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蓮走了這一趟,心裡底氣足了幾分,看大小姐淡定從容的模樣,彷彿已是勝券在握。二小姐倒黴的日子不遠了。
不是她不夠忠心,她原本就是葉家的丫鬟,大小姐二小姐都是她的主子。二小姐已經害過大小姐一次,那樣的手段,用卑鄙二字來形容都是客氣的了,二小姐不知悔改還要害人。荷香是二小姐最貼心的丫鬟,都要背叛二小姐,可見二小姐做人有多失敗,跟着這樣心狠手辣的主子,什麼時候倒黴都不知道。
所以,她站在大小姐這邊是對的。阿蓮這樣想着,卸下了心裡的負擔,腳步也變得輕快起來。
夏淳于已經洗完澡換了身石青色的便服,隔着什錦槅子,聽見了瑤瑤和阿蓮的對話。
似乎瑤瑤已經有了一套成熟的計劃,說起來汗顏,這些事,原本該由他來做的,替瑤瑤討回公道,只是現在瑤瑤不肯原諒他,他什麼心思都沒有。
一直以爲兒女情長什麼的不是他的作風,事到臨頭才知道,英雄難過美人關,鐵漢亦有柔情時。
罷了,這次的事,他暗地裡盯着,需要幫忙的時候,他再出手。
等阿蓮離開,夏淳于才走進來,剛纔還是一臉冷峻,一秒變虛弱男,捂着肚子,怏怏道:“瑤瑤,那藥吃了,肚子不舒服。”
某隻裝的太像,葉佳瑤分辨不出,還想着是不是大夫用藥過猛了。
“那你還不去躺着。”葉佳瑤口氣雖然冷漠依舊,但面上還是流露出關切之意。
夏淳于懨懨地哦了一聲,一晃一晃的晃到臥室,往牀上一倒。
呃……葉佳瑤想說,那是我的牀,你丫的睡榻上。可是看他那副病懨懨沒精打采的樣子,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算了,不跟病人計較。
葉佳瑤跟過去,在對面的榻上坐下,說:“跟你說件事,鄧大哥和黎二孃要離開金陵了,我把來福客棧盤了下來,花了三萬八。”
夏淳于愣了一下:“他們要上哪?”
“說是去婺州府,黎二孃的孃家。”
“哦,那他們什麼時候走?”
“明天吧,我本來說去送送他們的,可是我明天一天的課。”葉佳瑤遺憾道。
“那我去啊!”夏淳于刷的坐了起來,猛地想起自己正在裝病,又趕緊悟了肚子:“哎呦,一動就疼。”
葉佳瑤不禁皺眉:“不舒服就乖乖躺着,亂動什麼?”
夏淳于動作僵硬的又躺了下來。
“你病成這樣,就好好的在家養病,明天,我讓宋七去送送他們。”
夏淳于扶額遺憾道:“真是不湊巧,幾年沒生病了,這個時候卻病了。”
葉佳瑤心說,那還不是你自找的?硬要站在門外,這入秋的夜,有多涼他又不是不知道,更何況昨夜還下大雨了。
尤氏派人來問,今兒個晚飯要不要過去吃?
葉佳瑤看了眼臥室的方向,他這副鬼模樣,要是讓尤氏看見還了得?
便說:“你告訴夫人,我有些不舒服,就不過去吃了,世子爺也不去了。”
夏淳于捂着被子偷樂,這劑猛藥果然有效,今天進展實在太大了,進了屋還上了牀,瑤瑤還跟他說了這麼多話。
晚飯是葉佳瑤親自做的,大夫叮囑過,不能吃油膩的東西,還有雞蛋魚之類的高蛋白食物,病人本來就胃口不好,清淡的食物做不好的話,寡淡無味,越發難以下嚥。
本來姜月在的話,姜月會做,現在姜月全身心放在糕點房,這一院子的人,還真沒能挑出一個做的好的,葉佳瑤只得自己動手。
小米粥穩火慢燉,炒了一道腐皮青菜,一道三絲燕菜,又做了幾個芥菜包子,用托盤裝了,叫喬汐端了去。
夏淳于一嘗味道就知道是瑤瑤做的,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他裝病,害瑤瑤受累。
喬汐看世子爺吃的香,一口半個大包子,就忍不住問:“世子爺,您是真病了?”
夏淳于趕緊噓聲,警惕的看了看外頭,小聲警告道:“千萬別壞我好事。”
喬汐撅了嘴,不屑地哼道:“香桃跟世子爺串通一氣的吧!這死丫頭,連我都瞞着。”
夏淳于緊張地又噓聲。
喬汐不以爲然:“世子爺,這次二少奶奶委屈大了,您以後可得對二少奶奶好點。”
夏淳于道:“這還用你說。”
聽到腳步聲,兩人趕緊住嘴。
葉佳瑤走進來,看淳于已經吃了一半,心裡暗暗鬆了口氣,還好,還能吃的下飯。
夏淳于才吃了個半飽,可是瑤瑤在這,他還得繼續裝,只好忍痛說:“吃不下了。”
眼睜睜地看着喬汐把飯菜端走。早知道就吩咐喬汐一聲,替他藏兩個大包子。
漱了口,葉佳瑤親自泡了杯菊花茶來。
“感冒發熱要多喝水,菊花茶是清熱解毒的,今晚的任務……”葉佳瑤看了眼手中的茶杯,根據茶杯的大小估算了下:“五杯吧!”
夏淳于鬱郁道:“那不是老得起夜了?”
關鍵是,他喝不來花茶啊!
沒辦法,夫人有命,夫君從命。
“喝就喝。”
葉佳瑤伺候了這位大爺,摸摸他的額頭,燒的不是很厲害,便放心的去寫她的講義。
葉佳瑤在工作,夏淳于不好打擾她,無聊的對手指,提議要拿本書看看,被駁回,只好繼續對手指。
等葉佳瑤弄好講義,已是一個半時辰後的事情了,伸了個懶腰,扭頭看淳于,這傢伙已經抱着被子睡着了,發出微微的鼻鼾聲。
葉佳瑤輕手輕腳地去洗漱,又輕手輕腳的回來,摸摸他的額頭,嗯,溫度沒有升高,這才移了榻上的小方桌,和衣躺下。
燈一滅,夏淳于就睜開眼睛,他的視力極好,只是稍微適應了一下,就能在黑暗中視物。
榻上的人側身而臥,看得出,她連外衣都沒脫,是爲了方便半夜起來照顧他麼?
夏淳于心中柔情盪漾,瑤瑤對他真是沒得說,還生着氣,卻依然對他關懷備至。
突然,對面的人支起身朝他這邊望過來,夏淳于忙閉上眼睛。
葉佳瑤是提着一顆心,就怕他有什麼需要,睡不安穩,一有風吹草動就醒來。
這樣反反覆覆幾次,把夏淳于心疼的,都想起來坦白了,她明天還要去上一天課呢。可又怕瑤瑤知道後更生氣,只能忍着。
哎,早知道揍陸小川的時候就收下留情了,他打人打的痛快,受累的卻是瑤瑤。
葉佳瑤直到後半夜,又爬起來檢查了一次他的體溫,實在撐不住了,這才沉沉睡去。
夏淳于連翻身都不敢,就怕吵醒了她,維持着一個姿勢一直迷糊到天亮。
天一放亮,葉佳瑤就起來,夏淳于看她眼圈泛着青色,擔心道:“要不,今天讓鍾祥去上課吧!你也歇歇。”
葉佳瑤一邊梳妝,一邊道:“那怎麼行?上課之前都要準備的,今天是我的課,鍾祥沒有準備,你讓他去出醜啊!”
培訓班裡的說是學員,但都是有一定基礎的廚子,不是隨便糊弄能應付的。
“你好好躺着休息,乖乖吃藥,不要讓我擔心。”葉佳瑤叮囑道。
“哦,一定一定。”夏淳于趕忙應道。
葉佳瑤又吩咐香桃,要好生照看世子爺,這才帶了喬汐離家。
中午午休的時候,小景帶了穆秦楚來到培訓班。
三人就在休息室裡說話。
穆秦楚道:“我已經見過我爹,我爹說,他知道是魏流江咬他,只是苦於難以申辯,還有,戶部裡頭,有問題的官員多了去,他沒有咬出他們,是想着有人能施以援手,既然大家都坐壁上觀,那他也沒什麼好顧慮的了,希望能將功折罪。”
葉佳瑤只關心魏家的事:“那魏家呢?”
穆秦楚道:“我爹對姨夫很不滿,既然他不仁,那我們就不用講義了,他是爲了魏流江才落到今日的田地的。”
“可笑的是,姨夫昨兒個還來過我家,要我和我娘跟他去濟南。哼,我們現在這般艱難,問他借點銀子,他就跟打發叫花子似的,打發我二十兩,我如何相信他?到了濟南,在他的地盤上,我們還能有好日子過?”
“所以,我和我娘決定,下午就去府衙遞狀子。”穆秦楚咬牙道。
葉佳瑤轉而問小景:“如果穆侍郎供出其他貪官,是否能將功折罪?”
小景沉吟道:“如果查實的話,應該是可以的。”
而且,戶部大多數人都站在裕王那邊,裕王很大一分部好處都是來自戶部,要是能把戶部一鍋端了,對裕王可謂是沉重的打擊,對太子大大有利。
這是小景的心思,涉及到黨權之爭,怕葉佳瑤多想,就沒道明。
葉佳瑤道:“那好,府衙那邊景王爺會打點的,你只管遞狀子就是。”
穆秦楚拱手正色道:“若是這次我爹能減輕罪責,兩位就是我們穆家的大恩人,請受在下一禮。”
葉佳瑤哂然一笑:“你我各取所需,還是簡單點,看成一場交易吧!”
這樣的人情,她可不想要。
小景道:“你狀子寫好了,先拿來我瞧瞧,再呈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