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爺,廚子來了。”阿星也長了個心眼,不說是堯哥,就廚子。
赫連景的位置背對着門,緊張的攥緊了拳頭,默默地碎碎念:大堯堯你可千萬被生氣啊,這事真不賴我,人不是我帶來的……
鄧海川進來,拱手施禮打着哈哈:“小的給兩位爺請安。”
赫連景一聽這聲,眼睛都瞪圓了,轉過去一瞧,這哪是大堯堯?轉念一想,大堯堯不來纔好呢!便不做聲埋頭吃菜。
夏淳于不動聲色的把小景的反應納入眼底。眼前這位廚子,看起來二十幾歲的樣子,身材魁梧,哪像小景說的大堯堯,
“今兒個這些菜是你做的?”夏淳于往後一靠,一手閒閒地搭在桌上,一下一下敲擊着桌面。
鄧海川硬着頭皮說:“是小的做的,不知是否合兩位爺的胃口?”
夏淳于眉梢微挑,慢悠悠道:“還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赫連景的心又提了起來。
鄧海川真是說不出口啊,堯哥讓他報他的名,這怎麼報啊?
“小的……小的叫李……。”鄧海川心虛地說。
“咳咳,咳咳咳……”赫連景劇烈的咳嗽起來。
“小景,怎麼了?”夏淳于關心地問。
赫連景指指喉嚨,啞着聲說:“魚刺,卡……卡住了。”
阿星忙道:“小的去拿醋。”
鄧海川見這麼好的機會,忙說:“我跟你一塊兒去。”趁機溜了。
半瓶醋喝下去,赫連景苦着臉說:“不行,弄不出來,得去看大夫了,淳于哥,您陪我看大夫,我難受死了。”
赫連景不由分說地把淳于哥拉走。
到了九德堂,大夫讓赫連景張開嘴,看來看去看不到,就說:“還是回去多喝點醋,或者吞點白飯饅頭什麼的,應該能裹下去。”
“萬一還是下不去呢?”夏淳于問。
大夫說:“那就只好吃藥了,用草藥將魚刺軟化。”
“那還吞什麼白飯饅頭,你趕緊開藥熬了給他吃,就在這弄出來,不然來回跑多麻煩。”夏淳于道。
“不用了吧,我吃不慣藥的,我還是回去吞點白飯好了。”赫連景一聽說要吃藥心裡就發憷,小時候喝怕了。
夏淳于按住他,嚴肅道:“這可不是小事,聽大夫的。”
你個臭小子,以爲爺看不出來你在裝?故意攪局好讓那廚子開溜,就這麼怕爺見這位瑾堯?你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爺早晚查出來,現在,你小子就給爺乖乖喝藥,跟爺玩心機,你還嫩了點。
“這種草藥不用熬,沖泡一下就可以服用,就是味兒苦。”大夫說着就去泡藥。
被夏淳于按着不能動,赫連景苦不堪言,剛纔爲了逼真,他差點把肺都咳了出來,又實實在在灌了半瓶子醋,這會兒胃都酸的抽搐了,待會兒還得喝苦藥……赫連景快哭了。
盯着小景把藥喝的一滴不剩,夏淳于吩咐侍衛:“你們兩負責把小王爺送回赫連王府,交給懿德長公主,就說小王爺被魚刺卡了,還沒弄出來。”
“淳于哥,不用驚動我娘了吧?多大點事兒。”赫連景慌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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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個娘最是疼他,聽到他咳一聲都得緊張半天,要是讓娘知道還不完蛋。
夏淳于一本正經地說:“你是跟我一起吃飯被魚刺卡了,你要有個閃失,你娘還不得扒了我的皮?”
相信懿德長公主知道後,小景今天是別想出門了。
看着小景哭喪着臉被侍衛送走,夏淳于策馬先回了趟府,吩咐宋七去天上居打探那位瑾堯的底細。
“主意點,別讓他瞧見你,爺下值就要確切的消息。”
他有九成的把握,瑾堯就是瑤瑤。但只是那一分的不確定讓他心如火燒,期待着害怕着,萬一不是怎麼辦?又要重新墮入絕望的輪迴。
他不斷告訴自己要鎮定,再等等,答案很快就會揭曉。
夏淳于早早把事務安排妥當,提前下值,他等不了了,每一刻都似無盡歲月那般漫長,每一刻都是煎熬。
宋七在宮門口等他,見他出來,疾步迎上,激動地說:“世子爺,小的,小的看到葉小姐了。”
嗡的一聲,有那麼一瞬,他的腦海一片空白。
他的聲音打着飄,有些不敢相信幸福來的那麼突然:“確定了?”
宋七用力點頭:“小的保準沒看錯,要是錯了,小的願意自插雙目。”
夏淳于擡頭望天,天邊雲霞灩灩如錦,兩隻鳥兒撲棱棱的飛過,沒入那五彩琉璃的一角飛檐,有多久了?他眼中所見俱是一片灰暗,而現在,他本以蒼涼如枯木的心,正一點點復甦,抽着嫩芽兒,蔓蔓滋長,重燃生機。
瑤瑤還活着,她還活着……
“世子爺,葉小姐女扮男裝化名李堯在天上居任一等幫廚,住在來福客棧,小的看到她時,着實嚇了一跳,以爲見鬼了……”宋七一旁喋喋不休。
夏淳于低頭,微然一笑:“她沒發現你吧?”
“沒有,小的謹記世子爺的吩咐,小心着呢!”
夏淳于點點頭:“你回去稟報夫人,就說我有應酬,今兒個不陪她吃飯了。”
“小的遵命。”宋七笑呵呵地應聲,太好了,葉小姐還活着,世子爺就不用再整天皺着眉頭,沉着一張臉,悶悶不樂。
葉佳瑤一下午都心神不寧,小景景被魚刺卡了,不知道有沒有弄出來?要不要緊?這傢伙,怎麼也不派人給她遞個消息,不知道她會擔心嗎?還有那頭蠢驢,應該猜不到是她吧!
直到晚上收工也沒見有什麼動靜,葉佳瑤想,應該沒事了。
“兄弟們,我先走啦,祥哥,改天請你喝酒。”葉佳瑤招招手,跟大家再見。
鍾祥沒搭腔,不過臉已經沒那麼臭了。
李堯一口一個祥哥,照樣親熱熟絡,反倒讓他覺得不好意思。
“堯哥,走好啊!”大家也紛紛跟葉佳瑤打招呼。
出了天上居,外頭已是華燈如晝,夜晚的秦淮河,在一盞盞燈籠的點綴下,在輕慢飄渺的樂聲中,顯得格外的旖旎柔媚。
葉佳瑤一路慢悠悠地晃盪,享受着勞累一日後難得的悠閒時光。
夏淳于遠遠地跟着,這個身影,這走路的姿態好熟悉,夏淳于仔細回想了一下,莫非昨晚見到的就是她?
居然沒認出來,夏淳于苦笑,按宋七說的,他是不是該自插雙目?
“葉瑾萱……”夏淳于喊道。
葉佳瑤怔愣住,整個人猶如石化。
他還是找來了。
“瑤瑤……”
夏淳于慢慢走向她,心跳很快,呼吸凌亂,他竟然有些緊張。
葉佳瑤本能的拔腿就跑,不想見,只想遠遠地躲開,這個人,與她有着最親密的關係,卻又是最陌生的,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真正的信任,彼此都在演戲,可悲的是,她演着演着不知不覺就當真了,而他始終清醒。
她一直不願意去回想,但那晚的一幕幕依然清晰如刀刻,她像個傻瓜一樣不顧自己的安危到處找他,擔心他有危險,着急的不行,好不容易找到了,卻聽到了那樣的話。
她慶幸自己聽見了,否則還會像個傻瓜一樣繼續賴在他身邊,被他厭棄,還很沾沾自喜,瞧……她多幸運,被土匪劫上山卻嫁給了一個世子爺。
她不知道她厚着臉皮叫他老公,厚着臉皮跟他撒嬌的時候,他心裡是怎麼想的,一定是在嗤笑她吧!瞧,這個女人多愚蠢,爺會瞧上你這種女人嗎?
真的真的不願意再跟這個人有任何一星半點的關係,他和算計的她的後孃、姐妹一樣的可惡,充滿了欺騙,無情無義。
夏淳于沒想到她會跑,怔了一下,追了上去。
更沒想到她跑的那麼快,他追了一段居然追不上。夏淳于無奈之下只得動用輕功,幾個騰躍落在了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別跑了,你跑不過我。”
葉佳瑤氣喘吁吁,她在學校就是個運動健將,游泳,八百米都是學校運動會記錄保持者,怎奈敵不過人家有輕功,尼瑪,蠢驢,你這是作弊。
“你誰啊?抓着我幹嘛?我們認識嗎?”葉佳瑤用力甩手,沒甩開。
“瑤瑤,別這樣,我好不容易纔找到你。”夏淳于語聲苦澀道。
他想過瑤瑤會生氣,也許會哭,會罵他,不管怎樣,他都會忍,會讓,誰讓他那麼疏忽把她弄丟了呢?
可是,她沒哭也不罵,眼神那樣淡漠,看他就像看一個陌生人,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葉佳瑤冷笑着:“這位大爺,您認錯人了吧!我可不是你的瑤瑤。”
“那你跑什麼?”夏淳于笑微微地反問。
葉佳瑤翻了個白眼,兇道:“爺在鍛鍊身體不行嗎?擋你路了還是礙你事兒了?趕緊放開,不然我可要叫了。”
“你叫好了,你不知道金陵的人不喜歡多管閒事,只喜歡看熱鬧嗎?”夏淳于施施然道。
葉佳瑤無語了:“我說你這人臉皮怎麼這麼厚?都說了不認識你還要糾纏,你是不是有病啊?”
夏淳于任她罵不爲所動,視線落在她的肩膀,輕哂道:“那你敢不敢給我看看你的肩膀,我記得我的瑤瑤左肩上有一顆硃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