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車走了大約一刻鐘就到了龔愛民的婆姨老家。這裡是半山區,山上有梯田、有山林。這個村在半山腰上。村子不大也就是百十戶人家。山上土地貧瘠,莊家長的不高,枝葉枯黃,顯然土地缺水少肥,全靠“望天收”。
司機好像對這個村子比較唸熟,很快就停在龔愛民的婆姨家門口。
在山下坡一排窯洞內找到龔愛民的婆姨家。龔愛民婆姨叫武清芬,見到宋巧巧和李豔玲,張着兩手跑過來就親熱地拉着二人的手,把二人讓進舊窯洞裡。她認識李豔玲,李豔玲也認識她,二人不但認識還打過嘴仗和交手仗哩,都不用介紹,心裡明鏡一般。
窯洞裡一盤土炕,擺設都是上輩子的祖傳傢俱。黑漆茶几,羅圈椅子,長條板凳。炕邊就是火竈,竈上一口大黑鍋,做飯用的油鹽醬醋,煤炭、燒柴……屋裡亂七八糟,炕上躺着老孃。武清芬見到宋巧巧就哭了,一是感謝廠裡無微不至的關懷,二是她現在有一個弟弟、弟媳和老孃,老孃病在炕上,老父十年前就過世了。因爲家裡勞力不少,只是分值低,每個工值只合八分錢,就是一張郵票錢。所以現在還欠大隊分的口糧錢二百多塊。老孃病魔纏身,花去武清芬的所有積蓄,現在家裡是捉襟見肘,一分錢沒有。武清芬也不能回順德,最近她也被累倒了。
宋巧巧聽了她的哭訴,不覺眼圈發紅,很想大哭一場。李豔玲雖然痛恨龔愛民,可他已經死了。現在看到這種情況,不覺也起了憐憫之心,眼淚不由得撲撲簌簌地落下來。
宋巧巧說:“領導知道你爲什麼請這麼長時間的假,所以就派我們倆來看看你。來時領導說,家裡困難,就讓你多在家裡住些日子。有困難自己不能解決,也可以提出來,讓廠裡想想辦法,總比你一個人扛着好辦得多!今天,領導讓我們把你兩個來月的個工資捎來。另外,廠工會給你申請了一百五十塊錢的困難補助,你就收下吧!”
武清芬的老孃躺在炕上,眼淚汪汪,喃喃地說:“謝謝人民,謝謝組織!”
武清芬不由往地上一跪哭訴說:“主席,我感謝咱廠對我家的關懷,我把我娘伺候好,我馬上回去上班,一定好好幹,決不辜負領導對我的關心和期望!”
這時候太陽已經快正午了。武清芬就要扒火燎竈,操持做午飯。
宋巧巧一看這種情況,早就沒有了胃口,早就想離開了。就說:“我們不能吃你家飯,你不要操持了。我們馬上回臨汾,下午趕回順德去。”
武清芬家裡只有玉茭面,做不出好飯來,所以也不敢挽留,就半推半就地把二人送出門。豔玲覺得自己空手來,心裡不落忍,就掏出五張十元老頭票往炕裡一塞就跑出來。武清芬的老孃有氣無力地喊着“感謝”。武清芬趕忙回窯洞問:“甚事甚事?”老孃把五十塊錢拿給武清芬指着李豔玲說:“那個女娃給的!”武清芬追過去要還
給李豔玲,李豔玲說:“我又不是給你的!我不要!”李豔玲就跑了。宋巧巧看在眼裡,心想,這個小妮子心眼還真好,不計前嫌,出手大方。真有一股俠肝義膽的氣魄!
武清芬只好流着淚和宋巧巧二人擺手讓她上車。
吉普車就停在離家門口不遠的地方,宋巧巧說:“妹子,咱們就坐着吉普車走吧!行不行?這樣咱們走四五十分鐘就能趕到臨汾!”
李豔玲想,這車不會有啥事吧?現在光天化日之下,會有啥事?想了想,就點頭說:“行,咱們快點回去,爭取坐下午車,明早咱們就到家了。”
宋巧巧心裡說,想得美,老孃不一步步讓你入套,我就不姓宋!嘴上說:“好好,咱們就坐吉普車回去,這就快了!”
二人上了吉普車,武清芬又追過來。提着個袋子喊:“停車,停車!”司機停下車,武清芬這纔看清司機的面目,說:“你個老侄子開車?爲甚不去家裡坐坐?”
司機是個二十幾歲的小夥子,一臉尷尬,說:“姑哇,我忙,所以沒去家裡……”司機下車幫着武清芬把袋子搬上車。武清芬說:“這是大隊分的核桃,俺家也沒有別的啥,就這點東西,帶回去吃吧!”
李豔玲說:“主席,咱別拿這些東西了吧?人家可不容易呀!”
宋巧巧說:“算了,拿回去正好給你娃娃吃!”
想到娃娃,李豔玲心裡一酸,多想快回家呀!
離開村子,吉普車便沿丘陵小路走。李豔玲這時已分不出東南西北,任車行走。可是走了很長時間也沒走上公路。心裡多疑了。她大聲咭問司機說:“喂——師傅,咋不走公路哇?這是上哪兒走哇?你趕快上公路哇!”
司機開始不說話,被李豔玲問急了,才說:“呀,我對這裡的路也不太熟悉,找不到路了,到前邊有人時再打聽道!”
李豔玲說:“你不是本地人嗎?本地人咋個不熟本地路?笑話!”
司機說:“變化太快,就記不清了!”
宋巧巧心裡暗高興,說:“你讓師傅穩穩神兒,也讓他想一想……”
山西古城臨汾南通秦蜀,北達幽州,東臨雷霍,西控河汾。因其地理位置重要,自古爲兵家必爭之地。這裡人文古蹟很多,堯廟、水神廟、關帝廟、柿子灘、廣勝寺,古冢古墓遍地都是。所以這裡和古都洛陽、西安一樣,盜墓賊無孔不入。
臨汾古城周邊地形複雜,有高山丘陵,有平原河流。這裡墓洞、山洞、窯洞、礦井星羅棋佈,到處是玄機。如果哪兒藏起個把人來,想找尋,那如大海撈針。
李豔玲看到車外的山、洞、礦井心裡就琢磨開了。她認爲不對路。來時沒有看到這些山、洞、礦井。本地司機不認識本地的道路?這不是天大的笑話!
她突然大聲喊道:“師傅,停車!”司機問她:“想做甚?
”李豔玲說:“我有急事!”司機不好再問女娃的事情,就踩剎車,吉普車停下來,李豔玲拉宋巧巧說:“咱們下車!”
宋巧巧以爲李豔玲來了例假。就問:“帶衛生紙嗎?”
李豔玲說:“什麼衛生紙?這車咱們不能坐,我發現不對勁!”
宋巧巧心裡想,這個小妮子真聰明,眼可真尖!就說:“爲什麼不能坐?”
李豔玲說:“走的地方不對。本地司機不認識本地路?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咱們讓司機自己回家,咱們自己走,找個村子就行,如果坐他的車還不定把咱們拉到哪裡去?”
李豔玲這麼一說,把宋巧巧也嚇了一跳。
她說:“師傅,要不你就自己開回家吧!我們慢慢走!”
司機可急了,說:“這哪行啊?領導讓我把你們安全送到再安全送回,你們不坐我的車,這不是難爲我嗎?你們一旦走失,我如何向領導交代?”
李豔玲說:“我認爲你走的路不對,你是本地司機不認識本地的道路,這不是天大笑話!”
宋巧巧想,司機心懷鬼胎,這件事必然和丁大林有關係。自己也看出來問題,現在也後怕了,後怕把自己也搭進去。上不上車呢?正在猶豫不決時,司機又來勸二人上車。他說:“還是上車咱們走吧,我也好有個交代。我在這裡求二位了,快上車吧!我到前邊問清路,下午趕回臨汾!”
宋巧巧現在左右爲難。但很快就下定決心說:“妹子,咱們還是上車走吧!不上車在這裡還不定遇見啥野獸呢?聽姐姐一句話,快上車!”李豔玲沒有辦法,只好又上了吉普車。
司機開車開始在丘陵邊轉,慢慢就進了呂梁山。宋巧巧和李豔玲看山看的眼暈。宋巧巧說:“師傅,這是什麼地方?”
司機不敢走神,眼盯着前方的崎嶇山路,說:“我也不知走在哪裡了,我好像也沒來過。”
李豔玲看看方向說:“那不越走越不對路了,那你就不要走了。走這麼長時間也沒碰上一個人,越走越錯!”
司機停下來,東看看西看看,好像在辨別方向。吉普車已走在山的懸崖峭壁上,想調轉車頭都不可能。司機說:“咱們應該往東走,可我不知爲甚開到這裡了?再走不遠就是黃河大瀑布了,偏太遠了。”
宋巧巧此時心裡也着實害怕了,萬一汽車翻下山去,把她也拉走……這時的她渾身是汗,對司機說:“師傅,你無論如何今天要趕到臨汾,我們還急着回家呢!”
司機說:“大姑,我也迷糊了,可這路不能轉方向了,只能往前開,找個寬暢的地方再調轉車身。”宋巧巧說:“好吧!”心裡可敲開了小鼓,她心裡有鬼,怕把自己也搭進去。
這正是:訪貧問苦做善事,吉普車上設奸計,車繞山川走不出,大山窪裡有奧秘。欲知後來事,請看第一百一十三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