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內外,圍牆之上的迴轉長廊都有東歐人在巡邏放哨,正門之內還能聽到兇巴巴的犬吠聲。
在西面就位的邦頓低頭看着手錶,當秒針跳動過零點時,他擡起頭目光凌厲道:“動手。”
身邊早已準備妥當的僱傭軍中,有兩人單膝跪地,肩上扛着火箭筒,在邦頓一聲令下後,對準莊園最高的圓頂尖塔建築發射了火箭彈。
夾帶煙霧尾巴的炮彈由低到高斜飛上空,恰好在西面巡邏的東歐人,他站在圍牆上嘴裡叼着煙,當眼前看到兩枚炮彈在眨眼間飛來時,他嘴上的菸頭跌落地面,滿面呆滯,勁風從身邊掠過,彷彿一切進入了慢動作,震耳欲聾的巨大爆炸聲從身後傳來,即便沒有回頭望去,眼角餘光還是感受到了火光的刺目,熱浪衝擊力,爆炸產生的飛濺物從身後如同驚濤駭浪般席捲而來,距離建築較近的圍牆巡邏人多半都在衝擊力之下跌落牆頭。
濃煙滾滾,火光沖天,硝煙燃起的那一刻,意味着戰爭正式打響。
莊園內亂了套,人們第一時間意識到西面來了敵人,立刻有成批的打手從莊園內涌出,他們打開門,肆意朝着西面的樹林瘋狂掃射,邦頓一行人早已隱藏在樹後面伏地不起。
轟隆的發動機聲傳來,三五一夥的打手開着越野車衝了出來,手持機槍,一邊放槍警示一邊準備靠近樹林搜尋敵人。
邦頓他們成功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之後,另外三面的人也動了。
唐信與陳浩強帶着人來到莊園正面。分散的人們一同將手中的催淚瓦斯先丟了進去,隨後又是一排手雷丟入其中。火光沖天,爆炸頻頻在眼前震撼上演。
莊園內除了房子裡的人,外面的人或被催淚瓦斯嗆得痛苦不堪,或是被手雷炸得體無完膚,廖朝陽與金小六沖進莊園後便化客爲主,佔據了圍牆上的高點,開始從高對走出莊園的打手進行瘋狂掃射。
噠噠噠......
先前出來搜捕邦頓的那批人沒有任何掩體,在一片空地上落入了被前後夾擊的局面。邦頓也帶人在樹林邊緣開始了瘋狂掃射。
沒過多久,莊園西面的空地上血流成河。
除了屋子裡的人,外面的打手全部清理乾淨。
唐信戴着防毒面具帶人來到莊園內住宅大門前。
在驚變驟起那一刻,從門裡衝出來不少人,隨後大門緊閉。
不知道里面是什麼動靜。
爲了減少不必要的人員損失,直到目前爲止,唐信沒有發現他們有人員傷亡。這一場突襲堪稱完美。
廖朝陽與金小六帶人在圍牆之上向着豪宅建築的每個窗口掃射。
砰砰砰
嘩嘩啦啦的玻璃渣迸飛四濺,從窗子打開缺口之後,他們再命人朝內丟入催淚瓦斯,濃煙很快從窗口中飄出與建築頂上還燃燒的烈焰匯聚,一同衝向雲霄。
槍聲陣陣,硝煙瀰漫。但唐信好似覺得此刻萬籟俱寂。
陳浩強快步走到建築門前,在門上貼上C-4炸藥,走回唐信身邊後按下引爆器,轟隆一聲巨響,大門炸得四分五裂。眼前滾滾濃煙瀰漫,遮擋住了視線。
唐信身邊圍成扇形的人手持機槍對準門內火力全開。密密麻麻的子彈爆射而去,木屑紛飛,牆壁石粒迸飛一地,仔細一瞧,猶如一個馬蜂窩一般。
當眼前煙塵散去後,唐信邁步朝內走入,跟着他的邦頓以及陳浩強帶人在一旁護衛,住宅內已經沒多少活人,即便有,也是找個隱蔽地方躲藏起來以求保命。
戴着防毒面具的唐信像是十分熟悉這裡一般,沒有上樓,就在一樓兜兜轉轉,來到了一樓的主臥室門前,擡起一腳踹開了房門,只見房中煙霧瀰漫,地板上隱約有一道人影匍匐在地,劇烈咳嗽,手裡拿着電話。
唐信走上前,擡起腳踩在這滿頭銀髮的老人頭上,對方狠戾地吼道:“你們是什麼人?!”
他不斷試圖擡起頭來看清來人的長相,但唐信沒有令他如願,腳掌踩着對方的後腦勺,狠狠發力,冷漠的聲音從防毒面具中傳出。
“尤爾科,最諷刺的一件事,你知道是什麼嗎?你以爲你多年前買到手莫奈那副田園風光的油畫是贗品,實際上,不是,那是真跡,只不過,我在上面加了兩筆,如果不用專業的放大鏡去找尋,一般人不會發現。上面有兩個字母,X和T,是我名字的字母簡寫。”
整張臉被壓在地板上,已是風燭殘年的尤爾科目眥欲裂,難以置信地嘶吼道:“不可能!我手裡的不可能是真跡,如果是真跡,爲什麼其他人手上也有相同的藝術品?你到底是誰?”
不可能嗎?
世上總有很多不可能的事情在發生着。
唐信向右伸出一手,陳浩強自覺地放了一把槍在他手上。
唐信目光淡淡俯視着地上苟延殘喘的烏克蘭黑-幫教父,槍口對準他的身體,無情地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砰......咔咔咔
唐信一下一下射擊對方的身體,地板早已被鮮血染紅,尤爾科也面相慘淡地死去,甚至是第二槍就要了他的老命,可唐信還是一下一下地扣動着扳機,直到將子彈打完,卻還在重複動作。
他沒有如野獸般暴怒,卻在這一刻讓陳浩強習慣於鮮血與屍體的人也情不自禁嚥了咽口水,心中莫名驚懼。
老闆這一刻,冷酷中的恨意,令人感到懼怕。
唐信平靜地把手槍還給了陳浩強,邦頓此時邁前一步疑惑問道:“特瑞莎在哪裡?”
唐信目光一轉。此時房中的煙霧消散一些,順着他的目光。邦頓看到了一片透明玻璃製作的地板,那是在牆邊,他走過去俯視一看,頓時面露暴怒之色。
透過玻璃地板,可以看到在這主臥室下面,有一個地下囚牢!
一道孤單悽慘的人影靠牆而坐,垂着腦袋披頭散髮,邦頓立刻認出來。那人便是特瑞莎。
他立刻就要找尋下去地下室的路,但是唐信一手擋在他的胸前,摘掉防毒面具,唐信淡漠道:“記得我們的約定嗎?從現在起,你帶人離開,我會妥善照顧她。”
邦頓渾身一震,或許。他還想與特瑞莎來一場告別,鬱金香十年合作情誼,在這一刻,竟然走到了終點。
他面色複雜猶豫半晌,最終點了點頭,一言不發轉身大手一揮。與他同行而來的僱傭軍跟在他偉岸的身影后一同離去。
唐信扭頭對陳浩強道:“你也帶人走吧,不用擔心我。”
陳浩強立刻執行唐信的命令,轉身帶人離開了房間,在外面與廖朝陽金小六匯合,他們迅速離開了現場。
房中的唐信走到臥室的一張桌後。挪開椅子,掀開地毯。按下地板上一個按鈕,面前地板打開一個通向地下室的門,唐信踩着旋轉階梯的石階走了下去。
腳步聲頗爲沉重,就算地下室隔音效果再好,外面之前的槍炮聲必然能夠被裡面的人聽見,但是,靠坐在牆邊的特瑞莎始終垂着腦袋紋絲不動,好似她已經封閉在了另一個世界中。
唐信來到囚禁特瑞莎的那扇門前,輕輕伸手推開了大門,儘管在時光電視中已經看到她的遭遇,但這一刻,心中絞痛如撕裂一般。
房間的地板十分柔軟彈性,就像是走進了遊樂園的跳跳牀一樣,四面牆壁也是如此,柔軟彈性,這樣的構造,是避免被囚禁之人撞牆自殺。
特瑞莎靠坐在牆邊,散發着腥臭的氣息,她身上還穿着睡衣,是她在睡夢中被綁架劫持時的服裝,七十多歲的尤爾科沒有強暴她,也沒有讓別人這麼做,這個殘忍的屠夫,他的恨意,是用另一種方式宣泄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兩隻腳不規則地扭曲着,原本應該是玲瓏精美的玉足,此時卻黑腫地令人不敢直視。
她那一雙能夠打開世上任何機械鎖的美妙纖手,十指全部關節折斷,觸目驚心。
她那張高貴典雅的嬌顏,變成了猙獰溝壑縱橫猶如厲鬼的恐怖面龐,雙嘴微張,裡面看不到從前笑起來時露出的潔白貝齒,她的牙齒,也被一一拔除,避免她咬舌自盡。
就連她的雪白脖子上,都戴着一個頸圍,她的脖子沒有受傷,只不過,還是防止她試圖折斷自己的脖子而死去而已。
那特殊打造的頸圍上,還加裝着鎖鏈,就像是個項圈,將她束縛在這裡。
身上插着針頭,營養液輸入她的體內,保持她能夠一直活着。
但她,實際上,恐怕早已死去。
唐信緩步走到她面前,屈腿跪坐下來,雙手擡起先去將她脖子上的頸圍解開,摘掉,那其實很簡單,只不過特瑞莎的雙手無法動彈,要不然她自己就能做到。
摘掉她身上的針頭之後,特瑞莎有了反應,她緩緩擡起頭,漸漸呈現在唐信眼前一張甚至比他小時候幻想的惡鬼還恐怖的容顏。
她空洞蒼白無神的眸子凝視唐信許久,而唐信表情溫和注視着她,絲毫沒有懼怕她此刻的相貌醜惡。
如同死水般的眸子突然有了變化,特瑞莎眨眨眼,一滴淚水滑落那沒有任何表情的臉龐。
唐信朝她溫柔一笑,伸出了自己的手。
特瑞莎臉上兩行清淚,低頭看着唐信的手掌,卻微微搖頭,沒有牙齒的嘴中含糊不清虛弱無力地吐出一句話。
“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
對她而言,失去了那雙充滿魔力的雙手,失去了令她自信驕傲的容顏,連走路都無法自我完成,她這樣的廢人,還有什麼活下去的動力?
她的人生,在尤爾科慘不忍睹的折磨手段中,已經宣告死亡。
她早就想死了,可她自己,卻連終結自己生命的能力都沒有!
唐信站起了起來,伸手撫在她的頭上,從頭到尾,儘管她身上散發着惡臭,唐信沒有露出過一絲厭惡的表情,此時,更是柔聲道:“從今以後,不能這樣任性,我拒絕你的請求。”
他脫掉了自己身上的風衣,給特瑞莎披上,然後彎下腰來將她背在自己身上,邁步離開這間囚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