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夏淳于纔過來小院。
葉佳瑤關切地問:“怎麼樣?推不掉了嗎?”
夏淳于搖搖頭:“怎麼可能推得掉,咱們已經把太后得罪了,還能再得罪一次?要真這麼做,我毫不懷疑皇上會爲了皇家的顏面砍人。”
“淳風心裡一定很不好過吧?”葉佳瑤同情地說。
夏淳于無奈嘆息:“嗯,不過,我想他會想明白的。”
葉佳瑤憤憤道:“這太后也真是的,幹嘛就盯勞你們家?”
“聽說是琉璃郡主自己提出來的。”夏淳于道。
“她提出來的?我看她就是存心跟咱們過不去,非要來礙咱們的眼。”葉佳瑤氣道。
“夏淳于,我問你,你和琉璃是不是有那什麼?”
夏淳于蹙眉道:“有什麼?”
“她是不是很喜歡你?”葉佳瑤死死地盯着他,不放過他臉上細微的神情變化。
夏淳于神色略有些不自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快說實話,這個對我很重要,我要搞清楚這到底是面子問題還是感情問題。”葉佳瑤嚴肅地說。
如果只是面子問題,那就不是什麼大問題,但如果是感情問題,琉璃是喜歡夏淳于的,那麻煩就大了,她就成琉璃的情敵了,這種敵對往往是不死不休的。
夏淳于目光閃爍,支吾道:“我也說不上來,她就是比較喜歡纏着我。”
“到哪一步了?”葉佳瑤追問。
“什麼到哪一步了?我壓根就沒搭理她。”
“當真?”
“我可以發誓。”
葉佳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嘆了口氣:“我覺着你們家離雞飛狗跳的日子不遠了。”
夏淳于挑眉道:“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吧?”
葉佳瑤撇了撇嘴:“你等着瞧好了。”
“好了,你不用這麼垂頭喪氣的,凡事有我呢!”夏淳于安慰她。
葉佳瑤白了他一眼,昂着下巴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垂頭喪氣了?我現在是鬥志昂揚好不好?士氣很重要知道不?她要是敢來找我麻煩,我就要她好看。”
夏淳于嗤鼻道:“就你?算了吧!做生意的小腦筋是不錯,小嘴也挺厲害,一般人不是你對手,但要是碰上琉璃那種背景深厚的,你就歇菜吧!”
葉佳瑤柳眉倒立:“照你這麼說,我就死定了?”
夏淳于笑道:“我的意思是,你別跟她一般見識,你們要是鬧起來,淳風又要爲難。”
“面子上過得去就好,她要說什麼不好聽的,你就當耳旁風,她要真敢過分,我也不能答應不是?”
葉佳瑤懶得理他,女人更懂女人,像琉璃那種好勝心強,從小到大又沒受過什麼委屈的嬌嬌郡主,是不知道息事寧人這幾個字怎麼寫的。
正說着,姜月來報:“世子爺,瑤瑤姐,外頭有人自稱是瑤瑤姐的親爹,要見瑤瑤姐。”
夏淳于和葉佳瑤面面相覷,葉秉懷怎麼會找到這裡來?
“我去應付他。”夏淳于說。
“等等,反正遲早要面對的,我也去。”葉佳瑤道。
葉秉懷坐在前廳忐忑地等待,今兒個穆侍郎告訴他,瑾萱找到了,居然就是天上居的大廚李堯。而且,皇上已經準了瑾萱和夏淳于的婚事,也就是說,一直被他忽視的大女兒,搖身一變成爲名正言順的靖安侯府二少奶奶了。不說烏鴉變鳳凰,那也算一步登天了。
他抓住時機,第一時間來找瑾萱,這個女兒一直很孝順他,只要求得她的原諒,那麼夏淳于不至於再爲難他。
天上居的人告訴他,瑾萱住在這裡,只是沒想到夏淳于也在。
葉秉懷正在醞釀情緒,一對璧人聯袂而來。
“萱兒……”葉秉懷搶步上前,看着葉佳瑤,那個激動,雙手顫抖,嘴脣顫動,那個感慨,一眨眼兩行熱淚唰的就下來了。
情緒爆發控制的恰到好處。
葉佳瑤毛骨悚然啊,她記得祖母去世的時候,他這個自稱爲孝子的老爹眼淚也沒下的這麼快的。秒淚啊!水龍頭開關似得。
“葉大人。”夏淳于淡漠地打了個招呼。
葉佳瑤只是微微欠身,沒叫爹。
叫不出口,因爲他不配。
“萱兒,爹以爲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天可憐見的,讓我的萱兒又回來了。”葉秉懷用袖口拭了拭眼淚。
“你們不是都希望我死了嗎?”葉佳瑤淡淡道,神色漠然而疏離。
葉秉懷驚訝道:“萱兒,你怎麼能這麼說呢?知道你在山東出事,爹愁的幾宿幾宿都睡不着。”
葉佳瑤莞爾:“是嗎?愁什麼呢?愁怎麼跟方家交代?愁我會不會突然跑回葉家?愁我是不是死透了?”
她笑着,笑容裡卻是透着寒意。
夏淳于施施然坐在一邊喝茶,讓他們父女兩說話,瑤瑤心裡的委屈是需要發泄一下。
“萱兒,爹知道你心裡有氣,爹不怪你,是爹對不住你,沒有保護好你,可爹實在沒想到他們竟然這麼大膽,萱兒,事情都過去了,他們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爹向你保證,以後再沒有人敢欺負你。”葉秉懷痛心地說。
葉佳瑤嘴角揚起一記冷笑:“我倒很想知道,倘若我遇上的不是靖安侯世子,你還能對我說這樣窩心的話麼?”
“從濟南迴來,路過揚州,我曾在葉府門前徘徊良久,終究沒敢進去,我在想,那個一直視我爲透明人,視前程爵位,官聲名譽重過一切的爹,要是見到我突然回來了,會不會把我綁起來或者吊死或者沉塘,好成全我的名節,你的清譽。”
“萱兒,爹怎麼可能這麼做?”葉秉懷傷心地說。
“你不會嗎?不然,我被土匪劫了,官府爲什麼一點動靜都沒有,你們想過我的死活嗎?葉秉懷,我不問你我被葉寧氏百般苛待的時候你在哪裡,不問你我撞柱子尋死的時候你在哪裡,不問你我在山上煎熬的時候你在哪裡,不問你我女扮男裝艱難討生活的時候你在哪裡,我只問你,真相暴露後,那個毒婦葉寧氏你是休了沒有?”葉佳瑤咄咄逼人道。
葉秉懷冷汗淋漓,從不知道那個柔弱膽小的女兒居然有這麼強勢的一面。也是,她心裡積了太多的怨恨,如今又有靖安侯世子爲她撐腰,自然是硬得起來了。
可是休寧氏真的讓他很爲難。
“你沒有,你是捨不得休還是不敢休?寧氏多厲害啊,捏着你的命門的吧!葉秉懷,你不用在我面前裝出一副慈父模樣,寧氏不休,我永不進葉家的門,我與她不共戴天。”葉佳瑤強勢道。
“我不怕你說我大逆不道,是非曲直,大家自會判斷,大家自會質疑你,這種惡婦還不休,是不是其中有什麼貓膩?”葉佳瑤冷笑。
他以爲她還是那個柔弱無助的葉瑾萱嗎?那個葉瑾萱早就死了,爲了成全自己的名節,現在重生的是她葉佳瑤,她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誰對她好,她百倍還之,誰想害她,就以牙還牙。
夏淳于起初還擔心瑤瑤挺不住,被葉秉懷兩滴眼淚就給打動了,現在看來,是他多心了,他的瑤瑤善惡分明,快意恩仇,很好,他就喜歡這樣的女人。葉秉懷絕不是什麼善茬。
葉秉懷原本想要以情動之的計劃全然泡湯,萱兒的狠,她的冷,出乎他的意料。
“萱兒,你以爲爹不恨寧氏嗎?要不是她,這個家也不至於變成今天這副模樣,虧我還那麼相信她,可是畢竟她還是仲元和瑾秀的娘,他們兩年紀還小,不能沒有母親,萱兒,爹已經狠狠教訓過她了,她也知道自己錯了,再不敢了,你就當可憐你一雙弟妹……”葉秉懷好言道。
“呵呵,我可憐他們,誰可憐我啊?說句不好聽的,瑾蓉就是被寧氏帶壞了,你要是想仲元和瑾秀也變成瑾蓉那樣,你只管留着寧氏好了,我無所謂。”葉佳瑤嗤鼻。
“這件事容我慢慢斟酌,爹今天來,一來是看看你好不好,二來,也是爲了你的婚事,總不能沒有孃家人吧?”葉秉懷討好道。
“誰說我沒有孃家人?方家就是我孃家。”葉佳瑤道。
夏淳于插話:“這件事,葉大人就不比操心了,赫連王府老王妃已經認瑾萱爲義孫女,到時候赫連王府就是瑾萱的孃家了。”
葉秉懷倒抽一口冷氣,說瑾萱一步登天,還真是沒錯啊,這不是成了赫連王爺的義妹了嗎?
不行,一定要跟這個女兒修復關係。
“夏大人苦心安排,老夫甚是感激,有夏大人和赫連王府照應着萱兒,老夫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只是,老夫畢竟是萱兒的父親,這婚姻大事,又豈能袖手旁觀?萱兒的嫁妝就由老夫來置辦,一定讓她嫁的風風光光。”
“不用了。”葉佳瑤冷冷道:“我的嫁妝,有得是人替我置辦,就不勞你費心了。”
想用幾擡嫁妝就收買她的心,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自稱是靖安侯世子的岳父,沒門,老孃看不上你那點家當。
“總之一句話,寧氏在葉家一日,我就不會認葉家任何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