層,召開緊急會議。
西裝革履的顧川銘有着一種別樣的魅力。公關部的員工大多數還是女人,儘管顧川銘一直沉着臉,恨不得立刻就開完會走人,這些員工還是不可抑止的在開會的同時偷瞄着顧川銘的這張俊臉。
整個會議的中心思想很簡單。顧川銘讓所有公關部的人行動起來,把那天開會的視頻發到各大媒體上。
這個決定一出,所有人一片譁然。顧川銘不喜歡在公衆場合露面是出了名的。不知道現在是抽了什麼風,居然想要影響力越大越好。而且,顧川銘明確說,這是“私人”的事情,所以“拜託”各位。
私人?拜託?
顧川銘上任這段時間,一直都冷酷霸道的可以,現在突然這樣講,讓坐在下面的女員工八卦的心理猛漲。
顧川銘也是受了那兩段莫名視頻的啓發。
他可以通過這種途徑得到蘇晴然應該還活着的消息,那他爲什麼不將這個消息傳達給蘇晴然?只要他肯,他可以讓全世界都播放和他有關的消息,只要蘇晴然還活着,她就一定知道他還在。
而他,也根本不介意在全世界人的面前說他會一直一直的等下去。
顧川銘昨晚在會議上的表現幾乎可以用精彩來形容。
長得帥,說話又一身正氣,並且從來都不在公衆面前露面。這樣的新聞簡直就是爆炸性的消息。
一時間,各大媒體幾乎都搶着在發發稿,爭取發出最全的、最新的稿件。公關部都沒有費多大力氣,就將昨晚的會議推到了前所未有的熱度上!
而顧川銘的長相和浩然的氣質也在這裡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當今的審美已經不流行“韓範”和“小白臉”了,“老幹部”和“硬漢”纔是世界的主流。
顧川銘“小鮮肉”的長相,“老幹部”的講話,“硬漢”的身材,幫助新聞衝出了金融板塊,直接登上了娛樂頭條。
一時間,網絡上鋪天蓋地的全是和顧川銘有關的消息,並且熱度一直不減。
顧川銘沒有想到這麼容易就將新聞的影響力擴大到這麼大。這雖然讓他有些不適應,但是想到這個做法的原因,心中還是默默的忍下了。
顧川銘在努力壓下心中的不適感,蘇晴然也是一樣。
方巖說了過幾天才回來,就真的沒有回來。屋子裡只有她一個人。安靜的可怕。
蘇晴然下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覺。不知過了多久才醒來。她感覺不到光線,也不知道現在身在你何處。甚至,她連一點記憶都沒有,只能一片黑暗的躺在**上,大腦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估計是晚飯的時間快到了,她聽到了門被推開的聲音。
接着有人輕手輕腳的走進來,走近她觀察了一會兒,確定她並無大礙,就轉身去了廚房。
蘇晴然嘆了口氣,重新面對一片寂靜的屋子,豎起耳朵聽着廚房那邊隱約傳來的聲響。
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知道,有聲音和有人陪伴有多重要。
蘇晴然撇撇嘴,現在她終於能夠體會被關禁閉的感覺了。
這個想法在她的頭中剛一冒頭,蘇晴然就一愣。關禁閉?她爲什麼會突然想到這個?是因爲她曾經被人關過禁閉嗎?
仔細想了一會兒,蘇晴然發現自己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爲了孩子着想,她不敢太逼自己,只能就這樣默默的將問題暫且擱置。
來做飯的應該是個女人。她端着飯進屋子的時候,蘇晴然除了聞到粥的香味,還能聞到淡淡的香水味道。
那女人一直沉默,默默的伸手將蘇晴然扶了起來,舀了一勺粥,輕輕的放在她的嘴邊。
蘇晴然強忍着喝下去。
自從醒了之後,每天的飯就都是粥,雖然得了巖的特別囑咐,每天的粥都不重樣,但是蘇晴然也喝膩了。
長久的不舒服終於讓蘇晴然的力撐到了極限,恰巧身邊的人不是方巖,蘇晴然似乎有些肆無忌憚起來。在勉強喝下一碗粥後,蘇晴然淡淡開口,“我要聽新聞,或者廣播也行。”
起碼,有聲音的話,時間不會那麼難捱。
更何況,新聞會幫助她瞭解外面的世界。
她也想要知道她過去的事情,和外面的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