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逢喜事精神爽,遇上喜事,感覺時間過得太快。這些天,我們都在爲大鵬和三妹的婚禮忙裡忙外。我和草兒分工,一個主內,一個主外。草兒負責聯繫婚慶主持、婚車、遠道而來的親朋好友住宿的酒店(三妹自己的酒樓沒有客房),我負責新房佈置、親友請帖的發送、婚慶菸酒及所需物品的採購。大鵬是租住的公寓,沒有屬於自己的新房,簡陋倒不用愁,可以在短時間內爲其簡易“美容,”主要是太小了,來幾個人就沒坐的地方了。三妹說:“這個好辦,我娶他,把大鵬接到我酒樓來,把雜物間騰出來做婚房。”這倒是個好主意,三妹的酒樓原來放雜物的地方足有三四十平米,四四方方的,收拾收拾,再一貼牆紙,掛幾個氣球,弄幾個喜字兒貼在門上、窗戶上,婚紗照或者鴛鴦之類的湘繡或粵繡作品,掛在牆上,配上傢俱、新牀新被子新枕頭,這婚房的喜慶味道就出來了。說動就動,於是請人搬東西、搞衛生、我親自督戰。兩天後,按照我的思路,新房算是佈置妥當了。至於發請帖由幾條線上的人脈,三妹和大鵬各自老家的親戚朋友,這是兩條線,臺裡的領導同事這是我和老二、大鵬共同的事業線上人,還有就是兩個人在廣州的朋友、同鄉、同學。三妹還有經常來吃飯的熟客朋友及供應鏈上的合作伙伴,這幾條線組合在一起,還是比較複雜的。我怕出錯,決定晚上在三妹酒樓裡開碰頭會,幾條線各自負責,逐一覈查,認真梳理,生怕漏網。漏了,禮數不周,得罪人。幾個人反覆篩來篩去,感覺名單上該有的都有了。於是,就打印了幾份,人手一份,各自發送請帖。
覺得妥了,準備回撤。三妹的父親敲門進來,似有話要說,欲言又止。三妹不知老父有何事來,忙問道:“老爹還有什麼囑咐,何必遮遮掩掩,吞吞吐吐啊?”老人家頓了頓,把三妹拉出門,說悄悄話去了。我們不知有啥事不周,故稍作等候。十分鐘後,三妹一個人進來了,紅着臉,也不說話。草兒忍不住問:“四姐,老人家告訴你啥事啊,還有啥事沒做,我們做完再走。”三妹說:“我媽死得早,我走後,父親在老家有個相好的,明面上沒辦證,可實際上一直住在一起了,他說想借此機會請她過來,問我同意不?”
“這好事啊,老爹歲數大了,需要人照顧。老人家在一起說說話,比我們照料好多了。”大鵬說。
“我沒答應,這不是亂彈琴嗎?當初我在老家就已經夠丟人現眼的了,這麼大年紀了,還要再婚。他對得起我媽嗎?”三妹說。
草兒插嘴說:“四姐這話我覺得說的有點不對。你媽不是死了嗎?你老爹是單身,那阿姨也是單身,有啥不好的?”大鵬說:“老人也是人,他們也需要溫暖,兒女的陪伴不如半路夫妻,有個老伴兒的陪伴,那種溫暖,不是我們可以替代的。”
我在旁邊聽着,感覺火候到了。於是就批評三妹,對三妹說:“這生命啊,每個人來這個世界,只有一次,不會有第二次。你媽已經死了,難道活人要爲死人守着嗎,人死如燈滅,你媽如果知道你爹又有女人照顧了,指不定一樣高興呢。”
你一言,我一語,把三妹僵化的封建思想做通了。說:“你們都這樣說,看來我是錯了,錯了就改,我馬上找我老爹去,今兒不早了,你們也回吧。”
回去的路上,大鵬問草兒:“婚車、主持人、照相和攝像師請好沒?”草兒說:“婚車我說只要私家車,單位同事有私家車的,歡迎報名。大哥二哥的意見是,單位的人力資源儘管利用,誰家都有事,風水輪流轉,都是互相幫忙。凡涉及到單位設施設備,可以借用但要付費。不能拿公家的財產爲私人謀利,公私不分是不行的,這是原則問題。”
“這是當然,攝像和照相的,我自己請,其它的,還是小妹聯繫,明天晚上我請他們吃個便飯,碰碰頭,要萬無一失。”大鵬說。
一切佈置妥當,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婚禮那天下午兩點,我們的車隊在三妹的酒樓門前集合,排好次序,草兒和單位一個男主持做伴娘伴郎,把三妹從房中牽出來,坐上第三輛婚車。清一色的國產車,以紅旗爲主,長長的車隊,一字擺開,最後還跟着一輛皮卡,那是幫大鵬搬家的。
車隊開到公寓門口,堵住了,沒辦法,我下車讓婚車一律靠邊,讓出一條道,皮卡車上前,開到大鵬公寓樓下,大鵬早把東西用紙箱打包了,十幾人擡的擡,抱的抱,提的提,一趟就收拾乾淨了。大鵬站在樓下,望着這棟熟悉的公寓,若有所思,這一刻有些懷念和不捨。這一走,就算永久告別了,也告別了單身生活。
車隊前隊變後隊,開始騰出地方,一輛一輛地挪開。折騰了十幾分鍾,車隊轉向成功了。
車隊繞去繞來,當開到三妹酒樓大門外時,忽然停下了,像一條長龍,一字擺開靠邊停在大門外。我坐在皮卡車上,一看時間已經快五點了,怎麼卡在門外了。下車走到門口一看,全是臺裡的女同事,圍着大鵬要紅包,不給紅包就堵着車門,不讓下車。這些旁枝末節,我們都沒想到,那些婆娘,一個比一個霸道,兩邊的車門都堵了好幾個人,死皮賴臉的,好說歹說就是不開門。沒辦法,我到三妹新房裡找紅包,急趕急,手忙腳亂,一時半會兒沒找着,跑出來碰上三妹的叔叔,他拿着一疊紅包,裡頭全是10塊、20塊的,這老人家,關鍵時刻救急了。我怕被搶,放進包裡,拿了五六個出來,攥在手心裡。小心地迂迴到三妹和大鵬那臺車的後面,隔着一段距離,開始喊話——“要紅包的就過來,不準請人帶。”誰知,一下子如潮水一般,把我圍了個嚴嚴實實、水泄不通。堵在大鵬車門的女人們還是沒有散開,這調虎離山之計不成,反倒把自己搭上了。好在都是女人,我看準一條道,像一頭野牛,直接撞過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撞上了別怪我耍流氓。這招真靈,正值夏天,女人們穿得少,生怕有肌膚之碰撞,紛紛躲閃。衝出來之後,我走到離三妹的車約兩米的地方,站住了。我說,想要紅包就開門,紅包在我手裡,我朝天一揚,六個紅包拋向空中出去了。堵在車門的人,看見天上下紅包雨,掉頭擠進搶紅包的隊伍去了。我忙過去爲三妹和大鵬開門,大鵬一出來,小聲對我嘀咕一句:“這幫姐姐們,平時斯斯文文的,怎麼今天盡幹敲詐之事?”我說:“這個怪我,事前沒預料到,守着婚車要紅包的習風,南北通行,東西皆有。五十六個民族,至少一半民族有這個習俗。這叫打趣,搞氣氛,湊熱鬧。不是好友和平輩親戚,一般還不會趕這熱趟呢。”大鵬一笑,說:“我急是急了,但心裡樂着呢。”我說:“要不是三妹他叔早有準備,我一時半會兒也弄不來紅包,你們憋在車裡的時間會更長。”三妹說:“我叔內向,話不多,但心細。這些年,我們同風雨,共患難,早就把我當他親閨女了。長年累月,大事小事,發生錯漏,他會想方設法補漏。”
晚六點的鐘聲敲響,客人們個個面帶笑容,陸續入座。鐘聲一停,主持人開始說話了,男女聲搭配,像編鐘配嗩吶,渾厚與高亢相混,鏗鏘悅耳——
尊敬的各位領導,各位來賓,親愛的親朋好友們,大家晚上好!
紅蓮開並蒂,綵鳳樂雙飛。多麼美好的喜慶時刻,今天是公元2001年6月16日,又正逢週六,是新郎 、新娘喜結良緣、六六大順之日,在這大喜大吉、大發大利的日子裡,我們相逢在湘中情酒樓,歡聚在這鮮花簇擁、喜慶濃郁的宴會大廳,共同爲李大鵬先生和李凰芹女士舉行隆重的婚慶典禮。在這裡,請允許我代表兩位新人以及他們的家人對各位嘉賓的光臨表示熱烈的歡迎和衷心的感謝。同時,也希望大家能夠度過一個開心的夜晚,並留下特別美好的記憶。
現在,我宣佈:婚慶典禮正式開始。鳴炮奏樂!剎那間,各種充氣紙炮吐着五顏六色的花絲,滿堂飛舞,如飛絮翩翩,甚是壯觀。隨後,主持人說:
有請本場婚禮上最幸福的男人和全場最美麗動人的女人閃亮登場!
三妹一襲棗紅,在豔紅的燈光下,滿臉嫣紅。草兒也一身棗紅,姐妹倆就像紅霞中的雲朵,格外鮮豔。大鵬還是那套一身白,像霞光中的白馬,伴郎是臺裡有名的帥哥阿華,着一身白色西裝,筆挺剛健。在婚禮的音樂聲中,四個人在雙方老人的陪伴下,緩緩走向舞臺。三妹洋溢着一臉的幸福,就像一朵透紅的花蕾。甜甜的酒窩、甜甜地笑,眉毛彎得會說話、眼睛亮得會傳情,紅紅的臉頰帶着點點的笑,簡直就是黃鶴翔歌中的九妹。
婚禮按程序進行,依次是證婚人老二發言, 婚禮兄長髮言、兩個人互換禮物,主持人問三妹:“你願意‘娶’大鵬做你夫君嗎?”三妹大喊一聲:“我——願——意!”主持人又問大鵬:“你願意和你眼前的女人相守一生嗎?”大鵬也用盡全力,大喊一嗓子:“我——願——意!”主持人覺得還不過癮,臨時加了一些細節,拜父母拜高堂,夫妻對拜之後,就用麻線吊着兩個蘋果,要大鵬和三妹相互去咬,雙手揹着,不能用手。倩倩急了,搬個椅子站上去,把蘋果拽着,讓三妹和大鵬咬着了,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連理枝喜結大地,比翼鳥歡翔長天。全場一片歡呼聲、吶喊聲,不絕於耳。
婚禮接近尾聲時,在宋祖英演唱的那首《今天是個好日子》的歌聲中,人們開始盡情品嚐幸福的喜宴——
……
今天是個好日子
心想的事兒都能成
……
明天又是好日子
千金的光陰不能等
……