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景張了張口,卻沒有喊出聲,要是讓淳于哥看到他這副狼狽模樣肯定要訓斥他,只一猶豫,淳于哥騎着馬兒已經走遠了。
赫連景又開始後悔,剛纔只要喊一嗓子,就可以擺脫現在的窘境,不用再跟着個兇巴巴的臭小子。
“看什麼呢?東西拿着。”葉佳瑤把一隻陶罐塞進赫連景手裡。
赫連景怏怏地收回目光,算了,自己跑出來的卻要淳于哥將他領回去,這也太遜了點。
“走吧,希望今天能找戶農家歇腳,不然又得住破廟。”葉佳瑤推了他一把。
“我們爲什麼不走水路?難道真的要用兩條腿走回金陵嗎?”赫連景甕聲甕氣道。
葉佳瑤怔愣住:“有京杭大運河嗎?”
赫連景挑眉道:“什麼京杭大運河,反正我就是坐船來的。”
葉佳瑤眼睛發亮:“你坐船坐到哪裡?”
“濟寧。”
葉佳瑤竊喜,媽呀,太好了,這可不就是京杭運河嗎?不然怎麼可能從金陵一路坐船到濟寧,原來這個時空也開鑿了運河,不知是哪位聖明之君的壯舉。
可是……爲什麼她從揚州過來走的卻是陸路呢?想不通。
“你也知道要到濟寧坐船了,囉嗦什麼?”葉佳瑤故意兇巴巴地瞪他。
離開新義,兩人一直往西南走,路過一村莊,葉佳瑤看見村旁的野地裡有幾隻老母雞在那散步,不由的嚥了口口水,尼瑪,好幾天沒開葷了,的確如小景景所言,嘴裡都淡出鳥來,要是能弄只雞來做叫花雞吃那就美了。
看小景景也是盯着老母雞兩眼冒綠光。
偷不偷呢?葉佳瑤在糾結。
很想弄只來祭祭五臟廟,可是從小老師教育她要五講四美,偷雞摸狗的事不能幹。
算了算了,人家老鄉養幾隻雞也不容易,說不定還指望着老母雞下蛋換幾個銅子過日子,咱不能斷了人家生計。
葉佳瑤摸摸肚子,告訴肚子裡的饞蟲,咱再缺油水也要堅持原則。這個時候葉佳瑤就忍不住想起蠢驢來,那傢伙武藝非凡,每次上山,不是飛禽就是走獸,從不落空,要是同行的是蠢驢就不用怕餓肚子了。
“小景景,你會打獵嗎?”葉佳瑤希冀着問。
赫連景已經被她噁心的稱呼噁心到麻木了,嘴角一扯:“打獵?那是小爺強項。”
葉佳瑤翻白眼:“吹牛皮,你打一個我看看。”
赫連景兩手一攤:“你倒是給我一把弓箭啊,給我弓箭,我保證手到擒來。”
“廢話,我上哪給你弄弓箭。”
赫連景四下裡看看,看見不遠處的一棵棗樹上歇着兩隻鳥兒,便從地上摸了一個小石子,嘿嘿一笑:“你看着。”
赫連景瞄準小鳥,手中石子激射出去,啾……兩隻小鳥受了驚扇着翅膀撲棱棱地飛走了。
葉佳瑤嗤鼻:“你這是打鳥呢還是驚鳥呢?”
赫連景訕訕地摸了摸肚子:“餓的沒力氣,不然一準打着。”
“沒水平就沒水平找什麼藉口。”葉佳瑤剜他一眼,其實她也肚子餓,但是就那麼點乾糧,得省着點吃。
葉佳瑤到村子裡討了壺水,兩人繼續上路。
赫連景老想着一雪前恥,手裡抓了一把石子,一路上見到鳥就打,可就是打不中。
葉佳瑤看不下去:“不是肚子餓麼,省着點力氣吧!”
赫連景悶悶地哼了一聲,又瞄準了一隻鳥。
咚……
“哈哈,打中了。”赫連景看到鳥兒掉下樹來,高興地手舞足蹈,樂顛顛地跑過去將鳥兒撿起來。
“大堯堯,我打中了,咱們有肉吃了。”
葉佳瑤差點沒一個跟頭栽倒,尼瑪,什麼時候改稱大堯堯了?我勒了個去。
“你再叫一聲試試?”葉佳瑤沒鬍子吹只能乾瞪眼。
赫連景見她抓狂,越發開心:“你不也叫我小景景麼?我叫小景景,你叫大堯堯,這才公平。”
“公平你個頭,信不信我連鳥屁股都不給你留。”葉佳瑤想撓死他。
赫連景跟她熟了,知道她也是虛張聲勢,看着兇巴巴,其實並沒有那麼可怕,笑嘻嘻道:“你把雞翅膀留一隻給我就行。”
生氣歸生氣,解決溫飽最要緊,這隻鳥兒挺肥,葉佳瑤準備用做叫花雞的方法做一隻叫花鳥。
正好路邊有口小水塘,塘裡種着荷花,葉佳瑤叫小景景去摘幾張荷葉回來,自己蹲在水塘邊把鳥毛去掉,內臟去掉。
赫連景摘了荷葉回來,好奇地問:“荷葉拿來當碗嗎?”
葉佳瑤懶得搭理他,吩咐他去挖坑。
從包袱裡取出調料,在鳥身上抹了點鹽,五香粉,又在肚子裡也抹了一遍,撒上花椒,再用荷葉包好,就着水塘的水和了點泥巴,本來應該用紹興黃酒來和泥,這樣烤出來的鳥肉會更香,但條件不允許,有肉吃就不錯了,沒那麼多講究。
“大堯堯,坑挖好了。”赫連景很興奮,三下五除二就刨出一個大坑。
葉佳瑤走過去看,嫌棄道:“你確定你這坑不是給你自己挖的?”
尼瑪,一隻小鳥而已,這坑挖的都夠做烤豬了。
赫連景嘟噥道:“你又沒說挖多大。”
葉佳瑤白了他一眼:“去撿點柴火來。”
赫連景又樂顛顛去撿柴火,在野外做東西吃,他還從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就算他和大哥、淳于哥他們出去打獵,也有廚子跟去做飯,所以,感覺特別新鮮有趣。
“喂,你別槓棵樹回來,撿一些枯枝就好。”葉佳瑤怕這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毛頭小子把路邊的樹給拔了,趕緊交代一聲。
用泥巴封好的鳥埋進土裡,葉佳瑤開始生火。在黑風崗生了差不多一個月的爐火,現在的葉佳瑤對火石的運用已經相當嫺熟,三兩下就把火給生起來。
赫連景看着很是新奇,又有些懷疑:“這樣能行嗎?裹了泥巴還埋在土裡,不是很髒嗎?”
葉佳瑤把多餘的荷葉墊在屁股下,嘴裡叼了根狗尾巴草,說:“不知道多美味呢!待會兒你別流口水。”
赫連景挨着她坐下,笑嘻嘻地奉承道:“你會的還挺多,之前我還真以爲咱們得去要飯了。”
葉佳瑤腦袋一歪,拽拽地說:“那是,爺這麼多年走南闖北,沒點本事能行嗎?”
赫連景撇嘴:“又開始吹牛了。”
“哎,小景景,你家裡是幹嘛的?當官?還是做生意?”葉佳瑤問道。
赫連景心說,說出來嚇死你,便謙虛道:“小官,也做點小生意。”
葉佳瑤不信:“能穿一百多兩銀子一匹的雲水碧會是當小官做小生意的人嗎?”
赫連景賣關子:“到了金陵你就知道了。”
“不想說拉倒。”反正她也沒說實話,扯平。
烤了差不多一個小時,葉佳瑤拿了跟木棍把泥包給挖出來。外面的一層泥已經烤的皸裂,用木棍一敲就碎開,拆開荷葉,燜在裡面的香氣四溢。
“哇,好香。”赫連景不住的咽口水,伸手就要去拿。
“小心燙。”葉佳瑤拍掉他的手,用小刀小心翼翼地撕了一隻鳥腿給他:“嚐嚐。”
赫連景咬了一口,只覺肉質酥軟,肉香裡混着荷葉的清香,很特別卻很誘人,雖然只抹了點鹽和五香粉,還有花椒,但更能覺出鳥肉原本鮮香的味道,十分美味,比他家廚子做的烤全羊還要好吃。
葉佳瑤是第一次用這麼原始的方法做叫花鳥,不過,似乎這種土法子做出來的叫花鳥風味獨特,用荷葉和泥巴雙重包裹,儘可能的減少水質的蒸發,防止香味的彌散,簡單的調料,最大限度的保留了食材的原汁原味。怎一個香字了得。
“好吃好吃,大堯堯,你太厲害了。”赫連景吃的讚不絕口。
“叫瑾兄,下回做更好吃的給你吃,不然……嘿嘿!”葉佳瑤揚了揚手裡的叫花鳥,眯着笑眼威脅道。
在美食的誘惑下,某景同學很不爭氣的打消了要把便宜佔回來的決心,甘願做個乖乖小景景。
兩人風殘雲卷的一下幹掉了一隻鳥,皆是意猶未盡。
“沒關係,以後我每天打幾隻鳥來,或者其他什麼的。”赫連景抹着嘴信心滿滿地說。
葉佳瑤深表懷疑:“我看你也就是瞎貓偶爾碰上一隻死老鼠,還每天打幾隻,我可不做這樣的美夢。”
葉佳瑤收拾好包袱上路。
“哎,你別不信啊,以前我都是用弓箭的,用石子打還是頭一回,有點手生而已,等我適應了,還不是手到擒來。”赫連景最怕被人小瞧,追着葉佳瑤申辯。
葉佳瑤煩不勝煩,揮揮手道:“行了行了,算你厲害行不?我是怕你牛皮吹大了,閃了舌頭,幫你兜着點,你還不領情。”
天色漸漸暗了,葉佳瑤估算着這一天走了多少路程,可能二十里都還不到。這種速度,猴年馬月才能到濟寧?
“我走不動了,渴死了。”赫連景從沒吃過這樣的苦頭,腳底都起泡了,一屁股坐在路邊,脫了鞋子在那揉腳。
葉佳瑤看看四周,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連個破涼亭都沒有,不是休息的地方,便道:“說你嬌氣你還不承認,快起來,我可不想晚上在野外過夜。”
赫連景眼睛盯着前方,眸底閃爍着興奮的光芒,對葉佳瑤的譏諷催促充耳不聞。
葉佳瑤順着他的視線望去,原來是一片西瓜地。
四目交匯,兩人異口同聲道:“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