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不知幾時,小沙彌用槍頂着王啓良、高世強喊“都滾起來,滾起來!”
王啓良揉揉眼睛說:“這麼黑,要去幹啥嗎?”
高世強說:“這麼黑的夜,多怕人啊?”
小沙彌點着手槍說:“少他媽的廢話!快爬起來,走!”
“去哪裡?”
“你個龜孫子,頭天不是和你們說過了嗎?快走,快走!山下馬匹都準備好了。”王啓良知道,這是去拉薩執行“任務”。
王啓良二人穿好僧袍,帶好僧帽,就和小沙彌出了寺門。寺院派幾人提着燈走下山。等三人騎上馬,小沙彌說:“要出北山,不要讓漢軍發現你們。他們到處張貼布告,要抓你們。一旦抓住你們,肯定會讓你們吃‘花生米’,所以趁黑夜走!”
王啓良好像忽然回過味來似的,說:“既然這樣,我們就是逃出西藏,回到老家,人家照樣也要抓我們。我們可是無路可逃了!”
小沙彌馬上嘿嘿奸笑起來說:“噢,你們才知道?你就是逃出西藏,你還是要讓人家抓起來。所以,執行完這個任務,還得回來。我和寺裡頭頭說了,執行完任務,這二人無家可歸,還要收容你們,讓你們給咱們幹更大的事!”
王啓良說:“謝謝你們頭頭考慮得周到,不知想讓我們幹什麼大事?”
小沙彌奸笑一聲說:“到時你們就知道了!”
高世強想,看來還有更大的陰謀。就說:“執行完任務一定讓我們回來喲!”
小沙彌說:“那就看你們的表現如何?”
走到天亮時,人困馬乏。小沙彌也無精力了,說:“我看咱們就在山坡休息會兒再走!”
三人坐下來,就把小沙彌帶的糌粑、酥油拿出來分了吃。王啓良和高世強已練得能吃這些食品了。吃完,把羊皮藏袍一裹,就躺下睡覺。大概睡了一個多小時,聽見山下騎馬的人羣沿山路往北飛奔。小沙彌驚得心慌肉跳。原來是解放軍的一個騎兵排,正在飛快向北進發。恰好和他三人走的一條路。
小沙彌說:“咱們再休息會兒吧!”但是他心中有事,就再也睡不着了。他不睡覺,也不讓王啓良二人休息,就說:“喂,喂,懶蟲,起來,聽我給你們講講老子的光榮史!”
王啓良和高世強早想打問,但怕暴露身份,所以從不問此事。他現在主動要說身份和歷史,肯定是相信我們了。就坐起來,激火說:“你比我們也大不了幾歲,你能有驚天動地之事?別吹牛哇!”
小沙彌不屑一顧地說:“老子要說出來,嚇得你們屁滾尿流!告訴你們,老子十五歲出道,就在成都附近打家劫舍。告訴你們,老子不但槍法準,老子還會真功夫。有個三五個人都不是老子的對手。就你二人這個樣的,哼,讓你們十個八個也不是我的對手!這藏刀你知道麼?老子一氣殺過十個漢軍。十七歲被老蔣收編,上了三年西南軍政大學,老子不但會說漢語,還會說英語。你們領導傳達了沒得?前年巴塘暴動,就是老子組織的。現在還有七千人進了藏南,就是我的軍隊,。。。。。。你們知道我今年好多歲?二十六歲!老子看你們二人老實可靠,所以就把你二人收過來。不要緊嘛,可以當我的警衛,怎麼樣?等咱們勝利了,還要帶你們去印度、美國、臺灣耍耍
嘛。。。。。。,對,老子從來沒有告訴過你們,老子的藏名就叫達央頓珠,老子還起個漢名叫張伯雨!記住了?”
“清楚了。”王啓良就順口答應。“記住了!但你這麼大本事,這麼大官,我們是呼你名姓,還是直呼你的官職?”
達央頓珠說:“喂喂,在外面你就呼我達央頓珠,在內部可喊師長、司令!都要的!”
“記住了!”二人異口同聲回答。
曉行夜宿,一共走了四天,終於進了拉薩。在拉薩找個小店住下,第二天中午就迫不及待趕到拉薩大橋。這座橋是三孔石橋,只能通過對開兩輛汽車,但這可是川藏公路的咽喉要道。大橋的兩頭都有荷槍實彈的解放軍把守。三人騎馬剛要過橋,就被解放軍攔下馬。客客氣氣地詢問,出來兩個解放軍,一把扭住達央頓珠,說:“你跟我們走一趟!”
達央頓珠理直氣壯地說:“我們都是小沙彌,根據什麼要抓我?”
一個解放軍說:“請你到屋來!有話對你說!”
達央頓珠理直氣壯地說:“進來就進來,還能把我吃了不成?”
另一個解放軍說:“我們押着你回城裡,過了崗哨我們拐進衚衕就放了你,。。。。。”
這可把他弄糊塗了。他想,這兩個解放軍說不定就是自己人,所以就痛痛快快地答應了。
兩個解放軍一前一後押着達央頓珠,走出崗哨一里遠,兩個解放軍就向北走,拐進一個小衚衕,看看沒有人,就解開繩索說:“那二人還在小店裡等你哪!”達央頓珠隨手推了一把解放軍戰士,撒腿就跑,一轉眼就跑的無影無蹤。
王啓良和高世強也被兩個解放軍帶到橋頭另一處房間,說:“請你們報一下單位姓名!”王啓良說:“山南獨立團偵察連戰士王啓良!”
高世強馬上立正報告:“山南獨立團偵察連戰士高世強!”
一個首長從內屋走出來,上前拉住他們的手說:“你二位剛到?一切我們都知道了。我不多說,請按安排執行。現在你二人馬上動手打我們,要假戲真做,騎馬衝出橋頭崗哨,返回住處,我們只在後面開槍嚇唬你們。我們馬上放回達央頓珠,請你二位在小店擒住他,我們去接應!。。。。。。”
聽後,王啓良二人動手就打了兩名戰士又踢了一腳,兩個戰士就爬不起來。王啓良二人跑到馬匹跟前一個“餓虎撲食”,竄上馬背一勒繮繩,騎馬往回返。解放軍崗哨一看,就大喊:“站住,站住!”二人趴在馬背上就跑,解放軍沒有馬,很快就被甩在後邊。王啓良和高世強看看後邊沒有人追了,就返回小店。王啓良說:“今天不知唱的什麼戲?”高世強說:“這裡肯定有說法!”二人剛進客房就見達央頓珠慌慌張張跑回來,說:“咱們立即收拾東西,解放軍馬上就來!”王啓良二人一擠眼,上前一拉就把他按在地上。抽出他的腰帶就把他捆起來。他掙扎說:“你們幹啥子麼?你不曉得我是你們的上司?”
王啓良只是嘎嘎笑。高世強一臉正經地說:“不瞞你說,我們在執行任務!”
達央頓珠知道自己上當了,說:“耍了這麼多手段!你們好狡猾喲!悔不該當初!”
王啓良說:“老兄,天底下沒有賣後悔藥的!”
就在這時,兩輛蘇式
吉普開到門前,四名解放軍跑進旅店,抓起達央頓珠,給他戴上頭套,拉到門外,推上吉普車。在拉薩大橋見到的那位首長坐在車裡,說:“小王、小高,兩匹馬有人給你們照料,放心吧!快上車!咱們一起去機場!”
和平解放西藏後,爲了信息傳達、和交通便捷,就在拉薩的西部修建一個簡易機場。有十萬火急之事,首長就可以乘機去北京、去成都、去蘭州議事相商。
達央頓珠不是個簡單人物。他確實是國民黨西南軍政大學的第五期學員。這期結業,國民黨就逃到臺灣。蔣介石去臺灣之前,確實委任他是“反共救國軍川西遊擊隊中校副隊長”。上校大隊長是個漢人,達央頓珠把他視爲自己的眼中釘。後來,這支游擊隊藏人多起來,他的嫡系也多起來,他就把大隊長灌醉,推下雪山摔死了,他就接任大隊長之職。當時麾下有土匪三千,一直活動在阿壩、甘孜、巴塘和青海的玉樹一帶。
他們圍攻縣、州黨政機關、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後來,他們聚在巴塘招兵買馬,樹起叛亂大旗,打響叛亂第一槍。結果,他的兩萬人馬被解放軍圍剿的剩下七千之衆。這七千土匪分三路逃到山南藏區。他以爲他的人馬英勇善戰,來到藏區就是老大,誰知來到這裡除英印對他表示支持外,達賴的嫡系藏軍根本不理他,而且排斥他。不但排斥他,還把他七千人收編一半人馬。還有一千多人被遣散到大西部。
西藏和平解放時藏區還流通印度貨幣盧比。英印爲支持西藏獨立,經常空投貨幣盧比和輕重武器、彈藥。爲佔有盧比和武器彈藥,巴塘土匪首當其衝。但不論搶來多少空投物資,都要把大頭送給當地藏軍。所以巴塘土匪總想動手消滅藏軍,達央頓珠不敢惹地頭蛇,只好委曲求全。他經常去拜訪藏軍的首領,來往於藏軍和西藏上層、印度軍政要員之間拉攏關係。
解放軍在圍剿巴塘叛匪時,達央頓珠跑掉,偵察人員一路跟蹤,但都無法逮捕他。一是因爲他的功夫很好,一般人不能抓住他。二是因爲他知道的事情太多,要從他的口裡掏出有價值的情報,不能傷害他。知他帶領叛匪已逃進山南地區,其大本營在塔拉哲寺一帶。這個寺院較大,影響也很大。爲了長遠打算,就調動偵察連駐進澤當小鎮。因爲連隊領導知道王啓良和高世強有真功夫,就指派二人設法打進塔拉哲寺。以後的事情,都是經過精心策劃的。這次在拉薩大橋爲什麼擒而縱之?這也是精心設計的。因爲大橋上人來人往,偵探、敵特、匪徒耳目,可能都在其中。當時那樣做,就是爲掩人耳目。王啓良和高世強逃走,證明二人對達央叛匪“忠心”,爲以後返回塔拉哲寺埋下伏筆。押送達央頓珠,是給當時的敵、特、匪耳目看的。在衚衕無人處放掉,這樣做,他纔可能跑回小店,讓王、高二人抓捕。恰在這時,吉普車趕到,這都是經過精心安排的程序。吉普車把達央頓珠拉到簡易機場,敵人的耳目就無法知道達央頓珠去了哪裡,以爲還押在拉薩哪。
實際上,達央頓珠早就是軍區首長的“座上賓”,王啓良和高世強一直把達央頓珠押送到成都。二人在成都休息一夜,第二天上午又乘機返回拉薩。
這正是:機智勇敢偵察兵,平叛、擒匪顯奇能,一點牽線涉全局,二人同立特等功。欲知後來事,請看第十二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