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晚飯吃得真是彆扭之極，炒菜的是衛建華，他的廚藝還真不錯，總共三個菜，兩葷一素，再加上費林叫來的外賣，擺了一桌子。
可除了洪濤和周平安之外，其他三個人誰也沒胃口。衛建華是光喝酒不動筷子，周佩佩是拿着筷子數米飯粒，費林索性連筷子都沒碰，就坐在那裡看看這邊、看看那邊。
“咱們都是成年人了，有些話我就直說了吧。這個孩子是古欣的，古欣是我朋友，所以孩子我不能看着不管。”
洪濤一個人吃了半盤子帶魚外帶兩碗米飯，還哄着周平安也吃了不少，然後把孩子送到陽臺繼續觀察烏龜吃飯，這纔回到了飯桌邊，點上一根菸開始說正事。
“你不能帶走我兒子，我是孩子的母親！”剛一開頭周佩佩就急了，發出了刺耳的吼聲，邊說邊往陽臺跑。
“放開她……周女士，我想咱們之間的談話最好還是別讓孩子聽見，那樣對他沒好處。你先別急，我也沒說要帶走孩子，但也沒說不帶走，是不是要帶走他，完全看您和老衛的表現。”
“如果您總是這麼容易激動，那我恐怕就要真的把孩子帶走了。”費林很會選擇位置，洪濤坐到了靠門的位置，他就坐在另一頭。這樣等於是把衛建華兩口子控制了起來，往哪邊都跑不了。周佩佩剛一起身，就被他給擋住了。
“那你來想幹什麼！”周佩佩很怵費林，因爲費林看起來比洪濤兇惡多了，只好重新坐下。
“我想確定這孩子以後不會吃苦，就這麼簡單，你們倆能給我一個保證嗎？哎，先別急着表態，也不用發誓，那些東西沒有半點價值。”
“我需要確實的證據，證明你們倆能像對待親生兒子一樣，給他提供好的生活環境、好的教育和好的家庭。”
在這短短的幾十分鐘吃飯時間裡，洪濤已經肯定了兩件事兒。第一，周佩佩確實很愛孩子，衛建華也確實沒有虐待孩子；第二，他們倆確實無法保證這些條件。
“我當然會……”周佩佩回答的很快，但底氣明顯不太足。
“……我會盡量……”衛建華顯然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但在洪濤和費林的注視下又不敢不回答，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擠出幾個字。
“你們倆的情況我已經調查了一個多月，結果就不具體描述了，反正不太樂觀。說句不客氣的話，從經濟上講，你們用不了幾年就得入不敷出。我是個有家的人，很清楚當家庭經濟出現問題時，最直接的影響是什麼。”
“到時候你們會因爲錢經常吵架，說不定還會離婚，然後周平安就成了負擔。就算你做爲孩子的母親能一直帶着他生活，可是離好的環境、好的教育、好的家庭標準也太遠了。”洪濤對這夫妻倆的回答不滿意，爲了能讓他們明白目前的處境，還得說一些不那麼動聽的實話。
“……”這次衛建華和周佩佩給出的回答都是沉默，實話說到點子上了，無法迴避。
“其實我不懷疑你們對孩子的照顧已經很好了，這也是我還願意來和你們心平氣和談話的唯一前提。”
“至今爲止我也沒忘了是誰把我媳婦騙出去的，她從此之後永遠也回不來了，但我也清楚該對此事負主要責任的是誰。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而且無法挽回，我就不想再繼續追究下去。”
“所以咱們現在需要拋開大人之間的恩怨，多爲這個孩子想一想，我這個建議你們能同意不？”打擊完人就該給甜棗吃了，想繼續順利的聊下去，就先要讓這夫妻倆放棄敵對態度。
這一切並不是洪濤自願的，如果可能的話，他想讓費林找人給衛建華提供數量足夠、質量不高的那東西，讓他活活抽死算逑。
可有些事兒無法快意恩仇，因爲在懲罰敵人的時候也會傷害到自己人，比如說周平安。洪濤在心裡衡量了一下利弊，覺得還是自己委屈點最符合目前的狀況。
準確的說這也是在爲自己之前的一系列衝動贖罪，在這件事兒裡周家兄弟包括衛建華真的是罪魁禍首嗎？恐怕不是。那周家老大和周家父母是嗎？洪濤覺得也不是。既然他們都不是，就算把他們都弄死，意義大嗎？
想明白這個問題之後，洪濤就不打算去追究衛建華的錯誤了，甚至都不想去找他。這種人充其量就算個爛人，比他還爛的大有其人，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也不少，犯不着去爲了他付出任何代價。
現在洪濤終於可以說別人是臭狗屎了，比自己還臭，讓自己都懶得踩。但周平安的出現讓他不得不來踩一腳，不光踩，還得在上面慢慢碾、仔細磨，直到再也聞不出臭味爲止。
“你說吧，到底想讓我們做什麼，只要不把孩子帶走就成。他是佩佩的命根子，我現在就是個廢人，要是需要付出代價就衝我來吧。我對不起金月、對不起佩佩、對不起父母、對不起所有人……”這次是衛建華先表態，有點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味道。
“哥，我去門口等着，有事兒叫我……”費林不怕打架、不怕警察、也不怕追高利貸砍人，但受不了這種場面，氣氛太壓抑。
“要是我再晚來幾個月，你說不定就真廢了。雖然我也希望你受盡苦難折磨，但我更希望你能做爲平安的父親，真正給他一個平安的生活。”
“現在我就想問問你了，假如我再給你一次新生的機會，你願意戒掉酒癮、毒癮，重新成爲一家之主，好好活一次嗎？”
洪濤也不樂意在這種場合裡多待，可自己再走就沒法談了。所以說當大哥也不容易，遇到操蛋事兒小弟都能在一邊聽指令，當大哥的還得頂上去衝門面。
“新生？還能有什麼新生……我除了認識點花草樹苗之外，連搬磚都沒人要。你還是別給我吃寬心丸了，說吧，到底讓我去做什麼。”
“想讓我出面幫你咬周家沒有可能，不是我不肯，而是沒用。不信咱們可以試試，但你得先放過她們母子倆！給她們足夠的錢，讓她們去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洪濤這番話沒起到啥大作用，衛建華的眼睛裡只是閃過了一道微弱的亮光，然後就又熄滅了。
“你看，說來說去又繞回原點了。我再最後說一遍，如果我想報仇，你願意不願意都沒任何區別。現在把腦子靜一靜，別瞎想，聽我給你說說新生活是啥樣、再仔細考慮清楚之後，給我一個最終答覆。”
“我打算把你們一家三口送到國外去，到一個誰也不認識你們的地方安家。你不是搞過園藝嘛，估計對種植農作物也不陌生。”
“我在澳洲給你買個小牧場，連種植帶畜牧，頭兩年的投資我出，之後就得你們自己想辦法，但我可以幫你們找到收購商。只要不偷懶、不敗家，你們一家三口這輩子就算拿下了。怎麼樣，願意過去試試嗎？”
要想幫助周平安，就不能拆散這個他已經習慣了的家，但這個家裡有個不穩定因素就是衛建華。如果他不能戒酒、戒毒，所有努力都是白搭。
怎麼能戒酒、戒毒呢，最簡單的辦法就是隔離，讓他和那些玩意、那些人完全斷絕聯繫。有這種地方嗎？還真有，而且還不用去什麼沙漠戈壁，西澳的環境就很合適。
別一聽澳洲，就覺得更容易接觸到那些東西，其實澳洲地方大了，有些地方簡直就和無人區差不多。必要的生活可以保障，但想燈火酒綠、醉生夢死就是做夢。由於人口密度太小，就連毒販子都懶得過去發展，你有錢也買不到貨，活活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