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市長瞠目結舌地望着宏信集團的人相繼離去。
從國-務-院辦公廳秘書下放到天海擔任市長,趙市長來之前對宏信集團並不陌生。
但撇開幾次重要時刻宏信集團一鳴驚人外,在更多尋常時候,這也僅僅是一間名氣頗大的民營企業而已,相較許多把持國家基礎建設的國企,宏信集團還沒特殊到足以讓官場無條件開綠燈的地步。
囂張!
一如既往的囂張!
這是趙市長對宏信集團,尤其是最**oss唐信的印象。
以前,唐信就拒絕過國-務-院的邀請,此事在一段時間內鬧得沸沸揚揚,京官兒自然懷着一種斥責唐信不知好歹的心態來評價。
明天中午之前給答覆?
趙市長心中壓抑着一股怨氣,聽唐信說話真不舒服。
他本已經打定主意對宏信集團置之不理,可當他看到在門外一直靜靜站着的白子傑時,又轉念一想,他初來乍到上任才半年多,還真不宜就結樑子。
“子傑,進來說話。”
趙市長將白子傑請進來,白子傑其實就等着對方召喚呢,他進了會議室把門關上,來到市長身邊坐下。
趙市長上任天海,做的第一件事其實就是提拔白子傑,把白子傑調入市zhèng?fǔ辦公廳,這也是爲了示好白家,畢竟白家現如今在省內重整旗鼓又有了一席之地。
“子傑,對宏信集團。你瞭解多少?”
白子傑低眉順眼神sè淡然。
他也想到了對方曾經是在京城那片臥虎藏龍之地,自然見過諸多牛鬼蛇神,宏信集團說到底只是民營企業,影響力規模再大,終究也要在國字號企業後面排隊,對方即便聽過宏信集團的名頭,可瞭解的程度自然過於膚淺。
自家兄弟就是宏信集團的老闆之一,要問天海官場誰對宏信集團最瞭解,白子傑自然是最佳人選之一。
“宏信集團是本市,乃至全省的納稅龍頭。只在本省,集團旗下各個子公司擁有員工超過五百萬,影響着數百萬家庭的生活,最重要的是,宏信集團是博海商會上千企業的領頭羊,毫不誇張的說,宏信集團在商業領域內能夠直接影響全省的經濟走勢,進而影響國內各行各業的形勢。”
趙市長難以置信地望着白子傑,忽然沉聲道:“那宏信集團有這樣的實力。若然要挾zhèng?fǔ官員,擾亂經濟秩序......”
“趙市長。宏信集團能夠短短兩年內成爲世界五百強,不是一羣傻子在領導。說句您可能不愛聽的話,公衆普遍蔑視批判政客,卻對宏信集團的評價甚高,他們不會自毀長城的。”
趙市長聞言一愣,冷靜下來仔細想想,既然他將白子傑視爲心腹,便開誠佈公把先前和唐信的談話告知了白子傑。
“這件事從表面上看,宏信集團會發大財。全市的機動車都安裝他們的裝置,這就至少是幾十億人民幣的利潤。當然本質上就像他們說的那樣,是對環境安全有利,可這要市zhèng?fǔ來下達行政命令,這......”
趙市長不是看不過眼企業賺錢,賺大錢,只不過這種要市zhèng?fǔ來命令民衆掏錢的舉措。勢必會引來cháo水般的反對聲音。
白子傑算是明白了宏信集團的來意,他沉聲道:“趙市長還是和其他領導商討一番吧,不論結果如何,這都是市zhèng?fǔ領導班子的決議。”
一言驚醒夢中人。
趙市長深以爲然地點點頭。不管怎樣,以集體的名義來面對這件事,總比他個人來做決定要更有利。
市zhèng?fǔ緊急召開了常委會議。
一個小時後,會議室內又坐滿了人。
趙市長心底無奈,下午第一個會就沒開完,政事懸而未決,現在又開會。
不過市委書記,副書記,常務副市長等等都在場,把事情攤開大家商討,這也不光是趙市長一個人的責任了。
衆人聽完趙市長的話後面面相覷。
宏信集團有時就是讓人又愛又恨。
危難時刻他們挺身而出,以本地爲根基對發展經濟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天海這幾年的飛速發展加上市容市貌煥然一新,宏信集團功不可沒,現在天海在經濟上超越了省會博寧。
可是宏信集團偶爾就是這樣強勢,把一個兩難的事情交給當官兒的去抉擇。
現在市領導機構中不少都是以前和蔣公華公事的,立場傾向偏向宏信集團。
“天海這幾年發展的快,產業層次豐富,尤其是工業進程的提速,環境問題不得不引起重視,先必須肯定宏信集團這項科技成果的意義,其次,我贊同將這項成果在本市推廣,以免將來空氣污染鬧得百姓怨聲載道,我們也不會希望像京城幾年前那樣公車限行,嚴重影響rì常辦公,公衆方面,沒有私車的人總歸是大多數,至於加在車主身上的經濟負擔,我們可以和宏信集團再協商,一次友好的合作,錢肯定不是核心問題。”
一位副市長的發言得到了不少人的贊同。
“只要在環保方面加大宣傳,民衆意識會潛移默化地接受,何況這是有不少血淋淋的例子,天海說不定有機會成爲全國乃至世界的模範城市,我們發展經濟的同時,也不忘重視環境保護,從長遠來看,百利無害。”
趙市長髮現接連有人發言,其實都是在力挺宏信集團。
他知道這些人在過去幾年裡,那漂亮的政績,多多少少都與宏信集團有關,所謂投桃報李大概就是如此吧,關鍵時刻拿出誠意來回饋。免得寒了宏信集團的心,萬一人家把總部搬離天海,哭都來不及。
從頭到尾,大概只有趙市長心存芥蒂,而這個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下,他似乎只能順水推舟,以免自己犯了衆怒。
暮sè漸濃,下班高峰期時天海電視臺還在忙碌之中。
地方媒體的受衆歡迎程度取決於生活周邊的實際情況。
若然是個落後貧困地區,那麼媒體在娛樂經濟方面的節目很難大紅大紫,相反。若然經濟發達,民衆普遍富裕,投資成熱門,生活輕鬆愉快,那麼經濟娛樂節目就會成爲熱點受人關注。
這兩年天海電視臺的經濟欄目收視率不斷增高,很大原因是他們一直能夠得到宏信集團第一手的商業動向,畢竟本土明星企業是外界關注的焦點。
晚上黃金時段的經濟類節目欄目組已經準備下班,他們的節目是提前錄製好,按時播出的。非現場直播。
電視臺臺長突然下達了一個指令,欄目組準備下班。或者提前走掉的工作人員全部回到了工作崗位上。
他們在欄目製作的攝影棚內翹以盼,有人竊竊私語,有人心懷期待。
節目主持人王玥二十四五歲,儀態大方,自然有着取悅觀衆的相貌與魅力,她正在化妝,一臉殷切的期盼,在她身後不遠處2號主持人楚婷目光復雜地望着王玥,她只是個備胎。萬一王玥生病感冒有急事無法工作時,她纔會在節目中挑起大梁,算是個時刻準備篡位的奮鬥者,這樣的情況在職場司空見慣。
今天,是一次千載難逢的天賜良機!
臺長有令,他們將錄製一個對宏信集團董事長的專訪節目!
唐信!
那個富有傳奇sè彩的世界富。
這個年輕人此前除了照片流出外,根本沒有過媒體採訪的歷史。
機會就在眼前。節目一播出,別說是全國觀衆,恐怕海外都有不少人會特意看一看世界富的風采。
這樣的曝光率對媒體工作者而言,一輩子求神拜佛未必能如願以償。
燈光攝影到位。場景佈置周全,工作人員各個待命,而後目光就盯着攝影棚的入口。
大家屏息凝神,漸漸地沒人再說話,彷彿是在迎接歷史xìng的一刻。
不怪他們這般鄭重,對他們的事業而言,這就是里程碑式的一刻!
外面傳來的腳步聲,衆人擡頭張望。
從外走進來了一行人,爲的是個女人,衆人面露驚訝。
而一聲訝然的叫聲格外響亮。
“錢慧瑤!”
主持人王玥甩下化妝師匆匆跑去,一個箭步竄到了錢慧瑤面前,親熱地握住她的手笑道:“好多年不見,你現在可是大忙人嘍,我上回給你辦公室留言,想讓你上我的節目,可你都沒給我回信!”
錢慧瑤有點兒受不了對方的熱情,不動聲sè抽回了手,微笑道:“抱歉,我不知道,可能是秘書沒通知我吧。”
她倆是在幾年前全國辯論賽上認識的,王玥代表的是省內其他大學,但也僅僅是泛泛之交而已。
現在對方的熱情,自然是想巴結錢慧瑤了,這一點,錢慧瑤心知肚明。
在場的人都認識錢慧瑤,宏信集團對外發言人雖然已經有很多,但最重要時刻,總是她出現在媒體面前。
楚婷看到王玥與錢慧瑤居然是熟人,面sè黯然,看來王玥馬上要飛黃騰達了。
“誒?臺長說是你們那個年輕的董事長來做節目,怎麼不見他人呢?”
王玥一副自來熟的模樣站在錢慧瑤面前隨口問道。
錢慧瑤如實說道:“他在來的路上。”
她話音剛落,又有兩人走進了錄製現場。
衆人看到走進來的青年那身打扮,場面立刻沉寂下來,不少人臉上露出了激動之sè。
有多少人能親眼看見世界富就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呢?
這一刻註定永遠留在記憶中。
唐信表情淡淡地到來,董天華進來後就站在門口,抱着胳膊一副看戲的模樣。
衆人以爲膀大腰圓彪悍模樣的董天華是唐信的保鏢,看了眼便不再關注,不自然地心生怯意。
唐信走到錢慧瑤身邊,問:“都準備好了嗎?”
“唐先生,您好,我叫王玥,是節目的主持人。”
王玥美眸泛光緊緊盯着唐信,臉上浮現出美妙的笑容,同時伸出了自己的手。
唐信淡淡掃她一眼,而後公式化地伸出手和對方握住,但當他要抽回手時,發現自己的手被對方握住,手感是不錯,可他心底厭惡。
目光緩緩下移,唐信盯着自己舒展開的手掌,顯然是對方在抓着他的手。
王玥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男人似乎對青chūn靚麗擁有不少追求者的自己一點兒熱情都沒有,甚至比普通朋友更加消極地對待自己。
她悻悻地放開對方的手,還想再說什麼時,唐信已經不再用正臉來面對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