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佳瑤做了小景要的蘑菇湯、叫花雞,又做了時蔬三鮮、涼拌木耳、豬肚雞、翅絲甘藍,親自上菜。
黎掌櫃在樓梯口等着她。
“李堯啊,待會兒你就陪小王爺喝兩杯,廚房裡你先不用忙了。”
葉佳瑤一愣,尼瑪,你當老孃三陪啊!
黎掌櫃可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這是多大的榮幸啊,陪小王爺用飯,想想都要激動的淚流滿面。
“嗯,你放心,世子爺不在。”
那位世子爺是出了名的好男風,如果是點了名要李堯陪世子爺吃飯,那就有點說不出口了。
葉佳瑤又是一愣,爲什麼世子爺不在就能放心?
“快去吧,別讓小王爺久等了。”黎掌櫃笑呵呵地催促。
好吧,就一個小景景沒啥好怕的,老孃一回就教訓得他老實,看他下回還敢不敢找茬。
葉佳瑤鬥志昂揚地走進芙蕖閣。
赫連景一個人坐在那裡對手指,趙啓軒一番話說的他心裡更混亂了,難道自己真的也有斷袖的潛質?對一個男人牽腸掛肚,見不着就失落,見着了欣喜若狂,這就是愛?是麼?對麼?可是,十六年來,他還真沒對哪個人這般上心,不管是男的女的都不曾有過。赫連景覺得自己腦子打結,快要瘋掉了。
“小王爺,您要的菜來了。”葉佳瑤將菜擺上桌。
拿起一個小錘子,敲開黃泥包裹着的叫花鴿子,一陣肉香伴着荷香撲面而來。
看小景景沒反應,只是呆呆地坐着,葉佳瑤有些摸不着頭腦,小屁孩在鬧什麼情緒?
撕了一條鴿子腿放到他碗裡:“不是囔囔着要吃叫花鳥麼?保準原汁原味兒,嚐嚐吧!”
赫連景聞着這香味,又想起第一次打到一隻鳥兒,開心的跟什麼似的,歡快的跳進荷塘摘荷葉,奮力的刨坑,然後興奮又好奇地趴在地上看大堯堯做叫花鳥。
他出生在富貴窩,從小到大要什麼有什麼,從未嘗過捱餓的滋味,沒試過睡在破廟涼亭被蚊子咬的滿頭包,沒經歷過苦難,不知道這世上原來有那麼多人生活不易。
所以,那隻好不容易得來的叫花鳥,是他這輩子吃過的最最美味,那香味融進了骨子裡,兩人坐在土堆上狼吞虎嚥搶食的場景也一併融進了他的腦海,再也揮之不去。
他只是默默的吃着,回想着往事,也不管大堯堯還站在一旁。
葉佳瑤耐着性子看着他面無表情、慢條斯理的一口叫花鳥,一口蘑菇湯,完全把她當透明,心說:小屁孩還會玩深沉了,有長進。
赫連景吃完了一整隻鴿子半碗湯,這纔拿了紙巾擦手拭嘴,細長的鳳眼斜挑着看葉佳瑤。
“爲什麼說話不算話?”
終於開始質問了啊!葉佳瑤撇嘴道:“沒有啊,沒說話不算話。”
赫連景眼底浮起一絲惱怒:“你答應過一定會來找我的,我們還擊掌爲誓。”
葉佳瑤振振有詞地說:“我是會去找你啊,不過是晚一點,我想等我先找到事做,安定下來再去找你,誰知道這麼巧就先碰上了。”
反正當時又沒說一到金陵就要去找他。
“你騙人,那你爲什麼在鎮江下船?你知不知道我在碼頭守了幾天,等到李茂的船可船上卻沒有你,你知道我當時是什麼心情嗎?好,你在鎮江下船,我就去鎮江找你,你知不知道我的人都快把鎮江翻過來了,可依然不見你的蹤影,你知道我又是什麼心情嗎?就在昨晚,我已經拜託了趙啓軒,讓他姐夫在江西尋你,大堯堯,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到現在還來狡辯,我最討厭說話不算話的人。”赫連景的情緒終於爆發了。他在這牽腸掛肚,她卻一副毫無所謂的樣子,他快要氣炸了。
葉佳瑤想罵人,尼瑪兇什麼兇?仗着自己是小王爺了不起嗎?可是,看他兇巴巴的罵完人,自己的眼睛倒是先溼了,泛着淚光無比委屈的樣子,好像剛剛捱了罵的人是他一樣。搞得她想發火又發不出來。
“小王爺,你想太多了,我去鎮江是有點事要辦,至於說去江西,本來是真要去的,但後來想想還是算了,金陵乃是繁華之地,找工作應該比較容易,再說,跟你還有約呢!雖然我不太肯定你是不是還記着這份約定,但我不是個說話不算話的人啊!”
“來金陵的路上我還病了兩天,躺在一間破廟裡痛的死去活來,前兒個夜裡纔到的金陵,是來福客棧的掌櫃介紹我來天上居,昨兒個早上過來應聘的,這些你可以去問來福客棧的杜掌櫃,問這裡的黎掌櫃,我可有半句謊話?”葉佳瑤心平氣和地說。
赫連景聽到她在路上病了兩天,什麼氣都消了,只有心疼,她到底得了什麼病?回頭請個御醫來給她瞧瞧纔是。
看他面色緩和下來,葉佳瑤又說:“小景景,說實話,如果你只是一般的富家子弟,我肯定蹭吃蹭喝的就蹭到你家去了,但你是小王爺,對於我們這種平民老百姓來說,你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這讓我很猶豫,很糾結,不知道該不該去找你,但我想,我還是會去找你的,等我在金陵混出點名堂,到時候,就以老朋友的身份去見你,而不是上門求你施捨一碗飯,一杯羹,我不想被人看不起,小景景,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嗎?”
赫連景感動的幾乎要落淚,以前大堯堯每次喊他小景景,他都很有意見,現在聽來,倍感親切。大堯堯沒有忘了他,大堯堯躲着他只是怕被他看輕了。
赫連景忙站起來,幫葉佳瑤拉開椅子:“大堯堯,你坐。”
葉佳瑤被他摁坐下來。
赫連景把菜全推到她面前:“餓了吧?快點吃。”
呃……這麼殷勤?不生氣了?這麼好哄?
“你吃吧,我不餓,這些是專門爲你做的。”葉佳瑤客氣道。
“你吃你吃,我已經飽了,再說,我想吃你做的菜,可以常來啊,每天都來。”赫連景笑道。
葉佳瑤頭皮發麻,還每天來?這裡的菜價可不便宜,再說了,這錢又不是送給她的,偶爾來幾次就行了唄!
葉佳瑤覺得有必要好好跟他談談:“那個……小景景,你聽我說,你家是有錢,可有錢也不是這麼個花法,天天上酒樓,別人看着也不好看,還以爲你有多麼遊手好閒,男子漢大丈夫應該有所作爲,上報國家下惠黎民,反正我在這簽了三年,你偶爾過來捧捧場就行了,要是有什麼交際應酬就放這裡請客,等將來我自己開了酒樓,你天天過來捧場我也沒意見。”
赫連景失笑,大堯堯話說的冠冕堂皇,還不是因爲這酒樓不是她開的。
“好吧,我聽你的。”
想了想,又說:“要不,我出資,你出力,咱們合開一家酒樓怎麼樣?”
赫連景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好極了,這樣他就能名正言順的跟大堯堯天天在一起。而且以大堯堯的廚藝,加上他的人脈,酒樓的生意一定火爆的不行,什麼香溢樓、天上居、滿記全部打趴下。
誰知大堯堯一個白眼丟過來:“想什麼呢?我剛簽約,難道要我毀約嗎?”
赫連景不以爲然:“毀約有什麼了不起的,我找黎掌櫃去,看他放不放人。”
“不許去。”葉佳瑤唬道,她剛來金陵立足未穩,還需要多多學習,再說,能進天上居,還是杜掌櫃夫妻兩幫的大忙,她感謝都來不及,結果說走就走,那她成什麼人了?還有最最重要的一點,開酒樓是她的心願不假,但她要開的是一間完完全全屬於她自己的酒樓,她可不想依附別人也不想合作,合作的時候開開心心,萬一搞砸了就成仇人了,這種事,她在現代見得太多了。
“開酒樓的事以後再說,還沒學會走路就想跑了,你以爲開酒樓是那麼容易的事兒?”葉佳瑤教訓道。
赫連景悻悻,一腔熱情被潑了冷水。
“還有啊,你帶誰來都可以,但是不許帶那個在揚州抓你回來的傢伙過來。”葉佳瑤突然想到這個重要問題。
赫連景納悶:“爲什麼?”
葉佳瑤翻了個白眼,咬牙切齒地說:“我討厭他。”
呃……赫連景一頭霧水,淳于哥怎麼招惹到大堯堯了?他們又不認識。難道說,大堯堯是痛恨淳于哥硬把他捉回金陵,害得他們不得不分開?
赫連景自行腦補,心跳都不由的加快起來,是這樣嗎?是這樣嗎?那……那真是太開心了。
葉佳瑤夾了根土豆,見小景景一旁盯着她傻笑。
“你笑的這麼傻,你自己知道麼?要不要拿面鏡子你照照?”葉佳瑤斜眼睨他。
赫連景忙繃住笑容,只一會兒又繃不住,笑了起來,目光熠熠,瀲灩着無盡流光,似春光裡秦淮河上粼粼水波。
“大堯堯,找到你真開心。”
葉佳瑤忍俊不禁,真是個可愛的孩子。
“嗯,見到你我也很開心的。”葉佳瑤點頭道。
這可不是假話,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小弟弟。
赫連景笑得越發燦爛,內心的喜悅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